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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歸桐-第兩百二十六章 退兵
更新時間:2017-09-16  作者: 斑之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鸞歸桐 | 斑之 | 斑之 | 鸞歸桐 
正文如下:
憤懣的指責聲像一張綿密的大網緊緊把郭圣通罩住。

她知道,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夢境。

她跪在冰涼堅硬的白玉地磚上笑請劉秀廢后,他氣得拂袖而去。

她頹然側躺下來,掩面無聲痛哭。

地上太冷,她雙膝又麻木酸痛,哭到后來差點喘不上來氣。

偏生耳邊的憤懣怨憤之聲還在繼續,她頭都快被念炸了。

她怒不可遏,霍然睜開眼喝道:“好了!誰離了誰活不得?”

耳邊的聒噪聲戛然而止,潮水般地退去。

她的耳根終于清靜了,她長嘆了口氣緩緩睜開眼。

常夏和羽年瞠目結舌地望著她,見她睜眼忙低下頭去。

屋子里靜得落針可聞。

她楞了一下,而后反應過來:常夏和羽年以為她在呵斥她們。

她有心解釋,但又沒法開口。

告訴她們,劉秀以后會廢她?她怨念太深重生了?

那她們是該高興還是悲憤抑或恐懼?

她雙手藏在寬大的袍袖下,緩緩攥成拳,“傳膳吧。”

常夏和羽年飛快抬起眼簾瞟了她一眼,見她情緒轉好,忙躬身退了出去。

用過晚膳后,郭圣通心不在焉地聽了半卷書便躺下了。

屋里慣例留著一盞燈,昏暗溫馨的光影撲到帳前,榻里一片幽微。

她躺到三更的打更聲響起也沒有睡著。

她望著帳子頂,心里又流淌過暮間那響在耳邊的話。

為什么要說劉秀委屈了那個女子?

聽意思,她原本就該是皇后?

可一個貴人宜立為后,把她這個嫡妻原配放到哪去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是那貴人堅持不從,她郭圣通才能被立為皇后?

高祖從前那般寵愛戚夫人,也不敢棄呂后而封其為后?

劉秀得多愛那貴人啊!

愛到覺得不該得她的東西她沒得著都是委屈了她!

連帶著郭圣通都對不起她!

這究竟是什么道理?

也不知什么時候這貴人才會出現。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前世輸在什么人手底下。

恨那貴人嗎?

不恨。

怨命不好嗎?

也不怨。

這樣亂世中,能錦衣玉食地活到現在已經勝過無數人了不是嗎?

情之一字,最是誤人,沒有了也好。

她活下去的指望還多的很不是嗎?

母親,弟弟,還有這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手輕柔地撫上高高隆起的肚子。

前世時,她都能被奉為太后。

今生,又有何不可?

但說到這個,她的不解更重了。

她既做到了太后,那她前世便是勝者。

那貴人再受寵又如何?

還不是下一個戚夫人?

她該暢快才是啊,哪來的執拗?

她究竟為什么要重生?

夜里睡的雖晚,但郭圣通記掛著城外形勢,第二日仍是起了個大早。

用過早膳后,她本還想去議事殿。

但想去想去究竟還是作罷了。

她又不懂帶兵打仗,還扛著這么個大肚子,去了除了添亂什么忙也幫不上。

昨日里說了全權托付給吳漢,便要用人不疑。

她逼迫自己沉住氣,可等著消息的滋味實在是太難熬了。

就像看天吃飯的農夫一樣,誰知道今天是響晴還是下大雪?

那都沒準的事。

不對。

這比喻還不恰當,農夫侍弄土地久了,猜天氣十次還能猜中七八次呢。

“立夏不下,旱到麥罷……立夏不下雨,犁耙高掛起……”

劉秀不還曾教過她民諺來看天象嗎?

她嘆了口氣,苦笑了一聲。

“常夏,接著昨天的給我念……”

聽了一天書聽得頭昏腦漲后,到暮間終于有消息傳來。

敵軍見守軍鎮定自若,雖灌了滿耳朵劉秀失蹤的謠言,但究竟不敢輕信。

雙方對峙了一個白天,到底也還是沒用兵。

這一天便算是混過去了。

吳漢還傳信說,已經查明王豐和耿弇也失蹤了。

劉秀倘若是失散于亂軍之中,很有可能和他們在一起。

郭圣通舒了口氣,微微安心了些。

她還是盼著他活著的。

她不能把前世的怨恨帶到今生的劉秀身上。

等他這輩子也對不起了她,再恨也不遲。

她緊繃的心弦放緩后,夜里總算睡了個實成覺。

翌日起身,她精神很足,也不再那么忐忑。

常夏問她還聽書嗎?

她搖頭,“看皮影戲吧。”

皮影戲始于戰國,但真正聞名天下還是在武帝時。

傾國傾城的李夫人香消玉殞后,武帝思之甚切,幾乎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

方士李少翁覺得機遇來了,言能致其神。

武帝信之,于是少翁以方夜致鬼,幾如李夫人還幄坐而步。

武帝激動不已,欲上前相見,被少翁所阻,言李夫人亡魂會被驚散。

武帝悲切,作詩:“是耶?非耶?立而望之,偏婀娜,何冉冉其來遲!”

少翁因此拜為文成將軍,后雖裝神弄鬼失敗被殺,但郭圣通仔細回味這個故事,總覺得李少翁的皮影戲要比世人看到的精彩百倍不止。

武帝是什么?

開疆擴土的一代大帝!

李少翁弄出個扁平生硬的影子就能把武帝糊弄過去?

武帝那么好糊弄的話,能應對得了內諸侯外匈奴的難局?

必是活靈活現,武帝才會情難自已,要上前和李夫人相見。

她腦海里胡思亂想著,等著一出戲演完后,絲竹聲跟著停下來才反應過來忙叫賞。

看皮影戲也沒意思。

踏雪賞梅想必有意思的很,可這么冷的天常夏和羽年會叫她出去嗎?

夜里熄燈躺下的時候,她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笑。

又混過去一天。

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還沒體會過那般刻骨的思念。

但現下真真是一刻鐘都漫長的很。

時間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走得慢極了。

郭圣通不知道,前方諸將因為她一次都沒來過問,都當是她個沉得住氣的。

私底下彼此相見了都有愧色,“論急誰能急過主母去?來日主公回來聽說了,只怕得狠狠笑話我們。”

“是啊,是啊,如今想想實在是沒什么好慌的。”

“便是最壞的結果,我們也可以去迎主公侄子抑或奉小主公為主。”

“這都是高祖嫡親的血脈,大義名分上站得住腳,何愁大事不成?”

等著第四日晨間,竟傳來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尤來、大搶、五幡趁夜退兵了。

吳漢率軍前去追擊,臨行前打發人來報她。

她頷首:“敵軍趁夜而退,必是摸不清我軍底細,不敢輕易開戰。

此番退走,我軍若是不追,敵軍便將生疑。

這些我都省得,請建策侯放手施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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