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沒有嚴姨娘，老爺怎么會冷落自己，如果不是嚴姨娘懷孕時再三出幺蛾子，她又怎會被所有人用異樣的眼光排斥，如果不是實在無法忍受，她又怎會忍痛把玉芷開臉，玉芷又怎會給她添了個永遠都拔不去的眼中釘，偏偏以后她還要靠著這個眼中釘來為薇姐兒撐腰，給她養老送終。

蘇氏只覺得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嚴姨娘而起，看到顧清菱，她就會想起嚴姨娘。

越想她就會越生氣，到最后她的臉都開始猙獰起來。

羅二太太瞧著她這般，忍住住皺眉。

作為正室，她和蘇氏一樣都不喜歡庶出的，可不喜歸不喜，表面的工夫還是要做的，哪有當著外人的面就露出恨不得生撕了的架勢？

再說，這孩子說破了大天也不過是個庶女，一副嫁妝打發了就是了，何必搞得這么難看？

不過再怎么反感，羅二太太也不想出頭，這是顧家的家務事，她犯不著沾身。

羅二太太松開拉著顧清菱的手，拿起茶杯，微微的抿了一下。

顧老夫人敏銳的察覺了她的態度，心頓時一懸。

陳氏朝蘇氏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快收一收，攪黃了這事，不光是顧博文，老夫人也不會饒她。

何況羅二太太可是江寧社交界的人物，陳氏不想她出去說顧家的事情，那會連累到她的菲姐兒。

陳氏這一次真的是好心，可蘇氏卻是狠瞪她一眼，理也不理的的道：“這么親事只怕不妥。”

蘇氏話音一落，在場的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顧清菱微微一晃，臉色白得跟紙一般，她就知道嫡母是不會放過她的。

陳氏心里一突，有些后悔，不該讓孫嬤嬤通風報信，通知這個四六不通的玩意過來的。

顧老夫人氣得急喘了口氣，手指微抖的指著她道：“你給我住嘴，這里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蘇氏不服氣的梗著脖子道：“阿娘，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家，為了四娘好。孫太太可不是好性，要是知道咱們家竟然把一個庶女嫁給她的嫡子，又豈會干休？”

“倒那時兩家可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她說著斜眼看向對面，隱帶威脅，“就是作為媒人，好心來牽線的羅二太太只怕也要落得埋怨。”

被點了名了羅二太太一怔，她轉頭看向顧老夫人。

只見顧老夫人緊緊皺眉眉頭，十分厭惡的盯著蘇氏道：“誰告訴你，是給孫二郎提親？”

蘇氏一愣，“難道不是嗎？”

羅二太太眨眨眼，轉著眼珠看向旁邊，正好看到陳氏尷尬的閉了閉眼。

“二弟妹，二太太是給孫家大郎提親的。”

“孫大郎？”蘇氏訝然。

蘇氏想了想。

的確，孫家還有個大郎，只是那人在孫家幾乎沒有一點存在感，蘇氏一時竟然忘了還有這號人。

蘇氏想了想道：“他好像已經快要及冠了吧，怎么到現在還沒成親嗎？”

她記得那位好像是個瘸子，也難怪到現在還沒娶上媳婦。

陳氏搖頭，根本不想回答蘇氏的愚蠢問題。

若是成親了，會請媒人來求親嗎？

羅二太太看了半天戲，到了這會兒才恍然，原來這位顧家二太太折騰半天，竟然連顧四娘要跟誰結親都不知道。

還有比這更可笑的嗎？

身為嫡母竟然連自己房頭的事情都搞不清楚，還不如妯娌明白，這主母當得也太失職了。

羅二太太當即不再理她，一個連自己爺們都沒給她半點尊重的人，自己犯不上跟她計較。

她轉眸看向顧清菱。

此時的顧清菱雖然面色不好，看她神情鎮定，背挺得筆直，無形中透著再大風雨也折不彎，壓不倒的堅韌。

羅二太太欣賞而又慈愛的朝她笑了笑，孫大郎不受嫡母疼愛，作為他的媳婦所要承受的必定不少，顧四娘有著這樣的表現，羅二太太覺得她足可匹配孫大郎。

她再沒有任何遲疑，捏著金展翅欲飛的金喜鵲翅膀，輕輕插到顧清菱濃密的鬢發上。

顧清菱驚訝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羅二太太。

萬沒想到事情到了這一步，羅二太太還會把簪子給她插上。

顧老夫人則是松了繃緊的表情，臉上帶出真切的笑容。

羅二太太笑呵呵的從袖子里拿出草貼，曹嬤嬤趕忙上前接過。

顧老夫人是被臨時告知這事的，并沒有準備顧清菱的草貼，陳氏則是在顧博文消化了蘇氏企圖謀害素馨一事之后，被臨時拜托的，手里倒是有顧博文特地送來的草貼。

陳氏把草貼遞給羅二太太，羅二太太笑吟吟的接過，半點意外也沒有。

幾人再度客套幾句，羅二太太就沒有再留，陳氏有心跟羅二太太親熱，熱情的送了她出門。

兩人親親熱熱的從廳里出去，由始至終都沒看坐在對面的蘇氏一眼。

顧清菱恍惚的看著羅二太太的背影，久久沒有緩過神。

顧老夫人命素云把顧清菱送回去，叫住準備離開的蘇氏。

蘇氏微微一僵，轉過身時心里止不住的忐忑。

顧老夫人冷冷的盯著她，心里別提有多懊悔了。

從前她只覺得蘇氏性子不好，即便在老頭子病重之時有所怠慢，她念著蘇氏畢竟幫過顧家，加上以后也難免會麻煩到，有些事也就沒有較真。

可是現在，經歷了一連串的事情之后，她再不這么想了，蘇氏的所作所為，無一不表明她并沒有拿顧家的百年基業當回事，也沒有把這里當做她真正的家。

顧老夫人真的是恨不能立馬把她打包塞回蘇家，只是想到顧清薇，顧老夫人微微嘆氣。

二郎的顧慮沒錯，那孩子已經及笄，若是傳出阿娘被休棄的事，那她一生也就毀了。

蘇氏偷看瞧了顧老夫人一眼，就那一眼讓她通體冰涼。

顧老夫人道：“前段時間我讓人把顧家的家廟重新修葺了，里面加了個小佛堂，”她看著一臉驚懼的蘇氏，一字一頓的道：“這些年，這個家被你折騰的不輕，現在也該安靜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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