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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歸桐-第三百零六章 先機(兩章)
更新時間:2017-11-06  作者: 斑之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鸞歸桐 | 斑之 | 斑之 | 鸞歸桐 
正文如下:
第三百零六章先機(兩章)

第三百零六章先機(兩章)

陽春三月,白云如雪,綿延了大片天空。

云陰下,幾只春燕掠過屋檐而去,拂亂了廊下的風鈴。

劉然聽著侍女們合上門扉,又耐著性子躺了一刻鐘,才終于掀開被子跳下榻推開南窗跳了出去。

他不想睡午覺,他想去花園里摘花捉蝴蝶。

可侍女們怕母親罵,總要跟著他去。

一堆人圍著他,這也不許,那也不行,玩著還有什么意思?

午后總是格外靜謐,尤其是他的院子里。

母親說小孩子得睡足了才能長好骨頭,沒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

暖風送來花香,他撥開柔嫩的柳枝一路往前。

走了好一會兒,終于到了花園中。

海棠、櫻花、紫荊、文殊蘭、百枝蓮、連翹、薔薇、丁香、碧桃、紫藤…………

紅的粉的白的紫的黃的,應有盡有。

猛地打眼一瞧,都不知道先看誰好。

劉然還不到兩歲,既不知道哪種花兒名貴難得,也不知道如何搭配好看,只順著自己的心意胡亂擼了一滿懷。

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玩了好一會螞蟻,看著懷里的花有些蔫巴了才忙爬起來。

前些天,母親抱著他在花園里閑逛時,他摘了朵花給她。

母親開心的不行,一直戴到晚上睡覺。

他想,今天送這么多花給母親,她得高興成什么樣子?

他喜歡看母親笑。

她一笑。

他也想笑。

劉然抱著花邁開腿往后走,至于晨間剛上身的新衣裳叫草汁染的通綠,他既不知道也不在乎,只覺得心底都被太陽曬的暖融融的。

母親是不睡午覺的。

她說大人覺少,不像孩子。

為了給母親個驚喜,他是從角門繞進去的。

一進了廊下,明亮的陽光隱去,他反而有些不適應。

閉了閉眼再睜開,才覺得好受些。

他去年夏天曬的狠了,養了一冬才白出來。

小姨見了總要笑他,母親安慰他說男孩不用那么好看。

他想也是。

母親說的總是對的。

他腳步歡快地走著,快到母親臥房時,聽著有隱隱約約的說笑聲。

侍女們垂首立在廊下。

“誰來了?”

侍女一面給他打簾,一面答道:“寧平長公主。”

寧平長公主是小姨的封號。

封號是什么,他也有些鬧不明白,大概也是人的名字?

就像他母親,也有好多人叫她湖陽長公主。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姨來了。

他喜歡小姨。

他歡喜起來,抱緊懷中的花往里進。

有笑聲傳來。

有母親的,也有小姨的。

“……她真這么說?”

這是母親的聲音。

“我巴巴地跑來告訴你,還能是假的?”

這是小姑。

劉然疑惑起來:誰說什么了?

小姨又嘆了口氣,“那你管嗎?”

母親笑:“我管什么?哪需要我管了?

秀兒都多大的人了,要我們摻合他的家事?

照我說,兩個皇子也足夠了。”

小姑也笑:“你不管,我也不管。

說什么家事即國事,可我瞧著如今便很好。

二哥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才不做平陽公主呢。”

平陽公主?

那是誰?

劉然疑惑起來:除了母親和小姨,還有別人也是公主嗎?

他懵懵然地走進去,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聽見母親驚訝的聲音。

“然兒,你怎么跑到這來了?”

他忙舉起懷里的花:“我給母親摘的。”

小姨在一旁問他:“那我呢?”

他大方痛快:“給小姨一半。”

母親笑。

小姨笑。

他也跟著笑。

后來他也上了學念了書,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有一位叫平陽長公主的祖姨母。

她跟母親一樣也有個當皇帝的弟弟。

不同的是,平陽公主給她弟弟獻美人,把當時的陳皇后氣的大半個月都不跟她說話。

而母親,才不管舅舅要不要充盈后宮,她說那由舅舅自己做主。

劉然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母親沒有弄權的野心,而舅母又和母親、小姨的關系都好吧。

又過了很久,他的表妹衛國公主劉鸞及笄。

因著生的好,又是舅舅和舅母唯一的女兒,衛國自生下來便是萬千寵愛在一身。

好容易到了待嫁年紀,洛陽城中的貴公子全都爭相示好。

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這么喜歡他表妹。

有次宴會,他喝醉了,爬上望樓吹風,聽著下面有兩個貴女說話。

“我大哥還想娶衛國公主,真是做夢!”

