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夜里,電閃雷鳴。
清晨時,大雨如注。
周小青做惡夢,拼命揮拳踢腿。
常寶嘉哄不住,只好將她搖醒。
周小青驀然張眼,一雙大眼睛布滿血絲,驚恐地注視著常寶嘉。
“寶嘉,我夢見他們死了……死了,化成來找我報仇。我害怕。”
常寶嘉用力地掐了掐她的臉頰,“醒了嗎?哪里有不干凈的東西?”
鬼啊?周小青茫然地東張西望,鬼不是看不到的嗎?
常寶嘉安慰道:“做壞事的人多了去了,并不是人人都有報應。何況,你根本沒做壞事,別胡思亂想。”
“下大雨了。”周小青神情還是有些恍惚,“我們今天還能出去嗎?”驀地捉緊常寶嘉手臂。
“來,深呼吸,放松。”常寶嘉要求周小青照她說的做,等周青情緒稍為穩定些兒,松了手,才繼續說:“風雨不改,一定會幫你辦妥。”
“嗯。”周小青用力地握緊常寶嘉雙手。
“你繼續睡,我出去的時候會鎖門,你可以在家里活動。如果想看看外面的雨景,就到二樓陽臺。”
常寶嘉聽這雨聲,雖然十分厲害,可是不知道要不要上學。常寶國兄弟除了刮臺風,都會到學校去學習,她想問問李滔往常是怎么樣的。
“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去忙吧。”周小青松開手,常寶嘉的手比她還粗,粗礪的感覺一直留在手心。
她覺得自己,一定要堅強。
常寶嘉穿好衣服,先去廚房。
常關大又燒好了熱水,正在后院大灶熬粥。
“阿公,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做了,這樣我做什么呀。”常寶嘉想常關大做些事情打發時間,而不是要他把家務都包攬了。
“我還年輕呢,等我老得干不了活,我就不干了,到時都你來,這樣總可以了吧?”常關大幾十年如一日,雞一啼就起床,以前起床打魚,現在做這些輕活,根本不算個事。
“好,你說了算。我今天有事要辦,你可能要自己搞定午飯,”
“我去阿成那里。”
“隨你,記得帶鑰匙,不要放其它人進來,有人硬闖的話你給我打他,回頭我收拾手尾。”
常寶嘉簡單說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吃了碗粥,拿了把傘走到李滔家,正準備敲門,那門就開了。
李滔看到常寶嘉很愕然,“阿妹,你看你黑眼圈,怎么不多睡會?”
雨聲非常嘈雜,常寶嘉大聲道:“滔哥早晨,我想知道這么大雨要不要上學?”
李滔告訴常寶嘉,這種暴雨都不要去,如果晚些雨小點再去。
“那學生大會是不是要延期?”常寶嘉關注點是這個,她沒有忘記李玲玲給自己造謠帶來的壞影響,不給點顏色她瞧瞧,以為人人都好欺負。
“肯定的。”李滔望向大街,就連馬路對面的商鋪都看不清楚,看來這雨還要下好一陣子。
“你睡覺去吧。我準備去看看芳城。”
常寶嘉愕然地問:“他怎么了?”
李滔輕松地說:“小毛病,不過我要去看看才放心。”
李芳城的臉,平常都是有點病態的蒼白,但一個自小練詠春的高手,身體應該不會有什么毛病才是。
常寶嘉雖然有疑惑,但如果李滔不說,就不干涉了,“如果你過會上學,幫我請假好嗎?我不想去了。”
李滔點頭,“放心,照顧好自己,有事就跟我說。”
常寶嘉的心暖暖的,想問李芳城有什么病,最終默然地看著李滔消失在瓢潑大雨中。
大約六點半的時候,溫有漢開著轎車,緩慢地駛到了常寶嘉家門口。
常寶嘉連忙撐傘迎接。
“別出來,雨大,別淋濕了。”溫有漢大聲地說,使勁揮手,他有帶傘。
這雨實在大,常寶嘉說話也得提高音量,“叔叔,先進家吧。”
溫有漢坐下,喝了口熱茶,用商量的語氣道:“寶嘉,雨這么大出門怕不安全,現在路況還不太好。”
常寶嘉忙說:“等雨停了再去好嗎?”
