第七十二章籠絡

從車夫口中得到戴龍和雷五的下落，蘇玉嫵并不意外，她只是沒想到，車夫居然連劉喜身邊章管事的家事都打聽到了，立時對這個個頭矮小，長得貌不驚人，辦事卻很利索，膽大又心細的車夫起了籠絡之意。

“除了趕車和拳腳功夫，你還會些什么？”

車夫抓抓耳朵，回道：“小的只會這兩樣。”

“你是東京人？家中還有哪些人？”

蘇玉嫵存了個心眼，她記得車夫說自個是在寺廟中長大，普通人家中，即便是窮得揭不開鍋，也斷不會將男丁送走。若是此人前言不搭后語，她絕不留下。

車夫并未聽出蘇玉嫵的深意，恭敬回道：“小的也不知這世上還有沒有親人。小的自小就在寺廟長大，住持師父說他也不記得從哪里撿到的我，他每每外出化緣，遇到無家可歸的嬰童都會帶回廟里，我只是其中一個，直到長到五六歲，主持師父才給賜名，所以他也搞不清楚誰是誰，打哪來。”

蘇玉嫵點點頭，又問他，“我身邊缺個馬車，你可愿隨我進府？我阿爹是蘇家三爺，如今三房在京中的境況你或許知道一些，我看你人機靈，會辦事，但想要在三房做事，首要一點是忠心。”

車夫連忙跪下，向蘇玉嫵磕了三個頭，激動萬分的說：“承蒙三姑娘不棄，小的愿意！旁的小的不敢說，但小的絕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的小人，以后三姑娘就是小的唯一主子，小的只聽三姑娘的話，只替三姑娘做事，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蘇玉嫵并未將車夫的誓言放在心上，她見過太多口蜜腹劍的陰險小人，只是目前這種情況下，她需要車夫替她辦事，但想要得到她的信任，這些還遠遠不夠。

車夫原來的名字是寺廟的主持師父起的，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蘇玉嫵重新給他起了俗名，叫‘林阿瑞’。

車夫高興壞了，只嚷著瑞字好，意頭吉祥，引得蘇玉嫵發笑，“你還識字？”

阿瑞又不好意思的抓耳朵，“從小幫著主持師父抄經書，認得一些。”

蘇玉嫵默了默，發現林阿瑞說起抄寫經書時，眼神比先前亮了不少，心不由一軟，“等回府后，你若愿意，閑暇可以找阿爹身邊的林管事學識字。”

“小的謝謝三姑娘成全！三姑娘恩德，小的銘記于心，必不敢忘。”

“行了，你先下去吃些東西，有事我再讓人喚你。”

打發走林阿瑞，蘇玉嫵和蘇彥兩人用過一頓還算豐盛的晚膳，又等了半個多時辰，蘇世堂才回來，隨同一起的除了林溪，還有掌柜魏臨。

蘇老太爺安排伺候的下人還算盡職盡心，亦或是知曉蘇世堂如今是府上的貴客，絲毫不敢怠慢，一行人才進院子，不用吩咐就有下人捧上熱水巾帕，詢問是否擺膳。

蘇世堂在銅盆中凈了手，接過巾帕擦干后沖下人擺手，“不必擺膳，我們在外面吃過了。”這后一句，是沖著蘇玉嫵兄妹倆說的。

將下人打發走后，蘇玉嫵問起林嬤嬤的事來，“阿爹可有派人回益州接林嬤嬤？”

蘇世堂看了她一眼，視線轉到蘇彥身上，“信可還找得到？是林嬤嬤的親筆信么？”

蘇彥遲疑了下，“并不是，字跡遵勁有力，是男子的筆跡，我當時想嬤嬤怕是不方便寫信，托外頭的捉刀人代筆……阿爹，兒子知錯，不該草率行事，只是，嬤嬤是阿娘的奶娘，兒子無法坐視不理……”

蘇世堂淡淡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看看那封信，找不到就算了，左右我已經派人回益州，此事先不要告訴你們阿娘，等有了確切消息再說。”

蘇玉嫵和蘇彥忙應是。

之后蘇世堂說明日一早啟程回京，讓兩兄妹回房早些歇息，蘇玉嫵心里一沉，忙說：“阿爹，我們能不能多呆一日？”

蘇世堂、蘇彥、魏臨和林溪四人都看向她。

林溪率先開口，隱諱的提醒她：“三姑娘這次私自出府來宋城，三太太很擔心，若是不早些回府，夫人那邊怕也不好交待。”

蘇玉嫵神色淡然，“此事我早有準備，當日事態緊急，我倉促之下私自出府，的確不合規矩，阿爹放心，等回府后我自會向娘娘請罪，只是，大哥被人陷害一事，不能就這么草草了結。”

蘇世堂聞言一默，隨后問她，“青青有什么主意？”

蘇玉嫵早有決定，但她不想被魏臨和林溪等人看出來，故意頓了頓，猶豫著說：“我想先見見平安和劉家那個丫鬟，問他們一些事。”

她的目的是想出府，見陷害蘇彥的書童和丫鬟只不過是借口，她以為蘇世堂肯定不會阻止，不料蘇世堂卻對她搖頭。

蘇玉嫵漆眸里滿是不解，“阿爹為何不讓我見他們？我只是想問幾句話……”

“那兩人已經畏罪自盡了，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平安的尸首已經領回來了，如今就在馬廄，至于劉家那個丫鬟，我親眼看過，的確死了。”

蘇玉嫵震驚的望著說這番話的林溪，久久說不出話來。

夢里沒有這事。

那書陷害蘇彥成功后，躲了一段時間，后來改了名字和身份，進了徐府當差，她是在很多年以后，無意間見到已經成年的平安到府上送禮，她之后找了個機會，讓其染上一種惡癥，死不了，但全身潰爛，癢痛難忍，比死更難受。

蘇世堂見蘇玉嫵呆呆站著，許久都沒有出聲，以為她被兩個人的死嚇著了，伸手將蘇玉嫵拉到身邊，摸著她的發頂，溫言安慰道：“這兩人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就算現在不死，回了京城我和你阿娘也不會放過他們，青青別胡思亂想了，早些回房歇息，明日一早我們回京，你阿娘……身子不舒服，別讓她太擔心。”

蘇玉嫵聽蘇世堂說李氏身子不舒服，并沒有多想，下意識以為李氏是因為蘇世堂納妾一事心情不好，只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勸蘇世堂多留一日才是，哪怕半日也成。

她知道那兩人不會有好下場，卻沒料到兩人死得這么突然，劉家丫鬟她不了解，但平安這人，夢里的平安后來身染惡疾，渾身潰爛流膿，整日躺在床上生不如死都沒有自盡，真的會因為事情敗露而畏罪自盡？

蘇玉嫵想到了劉家。

蘇世堂像是看出了蘇玉嫵眼里的執著，微嘆了口氣，問她：“青青有事瞞阿爹？”

蘇玉嫵心虛的低下頭，小聲的說：“也不是……只是這件事，只能由我來做，阿爹還是不知情最好……”

一邊的蘇彥忍不住詫異，“那我呢？我呢？”

蘇玉嫵回頭見蘇彥一臉急切，忍不住起了捉弄之心，“大哥也一樣，我們女人之間的事，大哥確定要摻和？”

蘇彥被蘇玉嫵促狹的口吻逗得十分不好意思，連忙擺手，“不不不，算了，當我沒問。”

蘇世堂的神色有一瞬的了然，他大概猜到了什么，卻并不說破，答應了蘇玉嫵多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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