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丹嚇得倒退了好幾步,防賊一般防著常明義,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會混進這里的?”
她身邊的桂月也嚇得躲在顧以丹身后,四處張望著,想著如果眼前之人行惡,她們兩個弱女子該如何是好。
常明義一愣,意識到自己太過唐突,讓顧以丹誤解了,想了想,解釋道,“在下常明義,乃太清宮現任觀主,奉師命下山輔助真命天子,匡扶天下。”
顧以丹一愣,繼而露出了恍然大悟之意。
她一直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的主角,不然也不會來到這里,更何況她現在這個身子的出身,也符合書里說的逆襲之路,不過真命天子
難道說她來這里的使命,不僅僅是輔助皇子成就大業嗎?
顧以丹在打量常明義,常明義也在打量顧以丹,之前星羅盤紫微針的停止不動讓他丟失了真命天子的蹤跡,因此當紫微針重新轉動,他滿心只有找到了真命天子的欣喜,等他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太過急躁。
無量天尊在上,要戒急、戒躁。
常明義先看了一眼小侍女,面相平凡,實乃蕓蕓眾生之相,不用多思量。
緊接著,他又立即看向顧以丹,仔細端詳她面相之時,心頭一震,這姑娘竟然是個早夭之相!
常明義以為自己看錯,又緊緊的盯著再仔細相看,驚詫不僅沒少,又生了更多的疑惑。
初一看她面相之時,發現她是早夭之相,再細看,又看到她面相隱隱帶著一團霧,那早夭之相若隱若現,他眉頭緊皺起來。
怎么看著這面相如此古怪,似乎被人改過了命盤一樣?
觀這姑娘上停廣闊,有吉祥昌盛之兆,偏她下停又尖薄無肉,多有形厄。
眉毛寡淡顯寡情,這倒是跟最是無情帝皇家對上了。
鼻有豐隆潤澤、直如截筒、垂如懸膽、應當財旺富貴。
且當他在這姑娘面上的紫氣宮上看到紫氣,倒是心頭微安。
皇室定龍穴建都城,坐鎮龍頭之上,天子身有龍氣,天子之子亦有紫氣盈身。龍有九子,每從其他子身上奪了他人的紫氣,天有大佑,最終坐上龍位之人,必是紫氣溢滿。
但他觀當今帝皇幾子,行事皆不可取,當皇朝有動亂之像,就是天下重新洗牌之時,每當這個時候,皇室的紫氣就會漸漸消散,民間必會出現諸雄爭霸,這些雄主身上都會有紫氣環繞,有深有淺。
如何在諸多群雄中擇定真命天子?
常明義對太清宮祖上流傳下來的星羅盤非常有信心,紫微針一定會找出真正的真命天子。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星羅盤,再三確認紫微針真切的在轉動,心頭又安了幾分。
雖這姑娘面相古怪,可帝皇之人,面相怪異不足為奇,且面相不能定終身,人之命運不是生而定終身的,每走一步都會影響后運,面相之術只是勘破某種玄機讓人借此窺一下天機,常明義自認比不得祖師爺,他堪不破天,也就看不破天機,可星羅盤不會出錯!
這就足夠了。
只是,他心頭仍有一個疑惑,到底為何之前星羅盤上的紫微針會突然停止不動,如今又是何原因突然轉動?
耳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常明義的思緒。
“不知先生說的真命天子此話何解?”
常明義看了桂月一眼,顧以丹遂吩咐道:“你去那邊路口守著,有人來了就提醒我。”
桂月頓了頓,眼睛在常明義身上掃過,憂心的道:“三娘,這人”
顧以丹心中一暖,“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不是也在這里嗎,量他也不敢對我下毒手。”
桂月再無留下來的理由,依依不舍的離去,聽話的在路口守著,只是時不時轉頭望向兩人。
等桂月離了身邊,顧以丹看向常明義,低聲道:“常先生?”
常明義斟酌著詞句,“我師父坐化之前與我說,天命之子出世,讓我下山找到他,然后輔助他。”
顧以丹遲疑著問道:“天命之子,這是說男人?”
其實常明義見到顧以丹的那一刻,心中也有疑惑,他以為他會見到一個郎君的,可惜師父坐化之前就給他留下這句話,卻沒有說天命之子是男是女,讓如今的常明義很是苦惱。
“這應該是吧?”常明義也不是很肯定的道。
在他慣有的想法里,一直以來都是男人坐擁這片山河,若然不是紫微針在輕輕轉動,他是不會對顧以丹有任何想法的。
當顧以丹聽到這個回答之時,心中不知是何情緒,有一種失落,也有一種輕松,諸番復雜情緒過后,她嘴角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果然如此”
常明義疑惑的看向她,她解釋道:“或許先生師傅的意思,是看看我選定的男人是哪個,這個男人就會是未來的皇帝。”
常明義本能的覺得這個說法與他師傅讓他做的事不對頭,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直接去輔助那位未來的皇帝即可,何必要跟在顧以丹身邊?
可是紫微針又在轉動,這就說明真命天子是她,可真命天子怎么可能是個小娘子呢?