溫有漢笑道:“就怕你性子急再大的雨也要我去。”
常寶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溫有漢繼續說:“其實這場雨下得好,那邊無論是好是壞,就算想回來捉人,天時不好也很艱難。但小青可以把身體養好些,出門辦事就更方便了。”
常寶嘉贊同地說:“叔叔說得對。要不你到二樓歇息一會,雨停了我再叫你,不要兩頭跑了。”
溫有漢擺擺手,“你小丫頭去補眠吧,我找你阿爺下棋去,好久沒下了心癢。”
常寶嘉也不勉強,指了指通往后院的過道,“阿公在里面呢,我去睡覺了。”
她本來不困,給說困了。
差不多到了十點時,雨才轉小。
溫有漢驅車帶著常寶嘉和周小青二人,去了珠城,直接動用關系給周小青辦了一個珠城的戶口。之后,又帶她們到國營百貨買了衣服鞋襪。
常寶嘉空著手去,回來時拎都拎不過來,得搬好幾趟。
把大門鎖上后,周小青也能自己慢慢走路了。
“溫叔叔,真的沒關系嗎?買那么多東西……”她是沾常寶嘉的光,心里很不安。
溫有漢大方地說:“不打緊,算我送你的見面禮。”
常寶嘉拿著常關大的新衣服和鞋子量來量去,確實全部都合適后,才坐下,笑道:“小青……不,你改名了,現在叫楊霖。”
說起新名字,周小青現在還是一頭霧水,“這個霖字不是男孩子用的嗎?為什么要叫這個霖?我聽說有個美玉琳呢。”
常寶嘉解釋道:“你五行缺木,又因色.相出的災難,換個有木的姓,取個有水有木的霖,男性化一點沒關系,最重要是命夠硬。”
女人叫張勇、李勁的多了去了。
周小青覺得很有道理,想問常寶嘉為什么知道她缺木,又好像不太好,忍住了。
“那你有空教我寫名字可好?”
常寶嘉隨手把紙筆拿來,拆了“楊霖”這兩個字的筆順給周小青學寫。
接下來,就要請教溫有漢關于周小青未來怎么安排才好。
溫有漢琢磨了有十分鐘,才說:“請老師回來教吧,小青有什么特別擅長的地方嗎?”
周小青沒有一樣精細的事情,如果會燒菜就開小餐館了,也不會裁衣,更不會種菜,每件農活都是打下手,出蠻力。
她羞愧地搖頭,認為自己一無是處。
常寶嘉知她心思,并不贊同她這種態度,“你接觸的東西太少而已。”
溫有漢也道:“沒錯,見識少,自然懂得少。要不先學些日常需要用到的知識、算術,到時我先到我香城的朋友開的廠里面做工,看看自己哪方面有興趣,我們再好好培養。”
他明白常寶嘉對這個周小青的感情,愿意愛屋及烏。
周小青憂愁極了,寶嘉這么能干,她不能拖后腿啊,剛想說按他們的辦,就看到常關大捧著塊像手指一樣的石頭出來,指著它驚訝說:“寶嘉,這塊石頭有光,你看到了嗎?”
常寶嘉心頭一跳,這塊石頭是她阿婆十幾歲時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就連成親也帶著,難道內有瑰寶?!
她從前從未仔細看過,因為一直放在看不到的地方,搬來這里時,天天都這么多事,根本沒空。
“阿公,快擺上來我看看。”
如果是塊料子,她能鑒定出來。
雖然周詩雯離世時說常寶嘉是她的遺憾,可其實常寶嘉聽了不少,依她的水平做個知真識劣的收藏家是沒問題的。
常關大不明所以,但也照做了。
周小青激動地說:“在這,你看到沒?”她指著石頭靠近底部一個小點,大約只有一粒沙子大小,一毫米的直徑。
常寶嘉把石頭輕輕擺平,觀察底部。
溫有漢把他們的行為當成小孩子間的嬉鬧,但因宅心仁厚,還是配合地讓常關大取來手電筒幫忙照明。
常寶嘉仔細端詳后,突然抱起石頭反復稱重,然后注視著溫有漢,沉聲道:“叔!”
