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城踉踉蹌蹌跑出了魏子楓居住的世貿大樓。
夜色昏沉,仿若被黑墨潑灑了一般的夜空,突然被一道閃電劃破,就像一個黑色的巨人張開了金色的大口。涼風搖曳起樹枝狂舞,整個世界就如長滿獠牙的鬼怪在張牙舞爪,枝頭的花瓣如雪花般漫天飛揚,卷起一地的沙塵迷亂了她的雙眼。
暴風雨很快就要來臨了。
豆大的雨點從夜空中疾速地砸落下來,噼噼啪啪地打在臉上,落在身上,打得皮膚生疼。
淚水在越來越急的狂風驟雨中肆意流淌,在這一片喧囂的天地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亦看不到光明的出口。
她泄氣地蹲在地上,放任自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啕嚎大哭。
哭得連氣息都覺得微弱了許多。
她勉強站起身,在傾盆而下的雨水中躑躅前行,渾身被淋了個透心涼,她失魂落魄地任憑雨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幾乎搖搖欲墜。
“大小姐下樓去了,派人跟上她,別讓她出什么意外!”男子疲憊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蒼涼而寂寞。
掛斷電話,他點燃一支煙,猛吸一口,從不抽煙的他,被嗆得連連咳嗽了起來,直到眼角溢出了淚花。
閃電劃破夜空,將他凌亂不堪的容顏深深地鐫刻在落地玻璃窗上,憔悴而又孤寂,那道醒目的疤痕在剎那的光亮間愈發顯得猙獰可怖。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那巨大的傾盆而下的雨幕無情地遮住了他向外面眺望的視線,讓他深深地感到懊悔。
那小小贏弱孤獨的人兒再也看不到了啊!
自己執著地愛了她那么多年,明知道一廂情愿是多么不可救藥的痛苦,為何就是放不下呢?
如果剛才,他并沒有猶豫,而是毅然決然地一挺而入,不顧她的反抗,那么,她不就是屬于他的了嗎?
猶豫間,又放任她離開,或許她真的就要永遠離開他了呀!
他用手撫摸著身上的那道傷疤,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猙獰:“不會的,即便是他得不到的,也永遠不會讓別人得到。”
更何況那人還是陸沐白。
他怎么會讓他那么輕松如意呢!
一束明亮的燈光劃破雨幕朝葉傾城直射過來,她的眼前一黑,全世界在瞬間變得安靜了下來。
悠悠醒轉過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注了鉛一般,眼皮沉重地用力睜了幾次都沒有睜開。
她的口中干澀無味,嘴里低低喃語:“水……水……”
有人拿著杯子走過來,將放了吸管的水杯放在她的唇邊,她輕輕吸了一口,從未有過的甘醇入口,她暢快地猛吸著,仿佛久旱的麥苗得到甘露的滋潤。
她慢慢睜開眼睛,房間里的一切漸漸清晰起來,站在面前的男子雙手懷抱在胸前,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微微向上吊起,眼睛里盛滿了笑意和驚喜。
“蕭景珵?”她啞然低呼出口。
因為過于激動和急促,被空氣嗆得連連咳嗽了幾聲。
蕭景珵俯下身來,輕撫著她的后背,調侃道:“見到我無須那么激動,又沒有紅包給你。”
她輕笑著搖了搖頭,在心里暗暗想著:“幾年不見,這家伙還是老樣子。”
“你怎么回來了?”她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因為沒有躺著和別人說話的習慣。
蕭景珵扶著她坐起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并沒有接她的話茬,而是繼續調侃她:“看你這副狼狽的樣子,好像被人那啥了似的。”
葉傾城被人說中痛處,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一幕,驚恐地瞪大眼睛,身體輕微顫抖著。
“不會吧?”看著她張惶無措的樣子,蕭景珵臉色一黯,厲聲問道。
她拼命搖了搖頭,努力想要克制的淚水卻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真的沒事?”蕭景珵繼續追問道。
她繼續拼命地搖頭,哽咽聲越來越明顯。
“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快點跟我說!”蕭景珵坐在床邊,按著她微微顫抖的雙手,眸光焦灼。
“景珵,我該怎么辦?我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辦了!”她抬起盈滿眼淚的眸子,無助地仰望著他。
“別怕,有我在,我不是你永遠的死黨永遠的靠山嗎?不要怕!”
他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她,像安慰一個幼小的孩童。
“是陸沐白欺負你了?你為他付出了這么多,他難道全部不知情嗎?”蕭景珵氣呼呼地質問她。
“不關他的事,他只是失憶了,我不想給他平添煩惱。從我對他的治療來看,他好像在內心深處有一部分想要刻意忘記的東西,這東西讓他恐懼,讓他不愿意記起。”
“我現在心里很矛盾,既希望他能記起所有的事情,又不想讓他記起那些不堪的回憶。”
葉傾城垂下眼瞼,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那就順其自然吧,只要他能夠重新愛上你,所有的事情不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嘛。記憶可以不必恢復,只要心還在就可以了。”蕭景珵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她冰涼的小手在他溫熱的掌心中微微顫抖,蕭景珵眸色暗了暗,心中驀地升起一股疼愛和憐惜。
聽了蕭景珵的安慰,她的心情漸漸明朗起來,似乎看到了黎明前的一束光明。
“只不過我去進修心理學這幾年,他身邊又發生了哪些事情,都是我不曾了解的啊!”心思一轉,愁云繼續籠罩在她蒼白的小臉上,眉頭深深地鎖緊。
“虧你還是心理學博士啊,連自己的事情都解決不好,我看你可以回家歇菜了。”蕭景珵刮了一下葉傾城的鼻梁,有點兒哀其不爭。
她皺了皺鼻子,抬眸沖他笑了笑,迷茫空洞的眼神漸漸有了神采。
“為什么回來了?不是決定留在加拿大嗎?”葉傾城帶著自己的疑惑,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那個……因為……我爸媽,嗨,他們總是逼我結婚嘛!”他的臉一紅,說話有些結巴。
“該結婚的時候都是要結的,那有啥啊?”葉傾城天真地勸他說。
蕭景珵生氣地瞪著眼睛:“哦,你什么人啊?剛才你有困難我開導你,可現在我有困難你卻落井下石,有你這樣的閨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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