劉然長大后漸漸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兄弟姐妹都真能如手足般親厚,早就見怪不怪了。

只是她大哥娶不上衛國是必定的,可她這么憤憤然做什么?

他有些好笑。

另外個貴女在旁勸她道:“他不過是想娶公主好來繼承爵位,可你父親不一向向著你母親嗎?你氣什么?”

原來是個繼室女,看先頭夫人生的孩子不順眼。

他沒了興趣,把頭縮了回去。

結果,她們的話題索性轉到了衛國身上。

“……都想娶公主,可公主是那么好伺候的嗎?”

“皇后善妒,舉世皆知。公主又能好到哪去?

誰家要娶了她,弄不好得斷子絕孫呢。”

“我母親說皇后從前說她嫁給陛下時,陛下還不是天子,所以不許陛下納妃。”

“依著這么說,哪還有戚夫人什么事?皇后也就是恃寵而驕。”

聽著她們越說越過分,劉然再也忍不得了。

這都是誰家女兒?

未免也太沒有教養了。

皇后和公主是她們能隨便說嘴的嗎?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她們嚇了一跳,抬起臉來四處搜尋著。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闌干上,充滿諷刺意味地冷哼了一聲。

她們終于瞧著了他,臉上頓時慘白一片,慌忙跑開。

可跑開又有什么用?

當著他的面說他的舅母和表妹,還想躲過去?

隔了兩日他進宮,便見著那兩個貴女跪在卻非殿前。

這倒是打的好主意。

想著皇后和公主都不好擔著欺小的名聲,總要彰顯肚量,到底還是要抬手放過。

他看都沒看她們,目不斜視地進去了。

衛國正在殿內畫畫。

她的舅舅綿蠻侯擅長丹青,她也頗有天分。

陛下為此特地請了龔盛之來教她。

劉然等她落了筆才上前去,“衛國——”

衛國抬起頭來,欣喜不已:“然哥哥,你怎么來了不叫我?”

劉然笑著看向畫卷,她立時明白過來。

劉然又問她和舅母拿那兩個還跪在宮們口的貴女怎么辦。

衛國踱步到窗前,很容易就能看著她們。

“你知道的,我母后向來是得著好了就行,才不管別人怎么說她。”

她挑起眉來,“可我不行,我又不曾得罪她們,憑什么讓她們隨意拿我說嘴?

父皇說,我是公主,我的夫君當然不能納妾,這是應該的。”

衛國生的像陛下多一點,但那瑩白如玉的肌膚卻是傳承自皇后。

陽光照來,她整個人都好似會發光一樣。

“可我真想不明白,都是女子,怎么就盼著和旁人分享夫君?

她們既真賢惠,我回頭挑幾個美貌宮人送去給她們陪嫁,將來也好給她們夫君收房。”

劉然咂舌。

這招可真是叫人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

他笑著點頭:“我也覺得甚好。”

婢妾低賤,可若是公主親賜的那就不同了,總不好平白無故地就沒了。

時時刻刻瞧著自己夫君身邊多這么幾個美妾,要真能心平氣順,那也只能承認還真有人生來就是賢惠。

只可惜,再后來他問起時,這兩個都過的一團糟。

時光重新回到建武四年的陽春三月。

朝臣們請天子納妃不成,又去逼皇后表態,結果反倒讓皇后理直氣壯地說了不愿意。

朝內朝外鬧的厲害不說,就是市井間也熱鬧起來。

有說皇后傾國傾城是以容貌霸寵的,也有說是和孝武陳皇后一樣拿著自家輔佐的功勞說話的,更有說是因為陛下生性和順被壓住了的。

總而言之,不管說的多出格,總都是關起門來自家人說罷了。

真要為這個計較個對錯來,傻子才干呢。

又不是沒有太子,管天子要不要納妃?

這一天,洛陽城中陰氏得了一女。

家族人口興旺,不論男女總是叫人高興的事情。

陰氏上上下下忙作一團,俱是喜氣洋洋。

只有奶娘有些不安。

這女孩子也太安靜了,喂飽了了哄不睡她。

雖不哭不鬧,但這么直勾勾地盯著你看,總叫人有些背后發毛。

“女公子睡了嗎?”

