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秦黎戴上手套,把心一橫,伸手順著小牛的蹄子去摸它的腦袋。
幸運的是,嚴森走之前,已經做了一些準備,所以小牛的位置并不是很歪。
秦黎將手機開成免提,直播現狀,以便嚴森遙控指揮。
按照他的囑咐,她將小牛慢慢又推回產道,然后沿著順時枕的方向,慢慢調整位置。因為沒有經驗,每動一下,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走錯了哪一步,然后一尸兩命。
秦黎心很亂,牛棚里的空氣也不是很好,她越是著急,就越是摸不到正確位置。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要是小牛再出不來,母牛恐怕也會交代在這。
母牛已經叫不出來了,疼的翻白眼,看樣子似乎要堅持不住了。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上是臟還是累,只想趕緊做完這件事好飛升。
慌亂中,她突然感覺到嗒的一下,像是什么東西入盆的聲音,緊接著一股巨大的沖力把她的手推了出來。只是一秒鐘的晃神,秦黎就瞧見地上多了一坨黑影,是一頭蜷縮成一團的小牛。
忙了了那么長時候,突然一下革命成功了,秦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牛被羊水粘液糊住了眼睛和鼻子,見它躺在那一動不動,秦黎心臟砰砰直跳。
她這算是接生成功了嗎?
牛犢是生還是死?
她隨手拿起什么布料就去擦小牛的頭,想把粘液擦掉,但也無濟于事,小牛還是躺著不怎么動。這時,耳邊傳來一聲牛叫,是牛媽媽發出的。
秦黎靈機一動,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毫無反應的小牛犢推到母牛身邊。
剛生產完畢,黑鷹大口喘息著,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但當它看到自己的小牛崽后,母愛又讓它奇跡般的恢復了精神,它伸出舌頭去舔小牛,把它身上的臟污都舔去。
母牛不停地招喚著它的孩子,小牛慢慢有了反應,掙扎了下,竟然睜開了眼睛。
這是它看到這個美麗新世界的第一眼。
秦黎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因一條生命降臨而帶來的喜悅和希望,盡管只是牲畜,但她還是深深地被感動了。被她自己,也被這雙牛母子。
活著,真好。
牛和人不一樣,牛犢生命力旺盛,在出生后不久,就能搖晃著站起身,而母牛也在慢慢恢復體力。黑鷹舔著牛犢的腦袋,提醒它該喝奶了。
秦黎將母牛的奶.頭塞進小牛的嘴里,看著它閉著眼睛吸奶的樣子,頓時覺得全世界又安寧了。
她坐在稻草堆上,目不轉睛望著這對母子,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稻草堆里有什么東西在震動。
她扒開稻草一看,原來是自己的手機,剛才忙著照看小牛,連電話什么時候被掛斷了也不知道。
秦黎把臟手往身上擦了幾下,然后接通電話,嚴森急切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黎,黎,怎么樣?”
“母子平安!”秦黎說這話的事后,有一股難以壓制的喜悅和驕傲感。
嚴森也低聲歡呼了一聲,“太好了,黎,你真棒。非常感謝你。”
感謝也就算了,還不如來些什么實質性的獎勵。
秦黎問,“你什么時候回家?”
嚴森,“我去接了卡爾,就把車掉頭。”
秦黎問,“要我在這守著,等你回來嗎?”
嚴森不答反問,“小牛崽吃過奶了沒?”
秦黎低頭瞥了一眼安祥平和的牛母子,點頭道,“吃了點,現在已經睡著了。”
嚴森道,“那你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就讓我處理。”
掛斷電話后,秦黎回到農舍,將臟衣服脫下來時,才發現上面血跡和屎尿已經被風吹干了。
不過,她不一點也不覺得惡心了,反而覺得自己很偉大。
秦黎去洗了一個澡,把自己打理干凈,換上干凈衣服,然后又去了牛棚。她真是太興奮了,一個晚上發生的事,讓她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那對牛母子相互依偎著躺在稻草上,似乎已經入眠。
秦黎走過去拍了拍母牛的腦袋,黑鷹仰起頭,輕輕地哞了一聲,似乎在向她表達謝意。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嚴森來了,旁邊還站著一個老頭,大概就是獸醫卡爾。
卡爾帶著醫療工具,在這對母子身邊坐下,開始為它們檢查身體狀況
秦黎看見嚴森,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誰知,才張口說了一個我,就被嚴森一把抱住了。
他緊緊地擁住她,將嘴唇湊在她的頭發上用力地吻了一下,道,“謝謝。”
這一句謝壓下了秦黎的千言萬語,有他的認可,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卡爾很快就檢查完畢,道,“沒有異樣,一切正常。”
秦黎松了口氣,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是不是應該開一瓶葡萄酒慶祝一下呀?”
她隨口說的話,卻得到了另外兩人的贊同,嚴森道,“確實應該慶祝。”
將牛安頓好,三人去了農舍,嚴森很大方地從地窖里拿來一瓶儲存了十年的半干紅。他碰得一下拔了木塞,給一人滿上一杯。
三只酒杯撞在一起,祝福語滿滿。
說起剛才接生時的情景,秦黎一個勁地嘆息道,“太驚悚了,我都不愿去回想。”
卡爾哈哈地笑了起來,拍了拍秦黎的肩膀,由衷地道,“我為你感到驕傲。”
秦黎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忙道,“是環境造就人。”
嚴森伸手勾住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下,有外人在,秦黎挺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地甩開他。
見狀,卡爾哈哈地笑,“小姑娘,你還不認識我吧,我叫卡爾。我和嚴森的父親是好朋友,我和嚴森是忘年交,我們兩家認識了三十年。”
秦黎忙說了一聲,“幸會。”
嚴森也不害臊,指著秦黎問,“我的未婚妻,怎么樣?”
