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認錯
第兩百三十五章認錯
仲春的黃昏,霞光萬丈。
暮靄涌來,霧氣浮散在樹梢花間,帶來些許涼意。
劉秀伴著穿堂風大步走進來,風灌進他寬大的袍袖,吹得鼓鼓囊囊的。
蘭花的幽香氤氳在空氣中,叫人心曠神怡。
他一邊走,一邊想事。
前次敗于尤來軍后,三軍上下都卯足了勁要一雪前恥。
安次一戰,尤來大傷元氣,折損了三千多人。
他們一路潰敗,退到漁陽。
劉秀有些想笑,他們這是昏了頭嗎?
當漁陽太守彭寵是死人嗎?
他只一招堅壁清野就把他們逼得吃了散伙飯后,各自逃命去了。
可這樣還不能算完,尤來軍就像那野草般,一把大火是燒不干凈的,來年春天風一吹便重又死灰復燃。
得鏟草除根啊!
河北之地是他的根基所在,容不得半點閃失。
于是,他遣吳漢領耿弇、耿純、陳俊、岑彭、景丹、馬武等將繼續追擊。
耿弇笑言,這樣的陣仗打尤來殘軍實在是欺負他們了。
這話倒是沒錯,這里面隨便挑出一個都可以獨擋一面。
結局早已注定,但是當潞東、平谷等地的捷報接連傳來時,劉秀仍然為之高興。
只要賈復順利蕩平五校軍,他在河北之地便可以高枕無憂,圖謀天下了。
他的目光落在庭中一隅那濃綠殷紅的薔薇花架上,那綠葉層層疊疊地攏著花,綠得無比干凈透徹。
那花三三兩兩地散在其間,如眾星捧月一般。
他忽地記起了樁舊事,那是許多年前了。
那時,大哥還沒未婚,但已經瞧中了大嫂。
也是這樣的春天,也是這樣的黃昏。
大哥從外邊興高采烈地回來,耳邊竟簪著朵薔薇花。
他見都看他,還莫名其妙地問大家怎么了?
小妹笑的不行,上前把花拿下來問他是不是嫂嫂作弄他的?
他笑,咧開了嘴笑。
他爽朗的聲音,如今想起依稀還在耳邊。
“嗯……是可以叫嫂嫂了……”
他們笑的更厲害了。
那時候窮是窮的厲害,但開心也是真開心。
起事后,嬸母死了,二姐死了,三個小外甥女也死了。
到后來,就連大哥也死了。
他連孝都不能給大哥戴,更別說痛痛快快地在靈前哭一場。
大哥縱橫天下的夢想由此變成了他的夢想,他的未來只有前進,不斷地前進,直到登上那萬人之巔,才算不叫親人們的鮮血白灑了。
再深的傷口也有愈合的那一天,他怕自己忘記當初的痛苦。
隔一段時間就會翻出來想,想當時初聽著信的不可置信,想到了宛城的強顏歡笑,想初至河北的艱難險阻。
這一路走來,他運氣始終算不上差。
尤其是在真定得以如愿迎娶桐兒時,他更是覺得上天格外地眷顧他。
他深吸了口氣,笑著走進了屋中。
侍女們迎上來,服侍他盥洗更衣。
他問常夏:“夫人今天怎么樣?”
他已經想好了,要是實在不成,還得請岳母過來開解桐兒。
岳母當初把桐兒嫁給她就不情不愿,他在岳母跟前指天立誓會護桐兒一生安穩,岳母才勉強同意了。
如今這算是怎么回事啊?
若是這是個太平世道就好了,他能常陪著桐兒,桐兒必不會這樣。
他想到這又忍不住苦笑,倘若真是這樣,那他怎么能迎娶到真定翁主的掌上明珠?
人說,時也命也,果然是極對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常夏語氣竟歡快起來:“夫人今天心情很好,也愿意說話了。午膳時用著香椿拌豆腐皮覺得好,叫晚上給您也嘗嘗呢。”
她解釋道:“在邯鄲城時,溫明殿外有株香椿樹,夫人那時便盼著嘗嘗。”
他有些想笑,這惦記的時間還真不短。
不過都開始惦記吃的了,看來是大有好轉啊。
劉秀很是驚喜,他收拾利索后便迫不及待地往里間去。
果然聽得她輕柔的聲音一直沒停,那話音里都染著笑。
他緊繃了多日的心一下放了下來,他快步進去打眼一掃,見她正在榻邊逗弄孩子。
她見他來了,沖他一笑,搖著孩子的小手和他打招呼:“呀,父親回來了。”
前次見她這么說話是什么時候?
她就像一朵快枯了的花,忽地一夜迸發出了蓬勃生機。
他眼眶竟有些濕潤。
孩子被她弄得咯咯直笑。
氣氛輕松又溫馨。
一切美好地像個夢,他沉浸其中,一時還沒心思探究原因。
他被感染的滿臉都堆滿了笑,他上前抱起孩子:“來,父親抱抱我們疆兒。”
孩子到了他懷里后,目不轉睛地看了他一會,忽地開始哇哇大哭。
他一下慌了手腳,笨拙地安慰起孩子來:“是父親啊,父親,怕什么呢?”
郭圣通笑著站起身來,“給我吧。”
她接過孩子,眉眼間暖融融:“不是餓了就是尿了。”
他下意識地就要回頭找乳母,但環視了一圈也沒見著乳母。
而那邊郭圣通已經喂上孩子了,她托著孩子的頭,低聲呢喃:“慢些……慢些……”
他訝異,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郭圣通頭也沒抬地道:“我今天把乳母打發回去了。”
他道:“乳母不好嗎?那再尋一個就是。”
她昂起頭來,“不。”
她極其認真,一字一句地道:“以后我的孩子,我都要自己養,再也不請乳母來照顧。”
他蹙眉:“帶孩子累得很,白天黑夜地顛倒你受得住嗎?”
她低下頭去:“那鄉間農婦沒這條件的,一面要干農活一面還要帶孩子。
她們都可以,我怎么不行?
又不是比別人缺個胳膊少條腿?”
他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但帶孩子哪是想的那么容易?
她如今剛好一點,他怕她又累倒了。
她還小,要是留點什么病根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他知道她第一次做母親,誰帶孩子都不放心,但是也不能什么都由著她。
他試探地道:“你剛帶只怕上不了手,不如白天你帶,晚上乳母帶。”
她不說話,把孩子放在榻上,背對著他又沉默下來。
這是說錯話了?
他有些慌神,忙上前扳過她來。
她倔強的很,硬是不肯轉過來。
爭執間有什么冰涼的東西滲透了他的衣袖。
他一驚,不由分說地昂起她的臉來。
她果然無聲無息地哭了。
他嚇了一大跳,忙攬她入懷,趕緊認錯:“別哭啊,桐兒。
你不愿意就算了,別哭別哭,是我說錯我話了。”(/book/114647.html)
相關、、、、、、、、、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閱讀網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