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奶娘剛欲說還沒睡,就見搖車里的小女孩困倦地張了張嘴。

可算是要睡了。

她心頭一喜,忙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噤聲,而后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等著奶娘出去后,躺在搖車里的小嬰兒睜開眼來,迷茫惶恐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她知道自己病的很嚴重,所以她這是死了嗎?

要不然怎么會看到死去多年的奶娘?

可是奶娘的手落到臉上,實實在在的有溫度。

這又怎么解釋?

她想不明白。

她還是寧愿相信她是病糊涂了,做了場怪夢。

她都沒有見到暢兒最后一面,怎么能就這么死了?

到了晚上,她被奶娘抱了出去。

祖母、父親、母親、大哥、二哥、大姐……

全都在。

他們鮮活地站在她面前,再也不存在于虛無的夢里了。

她又哭了。

奶娘以為她餓了,忙抱起她下去。

她很想說她不餓,可舌頭像是被人剪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反倒不受控制地吮吸起來。

喂飽后,她又被抱來回去放在母親的榻上挨著母親。

母親頭上裹著頭巾,目光慈愛地掠過她:“夫君,給她取個什么名字好?”

父親笑:“瑜者,美玉也,我想了大半天的,你覺得怎么樣?”

母親道好。

于是,她的名字就定下來了。

陰瑜。

是啊。

她是叫陰瑜。

后來陛下無數次地叫她小玉,就是從她名字的含義來的。

但她怎么會夢見這時候?

她連她三四歲時什么樣子都記不太清,怎么會記得剛出生時?

竟好像又活回去了一般。

她被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忙合眼睡去。

睡覺吧。

睡一夜就好了。

然而,再睜開眼來仍是在家里。

哥哥姐姐們都來瞧她,都叫她陰瑜。

她心里撒上了不安和懷疑。

她真死了?

所以才見著從前的事?

可怎么這種活著的感覺又這么明顯?

她迷惘極了。

陽光撒在臉上,暖融融的。

她閉上眼又睡了一覺,醒來還是在家里。

這絕不是做夢了。

她想,她大概是死了又重生了。

午后,父親下了朝回來,一進門就先來逗她。

母親叫他去洗手:“手上干凈嗎?就來碰孩子。”

父親聽來母親的嗔怪也不生氣,還怪高興的。

這叫陰瑜想起陛下。

他也是這樣。

雖然也喜歡她,但敬重的卻還是馬皇后。

那才是他的妻子,所以她生養不了她就抱個孩子給她養還立為太子,所以她屢次勸諫他也不說她干政只說她賢良。

陰瑜想著想著,就有些想哭。

她閉上了眼睛。

母親以為她要睡了,又不便挪動她,就和父親壓低了聲音說話。

“今天朝上怎么說啊?”

“還能怎么說?”父親坐下來抿了口茶,“陛下不愿,皇后也不勸,至于兩位公主不說全向著皇后,也是不肯做館陶平陽第二的。”

母親垂下眸來:“依我說也挺好的,太子殿下不是聰明靈透的緊嗎?

剛又添了個小皇子,陛下膝下也不發空。

何苦非叫陛下納妃,叫太子和皇后記恨你們。”

父親放下茶杯來,哼來一聲:“你懂什么?

你以為皇后跟你一樣,只管相夫教子?

她的心氣可比你大的多。

一個弄不好,那就是呂后第二……”

皇后?

呂后第二?

陰瑜的眼皮跳了跳。

發生了什么事?

族姑和家里關系不好嗎?

為什么父親要這么說?

她差點忘了。

這會還是郭圣通當皇后,還要好幾年才會廢后立族姑。

她點了點頭,繼續合上眼。

母親不服,“……麗華年年都在正旦朝賀時見著皇后,說皇后可平易近人了。”

父親立馬笑:“她倒是橫不在意,難怪是人家當皇后,她當個護軍都尉的夫人。”

“護軍都尉怎么了?也不低了。

再說了,馬家人口簡單,關系好處,姑爺又待麗華如珠如寶,哪不好了?”

馬家?

護軍都尉?

麗華?

陰瑜的頭一下炸開了。

她不可置信地睜開眼。

麗華不是族姑也就是婆母的閨名嗎?

她才是先帝的原配啊!

怎么會嫁給什么護軍都尉?

若是這樣,那這豈不是全亂了套!

那還會有陛下嗎?

還會有暢兒嗎?

她在接受重生的事實后本還有片刻的慶幸,慶幸占著了先機。

她想無論如何,這輩子都要做陛下的發妻元后,得著他全部的寵愛。

可一瞬間,她全部的先機都被推倒了。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