卡爾把秦黎上下都打量了一遍,點頭道,“我看不錯,比簡妮那個女人好很多。”
聞言,嚴森笑了,那笑容純真而單純,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為了一句贊賞而暗自竊喜不已。
等一切塵埃落定,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卡爾是從鎮子上來的,一來一去也要五六十公里。晚上繞山路不好走,所以就請他在農舍暫住一晚,等第二天天亮再走。托馬斯和馬舒舒不在,農舍里有的是空屋子,秦黎去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
大家折騰了一個晚上,都累了,于是很快就熄燈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卡爾又去看了一下牛,看見秦黎來換干草,就吩咐了幾句注意事項。
臨走前,卡爾道,“等我退休,一定在這租一套房子,就這么安度晚年了。”
秦黎順口道,“好啊,那就租我們的農舍,你要是長期住,我給你打對折。”
聽她這么一說,卡爾有些好奇,問,“你打算搞副業?”
秦黎覺得沒什么可瞞的,就道,“打算開個農家樂。”
卡爾一臉驚訝,“嚴森和托馬斯同意嗎?”
嚴森是沒問題,托馬斯還沒表態,不過按著這廝最近的尿性,應該也不會說不。于是,秦黎點了點頭。
卡爾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居然答應了。”
秦黎問,“為什么不答應?這里環山抱水,夏天能旅游,冬天能滑雪,還有各種民俗節日,要是農家樂開出來一定會賺錢。”
卡爾,“賺錢那是一定的。不過,這里的村民比較抗外,不喜外來新事物,所以對于開發旅游業,一直都很拒絕。小妹妹,你要想開創這條路,恐怕有點難度啊!你可要做好思想準備。”
秦黎不解,問想,“我開農家樂還要其他人同意嗎?”
卡爾,“那是當然,如果村委不同意,很多地方你都會受阻。”
秦黎試探地問,“比如說呢?”
卡爾,“比如營業執照,還有稅單,這都得村委敲圖章,開證明。他們要是卡著,你就沒法進行。”
秦黎問,“村委都是些誰啊。”
卡爾,“其實就是村民,只要你能說服三分之二的村民贊同你開農家樂,基本就沒問題了。不過,最后的圖章還是得村委主席敲給你。”
秦黎問,“村委主席是誰?我認識嗎?”
卡爾搖頭,“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但嚴森一定認識,因為是他的前岳父。”
前岳父,那不就是……簡妮的親爹?
我去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把秦黎的好心情頓時給打散了。
卡爾走后,秦黎一直悶悶不樂的,連午飯也沒怎么吃,就跑出去了。
嚴森四周逛了一圈,在牛棚里找到她,見她無精打采地在逗弄牛犢,就走到她身邊,一屁股在干草上坐下,問,“怎么了,為什么突然不高興?”
秦黎抓了一把稻草在手里,使勁扯了幾下,道,“我想開農家樂。”
這話嚴森也不是第一次聽她說了,便點點頭,問,“怎么了?”
“估計夠嗆。”
嚴森不解。
秦黎道,“要很多證件。”
嚴森,“德國是比較官僚。”
秦黎道,“問題不是官僚,而是……”
嚴森追問,“而是什么?”
秦黎,“村委主席是你前岳父!”
嚴森一怔,問,“那又怎么樣?”
秦黎一臉你是傻子的表情,道,“他會從中作梗啊。”
嚴森道,“不會。”
秦黎,“怎么不會?她女兒視我為奪夫仇人,他哥又被我們各種捉弄,你說你要是他們的爹,逮著機會還往死里整我啊。”
聽她這么一說,嚴森突然也覺得有道理。
秦黎哀嘆一聲,道,“我的美夢還沒來得及實現,就死在沙灘上了。”
嚴森問,“那你要放棄嗎?”
放棄?
秦黎又心有不甘。
她很看好農家樂這個副業,還等著賺大錢,把花園裝修成中國古風呢。
嚴森道,“托馬斯那邊我會說服,但村民這里……恐怕需要花一點心思下去和他們慢慢磨。”
聽他這么說,秦黎燃起一絲希望,道,“卡爾說,一個決定通不通過,是需要全村投票。也就是說,只要村民同意,主席也不能拒絕。”
嚴森道,“主席還是有一票否決權……”
看到她臉沉了下去,嚴森忙又道,“不過,一票否定權只要一次,一般的在位主席都不會輕易使用。而且,如果民意如此,他一個人堅持否定,也沒什么意思。”
秦黎問,“那村民會不會同意呢?”
嚴森搖頭,“這就不好說了,要看你怎么勸服他們了?”
秦黎問,“很多人我都不認識,我該怎么勸服?總不能一個個去游說吧。”
嚴森想了下,道,“用美食。”
秦黎道,“沒機會啊!”
嚴森,“會有機會的。”
燒菜做飯倒是秦黎的拿手戲,只不過,裝逼刷存在感也需要一個契機啊!要怎樣才能像征服嚴森托馬斯一樣的去攻略村民呢?這是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1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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