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的段清緣,無法看到顧曼晴的臉部表情。于是顧曼晴又假裝溫順乖巧,柔聲細語對馮蓁蓁說:“那謝謝你了,麻煩你了。馮小姐,你很好,真的很好……”
馮蓁蓁的面部神經輕輕抽搐幾下,她的心里對顧曼晴恨得牙癢癢,也很想很想將她從段清緣身上推開。可是現在,她終究不能。于是,她也努力強忍著,努力演繹著。
她回應顧曼晴后自言自語說:“不客氣!要是有不要臉的女人餓死,變成陰魂纏著我老公,我會很頭疼。換做活人纏著他的話還好辦,因為我多得是辦法應付她!”
即刻,顧曼晴臉上的假笑又全然凝斂,惡氣吁吁,瞪著馮蓁蓁。
但是這時候,馮蓁蓁早已不再看她,翩然轉身,頭也不回的往病房外走。
段清緣聽見馮蓁蓁的話,那一瞬間,心臟跳動猛然加劇。
他震驚到了。平日看上去單純清冷、秀外慧中、弱不禁風的馮蓁蓁,骨子里原來藏著一股不肯服輸的狠勁。
不然,今天她怎么會對顧曼晴說出這樣的話?
反正段清緣沒有任何表示,就漠然張望著馮蓁蓁的背影,直至她走出了病房。
然而,不知不覺間,還靠在他懷里的顧曼晴,變得泣不成聲了。
“55555,怎么會這樣?剛才馮小姐說的話,是在間接的罵我,對嗎?清緣……”她一面哭、一面問。身子一顫一顫,看得出來,極為委屈。
段清緣很快回過神來,思緒和注意力也轉移到顧曼晴身上。
此時,顧曼晴的嗚咽聲、抽泣聲,令他頗為無奈。
“晴晴,不是,她只是……”他想哄慰顧曼晴,遏止顧曼晴情緒的波動。然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說不出來。
因為哄女人這種事情,他素來不在行。
見他語塞,顧曼晴也努力壓制自己的抽泣,終于,她不再發出哭聲,也慢慢慢慢、小心翼翼從他懷中坐起來。
再次抬頭,輕輕凝望著段清緣,她的眸子里梨花帶雨,凄婉極了、冷艷極了。
她對段清緣說:“我知道,她一定是在說我,一定是在誤會我。對不起,清緣,剛才我不是故意……”
說著說著,她又凝噎了一會,再說:“剛才我只是情不自禁而已,我早就看穿了,只要你跟她過得幸福,我便完全放手,我祝福你們的……”
她明白,愈是這時候,她愈發不能引起段清緣的反感。在他面前,她要假裝已經放棄他了,這樣他才會對她毫無戒心,照顧她時也就會變得毫無心理負擔。
段清緣也看著她。但是,現在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靜、那么的無謂,甚至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我知道。你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段清緣勸她說。還扶住她的雙臂,想讓她重新躺回床上。
顧曼晴又含淚點頭,聲音更輕更虛,說:“行……”
她這樣哭泣,早就牽動了肩上的傷口,惹得傷口劇痛難忍,是該躺下來休息了。
段清緣馬上扶她,讓她躺了回去。然后,他自己準備站起身,準備坐到其他地方去。
不料這時候,顧曼晴又立馬伸手,使出全身力氣,迅速揪住他的一個衣角,語氣近乎哀求,說:“清緣你不要走……不要走……就坐在這里陪我……我害怕……”
因為疼痛,顧曼晴的臉色比那即將下雨的天空還要烏黑。如此,段清緣究竟不忍心,又輕易答應了她,說:“行,我就坐在這里陪你。”
顧曼晴還算心滿意足,咬咬唇,閉閉眼,讓最后兩行淚水滑落到臉頰……
段清緣坐在床沿,忽然感覺越來越尷尬、越來越別扭。
顧曼晴的淚水干涸后,仍舊目不轉睛的望著他,這又使得他的心里更加沒底。
驀然想起之前馮海燾來過電話,便又詢問顧曼晴,“對了,你來這邊,馮海燾知道嗎?”
因為他提到了別人,而且是馮家人,所以,顧曼晴臉上的微笑又一絲絲凝固。
“怎么啦?”她不回答,而是反問段清緣。
段清緣又望向她,語速很慢、語氣很輕說:“他給你打過電話,我沒有接。現在你應該回一個給他,不然他會擔心你。何況……”
段清緣說著說著又故意停住,盯著顧曼晴,注視著她表情的變化。
“何況怎么啦?清緣,你直說吧。”顧曼晴又好奇的問,催促他說。
本來段清緣有點擔心,擔心她又沒法承受他的話。淺淺一想,之前她自己說了,只要他跟馮蓁蓁過得幸福,她便完全放手,祝福他們。
所以這會兒,他又平靜補充說:“何況現在,他是你的男友。回電話時,你還得告訴他,你在這邊受傷了。”
嘗過了太多的酸澀和疼痛,以致現在,顧曼晴聽了這些話,狀態不再改變。
“你不再擔心我還想利用他?”她又漠然詢問段清緣。
段清緣解釋,“你放下了我、放下了怨,對于現在的你,馮海燾算一個不錯的歸宿。”
顧曼晴不以為然說:“那就等我徹底放下你吧。我剛才說了,我完全放手的前提是,你跟馮蓁蓁過得幸福。我得先看到你們過得幸福。”
顧曼晴始終認定,他跟馮蓁蓁不會幸福。
“晴晴……”段清緣又喊她一聲,工整的寬眉微微擰起,望著單薄的她。
現在她的蒼白、她的虛弱、她的消瘦,把她整的不成人形,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形容也不過份。因此,段清緣的內心,又不由自主涌上一陣揪痛的苦楚。忽然間,他也有些后悔,他不該在她初醒的時候,跟她說這么多。
顧曼晴忽然偏過頭去,不再看他,并且認真對他說:“清緣,你走吧,不用待在這里陪著我了。”
段清緣自然不肯,又無奈的說:“晴晴,我很感激你替我擋了這一槍。所以,在你沒有痊愈之前,我會總是陪著你。”
顧曼晴又笑了,笑聲冷艷而凄涼,語帶不甘問:“僅僅只有感激嗎?回報我的,也只有陪伴我痊愈嗎?”
這一刻,段清緣的濃眉擰得更緊。從來都很睿智的他,此時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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