“我在。”溫有漢嚇了一跳。
“質量不一樣,比這種料子的石頭沉多了,里面有東西!這是個種料。”常寶嘉驚喜萬分。
溫有漢有些反應不過來,“你是說,這塊大石頭,里面有可能是玉?”
常寶嘉篤定地說:“不是可能,絕對是玉,但里面成色好不好,我不敢確定。有可能依了那點墨綠是墨玉,有墨極生紅的說法,有可能是雞血玉也不一定。”
溫有漢霍地站起來,“寶嘉,無論是墨玉還是紅玉,都是稀有的玉料啊!”
玉石掛紅,價值連城!
他注視著這塊表面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石頭,雙眼突然大放異彩,“寶嘉,你給我拿去鑒定,如果是真的,你給我拿去雕了送到省里去。”
常寶嘉連忙把石頭抱住,“叔,這不行,其它沒問題,可這石頭是我阿婆留下來。”
“什么?”溫有漢眼底閃爍著復雜的情緒,如果里面真是好玉,雕成一座壽比南山不老松的玉雕,送給趙建國爺爺,那老人家肯定高興呢。
雖然他見慣了奇珍異寶,但這是孫媳婦的孝心又不同了。
“我阿婆的遺物。”常寶嘉神態堅決,絕對不會讓步。
溫有漢緩緩坐下,趙建國家里已經在給他張羅結婚對象了,只是沒有一個周詩雯看得上,才沒定下來。
可是高門大戶,根正苗紅的好女孩多著呢,指不定那天就惹出大麻煩了。
又不知道趙建國什么時候回來。
總之,遺物是不能送給別人的。
“我明白了,這石頭你打算開嗎?”溫有漢望著常寶嘉,眼里有著淡淡的憂愁。
常寶嘉看了周小青一眼,她神情也很復雜,應該心里也很矛盾。
開了吧,能印證周小青的眼光,可是這塊石頭的意義非同一般。
“小青,你玩石頭吧,我確定這里面有玉。但這塊石頭,我現在不想開,將來有機緣再說吧。”
如果趙建國回來,還會找她的話,她想把這塊石頭交給他。
“阿公你說呢?”常寶嘉又問起常關大的意見。
常關大還是一頭霧水,呆呆地說:“你拿主意就好了。”
溫有漢心中立刻有了個好主意,將來生活水平提高了,各類金銀珠寶玉石必定大行其道,如果培養出一個賭石人,可是錢途無量!
但這個主意,他現在不打算說,先看看這個周小青的造化。
“那就這樣吧。”常寶嘉高興地說:“小青,賭石是門運氣占百分之八十的學問,但你數理化也要學起來,簡單學一點,夠用就好。我明天就給你找老師。”
輪到周小青莫名其妙了,“什么賭石?什么數理化?”
常寶嘉只能好好地解釋了賭石的由來,和賭石人的價值與風險,還有數理化和賭石之間的關系。
各種寶石本來就是化石嘛。
“就像紅玉的鑒定,會涉及到閃透石和陽起石這兩種成份。我希望你除了運氣外,專業知識也要過硬,到時我托人打聽行家老師傅帶你。”
常寶嘉無意涉足珠寶業,但如果周小青有興趣,她也可以考慮。
溫有漢對常寶嘉原先有十個疑問,現在聽下來,增長到了一百個疑問,到底是在哪里學的這些知識呢,根本與出身不符啊。
他皺眉道:“老師傅我有認識的,先學基本的知識吧,不急。”
“其實我原先也認識一個,種地時常和他聊天,后來就沒看到了。”常寶嘉發現溫有漢眼神有些古怪,突然察覺自己口無遮攔,不動聲色地圓場。
溫有漢接受了這個說法,奇人異士本來就極多,笑道:“原來這樣,你福緣深厚啊。建國好福氣。”
常寶嘉微笑著,沒接話。
“行,澳城那邊的事我會處理,你們不需要擔心,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溫有漢當她害羞,看了眼掛鐘,要走了。
常寶嘉將他送上車,回頭就看到李芳城提著一袋東西走來。
他臉色如常,一雙澄亮的黑眸即使在陰雨天,也非常明亮,仿佛有一個不滅的火種在里面輕輕燃燒。
不似趙建國濃烈,但也不淡,恰到好處。
“師兄,上哪去呀?”
“除了找你,別無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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