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光線，在客廳輕輕搖曳，連人的臉色，也覆上一層暖意。

常寶嘉仔細聽鄺文柄說話。

黃振明不止收集常寶嘉和常關大的外出和歸來時間，還收集鄰居的。下午四點多時，又帶了兩個人往屋后面走了一圈，估計是摸索逃逸路線。

常寶嘉這回沒有避開常關大，聽完后，笑說：“他還會踩點呢。”

鄺文柄嘆了一聲，“這人啊，把聰明使在歪道上，終是害了自己。”

常寶嘉聽著，覺得他有那么一點想勸黃振明的意思，表情淡淡地道：“鄺叔叔，有句老話，不到黃河心不死。有些人吃了虧會學乖，而有些人，吃了虧就要想報復。我們很難影響所有人。”

鄺文柄好一陣沉默，“好吧，就按你意思。我這幾天都有空，幫你守著。”

常寶嘉手邊沒有禮物可以送人，又不想事事拿錢打點，因為那樣不僅顯得俗氣而且會傷了人情。鄺文柄家庭環境也還過得去，雙胞胎女兒都在縣城上中學，這個六月就要參加高考。

她思前想后，他真的沒什么需要自己幫忙，這人情先欠著吧，只要她好好活著，以后有的是報答的機會。

“鄺叔叔，我送你回家，還沒吃飯吧，看我這記性，自己在鄉下吃好吃的，忘了給你帶飯。”

常寶嘉很是自責，她真的忘了。

鄺文柄擺手，把鎖匙還給她，“你趕快寫作業去，我向來吃飯晚，才幾步路，我走回去。”

常寶嘉忽然醒起借他的自行車，“叔，那單車我借給一個嬸嬸用了，修自行車那人說馬上會到一批新的，我到時買一輛還你好嗎？”

鄺文柄皺眉，教訓道：“你怎么可以把新的給別人，舊的自己用啊？這不合規矩，有借有還就好。”

“謝謝叔。”常寶嘉沒和鄺文柄抬杠，送他出門后，將大門栓好，回頭再對常關大簡單解釋了找鄺文柄來家的用意。

常關大顯得很憂愁，“他做人傷天害理，會不會把你也害了？”

常寶嘉滿不在乎地說：“他還沒那個害我的本事。”不上道的下流人物。

“阿公，我先去燒水給你洗澡睡覺。”

“我來燒，我還沒老呢，什么都可以做。”

常關大閑不下來，況且點柴燒火這種小事，還不是信手拈來。

常寶嘉沒和他搶事做，“那你燒嘛。”

“寶嘉，你答應阿成的事要記得啊。”

“我記得。”

常關大轉身去了后院。

常寶嘉開了燈，把蠟燭吹滅，表面在寫作業，內心又在矛盾掙扎。

她可以通過黃淑梅，或者其它有資源的人，從外埠將烘培工具托運回來，但溫有漢露面后，這樣做會不會不合適？

顧慮那些人情關系，令她有些煩躁。

思前想后，常寶嘉覺得還是請黃淑梅的大姑媽購買比較合適，自己付給一定的傭金。

如此一來，是她給機會別人從她這里得到好處，而不是她求別人辦事。

給付報酬，性質完全不同。

常寶嘉定了主意，才專業寫功課。花了一個小時才寫好，然后心思又飄遠，她到時上大學到底要學什么專業？

鋼琴家？

她打開自己十指，不短不粗，可是和男人的長指差太遠了，玩鋼琴還是差點。

小提琴？

不好，歪個頭在那兒拉拉拉，久了脖子會有毛病吧。

常寶嘉支著下巴想得出神，連常關大說水燒好了都沒聽到。

常關大大概怕打擾她，叫了兩聲就悄悄地打理好自己，去睡覺了。

常寶嘉繼續沉思，除了混文憑和賺錢外，她的人生需要什么增添色彩呢？

這副“錦”必須添上紅玫瑰，另外還要添什么花？

常寶嘉又拿起筆畫畫畫，經過幾十年的涂鴉，畫什么像什么，這生重來后，畫畫就顯得沒有意義了。

必須做從前沒有做過的事。

后來，常寶嘉覺得現在才中三，慢慢想，不急于一時，先寫一份開面包店的計劃書再說。

她想取一個特別又眾所周知的名字。

又想起杏春堂。

常寶嘉認為現在有兩個孩子，正在自己掌心生根發芽。

她有點興奮，一直寫到十點半，已經很困了，洗澡洗衣服，接著關燈睡覺。

每天躺下，腦海都會出現很多人和事，這回就出現了譚蓉那張老樹皮一樣的臉。

可這個老婦人，眼睛特別有神，透著一股狠勁。

“叩叩。”

夜里，外面傳來兩聲敲門聲。

常寶嘉驀然驚醒，生怕吵醒了常關大，連忙穿鞋子小跑出去開門，可是左右無人，輕聲問道：“誰呀？不要裝神弄鬼，出來吧。”

黃振明整個人貼在墻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夜里根本睡不著，滿心滿眼都是錢，可下午踩點時，發現那個邱肥豬最愛坐在門口和人說三道四，白天根本不能下手啊。

他就試試夜里來敲敲門，看常寶嘉這只瘦猴子會不會睡得跟個死豬似的，要是沒敲出個人來，他就敢開門搬東西了。

誰知道這死丫頭這么警覺，果然是從小賣魚的。

常寶嘉等了大約兩分鐘，聽不到什么動靜，就把門關嚴實，再倒床睡大覺。

白天起床到教室時，常寶嘉照樣看到黃成康、王人杰及崔詠欣已經到了。

像往時一樣，黃成康看英文讀物，崔詠欣幫王人杰補習。

常寶嘉眼底的烏青比昨天更明顯，黃成康關心地問：“寶嘉，你晚上睡很晚？”

“沒啊。昨天有蛤蟆呱呱叫，吵醒了。”常寶嘉本來不想解釋，又不想黃成康追問，隨便找了個借口。

黃成康有些奇怪，他知道常寶嘉就住在對面不遠，沒田地沒菜地，離山林又遠，哪里來蛤蟆？

也就想到常寶嘉是敷衍自己，不禁有些尷尬，也就不找她聊天了。

崔詠欣把自己的筆記本給王人杰抄，然后走到常寶嘉桌前，嚴肅地說：“寶嘉同學，你一向對別人的關心嗤之以鼻嗎？”

常寶嘉正在拿作業本，開始有些莫名其妙，然后瞬間就想到自己拿蛤蟆說事，沒有令人信服。

和智商在線的人說話，有時候很有趣。

常寶嘉微笑道：“眾所周知，蛤蟆還指代某種人，另外，可能你沒見過有大人特地把蛤蟆捉回家，讓調皮搗蛋的孩子當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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