這世間從來只有男子做皇帝。
常明義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怎么想都想不通,到了最后,他還是決定遵從星羅盤的指引,星羅盤是不會出錯的,他先跟在顧以丹身邊,究竟日后是不是像顧以丹說的那樣,她選定的男人就是未來的皇帝,還是其他,他再慢慢看。
如今最要緊的,是不能再錯過星羅盤的指引。
顧以丹發現常明義沒有反駁她,心中又一陣失落,片刻后,她又提起了精神,不管如何說,常明義的出現,都證實了她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這就足夠了。
她打量著常明義,“不知常先生有何本事可留在我身邊?”
既然她是女主,自然不可能一個阿貓阿狗要抱她大腿,她就伸腿出去的,沒有本事的人,沒有資格留在她身邊。
常明義對此也沒有異議,如果不能展現自己的能力,自然不能留在明主身邊。
他想了想,道:“我師父是將我當謀士方向來培養的。”
其實并不是,他一個道士,搶謀士的活計做,這不是閑得慌嗎?
出于某一種直覺,常明義將自己真正的本事藏了起來,沒有告訴顧以丹,他在心里告訴自己,等日后顧以丹真正接受了自己,再告知此事也不遲。
此時常明義的打扮,是一副書生打扮,再配上他的話,在顧以丹想來,道士好像除了做法事之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謀士一職了。
顧以丹想了想,看常明義的架勢,似乎是非要跟定她不可了,這樣也好,日后她再好好試探常明義,就能知道他的本事有多少了。
“不知常先生是如何進來這里的?”
顧以丹知道,進來這里一定要拿著帖子,不然是進不來的,常明義就不像有帖子的樣子,且他方才偷偷摸摸的,鬼鬼祟祟的樣子,要不是看他以禮待人,她都要喊人了。
常明義臉色略顯尷尬,“我是偷偷跟著一個郎君身后進來的。”
趁著人多的時候,主人家顧不得這么多,他假裝是某個郎君的家仆,從而成功的偷溜了進來。
“既如此,那先生等會就以我顧家家仆的名義,跟我們一起出去吧。”
顧以丹道了一句,怕常明義多想,又解釋道;“先生不要見怪,實乃這里不是我顧家之地,只好委屈先生了。”
常明義不在乎這種小事,擺擺手,“無事,某理解。”
見常明義好說話,顧以丹心中一松,又道:“先生跟著我回顧家,我會對祖父說你是我找來的謀士,先生的身份就解決了。”
常明義點點頭,“如此甚好。”
身份的問題解決了,常明義看了一眼遠處的桂月,“不知小娘子那個侍女”
顧以丹同樣看了一眼桂月,“先生請放心,這是我貼身侍女,不會出賣我的,不過天命之事所涉甚大,此事就我與先生知,桂月那邊,我會找借口唬弄她的。”
顧以丹還是記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信條,認為茲事體大,奪嫡未成功之前,一旦暴露將會死無葬身之地,還是隱瞞的好。
常明義見顧以丹這般說,心中暗自點頭,這位小娘子,驟然得知他帶來的消息,心性沉穩端得住,且還小心謹慎,這很好。
可惜他心有疑慮,就像一團線團,繞在他的腦子里,他找不到線團的頭,于是越是想,腦子越是混亂。
最讓他疑慮的,還是紫微針轉動停止又轉動。
“小娘子,某想問,方才你停留此處是”
因著心有疑慮,常明義偷偷換了一個稱呼。
顧以丹不假思索,“哦,方才我與姜五娘在此處說話呢,不過她有事先行離去了。”
咦咦?
常明義愣了一下,“小娘子的意思是,這里方才不止你二人?”
顧以丹奇怪的看向他,“在你來之前,確實不止我和桂月二人,但你來之后,就只有我二人了。”
常明義:“那不知小娘子與那位姜家五娘子在此處說話說了多久?”
顧以丹眉心蹙起,這人怎么連這種事都問?該不會是個神棍吧?
到底是回答了他,“約莫有一刻鐘有多吧。”
常明義心頭大震,這豈不是說二十息之前,停留此處的還有一位姜家五娘子?
“這位姜家五娘子是出自姜太傅的姜家?”常明義按捺住震驚,又問道。
“是,確實是出自姜太傅的姜家。”顧以丹探究的看著他,“先生總是詢問姜五娘,可是有問題?”
常明義暗自懊悔,該死,都怪自己深怕再次丟失真命天子的蹤跡,來到這里看紫微針一轉動,就不管不顧了。
且他也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小娘子說話會有陷阱,見著顧以丹打量他的目光已然帶上了深究,常明義萬分懊惱自己竟然暴露了真命天子之事。
果然師尊說得不錯,山下之人賊會玩心眼。
師尊罵他也罵得對,總是留在山上清修,都把腦子修成榆木疙瘩了。
常明義心中小人暗自跺腳,怕自己再問下去這小娘子會生疑,只得將姜五娘三個字死死記在心中。
“沒什么問題,某就是這么隨口一問。”
他打算好了,先跟在這位小娘子身邊,既然她與姜五娘能說得上話,那跟在她身邊應當容易見著那位姜五娘子才對。
不把那位姜五娘子也看了,常明義不放心。
這個時候,浮現在常明義心中的,是一個念頭,呔!為何小娘子就不能跟郎君一樣任意出門?不然他何須這般麻煩?
若然他上姜家門求見姜五娘子要看她面相的話,會不會被亂棍打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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