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對賭的郎君,看了侍女一眼,坐了下來,雖然面上仍然帶著笑,目光卻帶著陰狠,嬉笑著開口,
“蘇大郎,看來你們蘇家調教人的手段不行啊,一個侍女也敢公然反抗主人的命令,你們蘇家已經墮落到連個奴婢都壓不住了嗎?”
他才剛說完賭頭頂之上的蘋果,這個侍女就嚇得渾身癱軟在地,這不是在打他的臉嗎?
蘇郎君的面色越發冷沉,眸中閃過一抹狠辣,沉聲道:“來人,將她帶下去。”
這句話,誰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這個侍女帶下去,絕對看不到明天的陽光了。
侍女自己也很清楚,身子更是抖如篩糠,這下子眼淚鼻涕齊流。
有兩個家仆上前,拖死狗一般拖著侍女,侍女哭著大喊,“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奴婢這就去做靶子,這就去做靶子。”
可惜蘇郎君充耳不聞,如果一開始的時候沒有被嚇住一直做靶子就不會有這種事,敢讓他在雅集宴上丟人,他就讓她丟命!
姜元羲眉頭一皺,手上的筷子已經放了下來,唇角微張,她的話還沒有出口,就有人先她一步。
“敢問蘇郎君,不知這位侍女帶下去之后會有何處置?”
這一聲,讓其他人將目光放到一個小娘子身上。
這個小娘子穿著一身淡雅的衣裙,頭上插著幾根白玉簪子,趁得她那張臉越發瑩白,此時她見所有人望向她,站了起身,裊裊朝蘇郎君福了福身。
雖然她的坐席比較靠后,不過她一站起來,在場過半人認識她。
天下第一才女,顧以丹。
見顧以丹起身,姜元羲將到口的話吞了回去,準備見機行事。
被人當眾質問,蘇郎君的心情越發陰郁,不過他知道顧家近來靠上了威勝王,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顧以丹的質問讓他很不高興,倒也耐著性子回答,
“這種不聽主人命令,以下犯上的婢子,當然是拉下去斬了,還留著作甚?”
這話一出,顧以丹抿了抿唇,面色有些難看,那個侍女更是哭得厲害,一直在喊著“求主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蘇郎君,她也沒有犯錯,何必要她性命?你們這種以人做靶子來取樂的游戲,本就不可取,一不小心就會傷及人命,她作為人肉靶子,害怕不是理所應當的嗎,若是射箭之人沒有瞄準,射了她的頭,豈不是沒命了?”
顧以丹面色帶著一種不認同,她一直難以理解為何這些人能心安理得的用人來做靶子,更難以理解這些人還借此賭博玩樂,就如她所說的那樣,萬一射箭之人手抖了抖,侍女還有命在嗎?
這是一條生命,生命難道不是這個世間最寶貴的嗎?何以他們能面不改色的用人命來對賭,也能一言就定人生死?
被顧以丹這般指責,不但是蘇郎君,就是其他壓賭的人面色也不好了。
這話不是連帶他們也捎上了嗎?這是在說他們冷血無情?
蘇郎君拉下了臉,滿眼不悅的看著顧以丹,“顧三娘子,這是我蘇家的婢女,你未免管得太寬了。”
他在直白的告訴顧以丹,這是蘇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不好吧?
顧以丹一怔,面上閃過一抹遲疑,蘇郎君說的對,這是蘇家的事......
“求主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興許是見到顧以丹遲疑,侍女高聲哭喊,以求引起顧以丹的惻隱之心。
姜元羲看了侍女一眼,眉心一蹙,雖然是為了自保,不過這個侍女分明就是在利用顧以丹的善心,顧以丹若是繼續幫她,恐怕就會犯眾怒了。
按照她與這位顧三娘子數次相遇,她大概已經看出這位顧三娘子的性子了,性子嬌矜,有些自傲,也有些虛榮,但不缺良善,也會知恩圖報,只是總有一種天真,一如上次她能出手買下賣身葬父的桂月,這次也會出手救那個侍女。
果不其然,顧以丹又開口道:“蘇郎君,三娘知道這是蘇家的家事,不過三娘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這樣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般逝去,能不能饒過這個侍女一次?”
顧以丹面帶不忍,她是真心想把這個侍女救下來。
蘇郎君面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顧以丹這話,不啻是隱晦的指責他,這讓他更加不高興。
他覺得這人真是吃飽了撐的,怎么這般喜歡多管閑事?
顧以丹越是要救下這個侍女,他就偏要這個侍女死!
“蘇郎君。”
這一聲叫喚,讓蘇郎君到口要處死侍女的話戛然而止,他看著姜元羲,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姜五娘子有何指教?”
這要是再來多一個人跟他說這個侍女做得對,他就當眾拔劍殺了這個侍女。
“蘇郎君,這位侍女犯下大錯,確實該罰,不過今日乃雅集宴,見血也不好,不如就罰她去做最下等的苦力如何?”
姜元羲淺笑著提議,“這些不過是小事,何必耽誤了大家的時間,我可還等著繼續壓賭呢,方才贏了一局,正想著要再多贏一點。”
聽到姜元羲的話,蘇郎君的面色緩和了許多,顧以丹卻仿佛不認識般看著姜元羲,滿目的不可置信,她的神情好似在訴說著姜元羲竟然如此冷酷無情。
姜元羲見著顧以丹這樣的神情,心中疑惑,這人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她可是在救那位侍女,同時也是在幫她,不然真要讓顧以丹這般堅持下去,她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蘇大郎,我看就這般處置吧,快點,我的金子都拿出來了,誰有空看你們在為了一個侍女浪費時間?”
李仲聞也微帶一種不耐煩的表情說道,他手中拿著金子,拿在案幾上敲了敲。
李仲聞的出聲,成了最后一根駱駝,蘇郎君擺擺手,不耐的道:“沒聽到嗎?帶她下去,讓她去做最下等的苦力。”
這下子兩個家仆不敢再耽擱,拖著侍女就下去,侍女也沒有再哭喊,對她來說,能保住命已是最大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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