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一如往常,巨大的水流聲奔騰不息,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我和子冥并肩坐在曼陀羅的花海之中,曼陀羅清幽的花香縈繞在鼻尖,滿鼻盡是清香,讓人不知不覺間心情開闊了幾分。
“阿語,你怎的來了?”子冥的開心溢于言表,轉頭看著不語,笑意盈盈。
我默了默,目光涼涼的被忘川河水吸引了過去,那奔騰的河水突然間好像流進了心房,帶走滿腔的紛亂,心中沒有風也沒有雨,空蕩蕩的一望無際,突然什么都沒有了,好半晌,我整理著心中思緒,輕輕淺淺的開口,卻并沒有回答子冥的問題,而是如同話起了家常問他,“子冥,你知道我為何放不下對無言的執念嗎?”
子冥沒想到不語一開口就是無言,關于無言,不語一向是不愿多說的,那種提起來就撕心裂肺的疼,子冥感同身受,所以平日里,子冥刻意不在不語面前提起,此刻不語主動提及,他心中下意識一疼,乍然見到不語的開心陡然變得沉沉甸甸,一時沉默著搖了搖頭。
“其實與其說我思念他,不如說,我只是想要個明白!”感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我不知道,無言于我,到底是愛情,還是只有師徒的情分,亦或者他只是把我當作了漫長歲月中的一個過客,否則,生死存活的事情,怎么會讓他選擇隱瞞著我,這些問題如同纏繞交錯的藤蔓,天長日久中衍生出一股不甘,不甘心自己連無言最后一面都未見過,也不甘心盼了這么久的時光,連一個答案都無從知曉。
無言就這樣消失不見,連告別的話都沒有一句,那樣溫和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被天界當作了絆腳石,而后一腳踢開,我同樣替他不值。
無論對于我想要的答案也好,還是對于無言的恩德,我都想,當面去問。
“又或者,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曾幾何時,我偷偷從霧靈山溜下凡間玩耍,那人間的果酒真好喝啊,幾杯過后,我便因著貪杯醉的天昏地暗,繼而在酒館中現出了原形,那滿店的凡人驚慌失措間,扭著醉的手腳發軟的我,送到了屠夫處,在那屠夫的刀快要割到脖子之際,無言如同天神降臨一般,將醉的不省人事的我從屠夫的刀下救了出來,悉心照料,那一聲聲溫柔的‘語兒’,慢慢團成了心底最深的執念。
午夜夢回,多少此在那一聲聲的淺淺叮嚀中,淚濕衣襟。
往事浮上心頭,我心中五味雜陳,頓了頓自顧自繼續說著,“可有時候,我對他,卻又是怨的。我怨他從未信任過我,就連那樣大的事情,都從來不告訴我,只用他覺得妥當的方式去解決,卻從來沒有問過,我是否需要他如此的犧牲!”
子冥垂著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并沒有開口打斷不語,只這樣靜靜的聆聽著。
他知道,不語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那些堵在心口的萬語千言,此刻她愿意提起,他便只需聆聽,對于不語來說,便是最好的發泄。
“子冥,我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絕望!”不想每次事情發生,非要等到無可挽回,我才是后知后覺的那一個,然后看著事情無可回轉,挽不回,留不住,那種無力感,會把我逼瘋。
我看著子冥,滿腹的委屈在胸口不斷升騰,喉嚨不由得的哽咽,轉過頭來,“那么。子冥,我只問你一遍,你,可有事瞞我?”
川流不息的忘川河水嘩嘩地拍打著岸堤,激起一朵朵暗色的水花。
子冥久久地沉默。
許久,他定定的抬頭,笑了,“阿語,我懂了。”是的,他懂了,曾經他想瞞著不語的事情,對于不語來說,是另一種折磨,他自以為自己這么做,是為不語好,可讓不語免受傷害,可不語的這番話,卻讓他靈臺突然清明過來。
當初無言的方式,對不語造成的傷害之深,他歷歷在目,而此番他的隱瞞,跟當初的無言,又有何不同!
子冥心中百轉千回,呼了口氣,神情恢復了平靜,拉著不語站起身來,“走,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我看著子冥,心中忽的輕松,知道他想通了,便就著他的力道起身,從他清清淺淺的笑了,“好!”
如果我沒有來找子冥,那么我想,我一定會恨死自己的。
還好,我來了。
還好,子冥說了。
我看著眼前無邊的血海,呆若木雞,心中又無比的慶幸著。
當初子冥的父神,將九黎寶盒艱難的尋回,便把它安置在了冥府之中,血池是地府十八層地域刑罰之中的十三層,是一處沒有邊際的血海,這里的罪鬼,與其他地方的罪鬼不同,比之其他的罪鬼,更加的獨特!
只因這里關押的罪鬼,乃是弒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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