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公主卻是道,“思鄉。”可這話語里思鄉的氣息卻不濃,反倒是透著幾分女兒家的心事。
塔娜公主轉開話題,道,“你們中原不是有很多思鄉的詩嗎?”
趙綾微微抬頭,看著濃濃夜色,凝聲道,“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塔娜公主也道了一句耳熟能詳的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這月圓月缺,給人無限遐想。古往今來都是如此。月圓月缺,時間變化,看的是月亮,又或許等的是時日。
趙綾佯裝不知,“公主想家了?”
塔娜公主也只是點點頭,只是說,“每當月圓之時,便會有人呈上一杯馬奶酒,香醇濃厚。”
趙綾語氣溫和,“沒有馬奶酒,卻也有桂花糕。公主可愿意在晉國長住下來?”
塔娜公主指了指唐山海,“你們晉國的男人都這么三妻四妾嗎?”
趙綾剔透的目光看過去,道,“是也不是。”
塔娜公主轉身,咬著下唇,道,“我要和你們皇帝陛下說件事!”
趙綾道,“陛下就在樓上,公主可以上樓。”
塔娜公主一路小跑上樓,急匆匆的,小臉漲的通紅。
蘇澤淡淡的抬起眼皮,“聽說,公主找朕?”
他故意問道,“公主有什么事?”
塔娜公主走到走廊邊,指著樓下,“我要他!”這句話大膽而沖突,一下子穿透了濃濃的夜色。
她指著他的背影,那背影在月光的映襯下,略顯寂寥。
蘇澤站起身,走了過去,“唐將軍不過是晉國一個將軍,而公主卻是西域的珍寶,此事須得和你父親商量。”
塔娜公主不高興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蘇澤搖搖頭,“婚姻乃是大事,我若幫了你,你父王可是要怪罪的。”
塔娜公主走過來,“我父王說,我在晉國要是受了欺負,便可拿著這個秘密來找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便會為我實現所有心愿。”
蘇澤生了幾分好奇,“你說!”
塔娜公主道,“我父王說,他不久前收留了一位神醫,那位神醫,說他曾經在揚州過。父王問陛下也還有一點印象?”
塔娜公主揣測道,“我雖不知道陛下要找名醫做什么,但大夫就是為了治病,皇帝陛下可是有什么難治的病。”
想來這神醫就是當年在揚州給趙綾藥的神醫,想不到他竟逃到了西域去。塔娜公主這時候說出這個秘密,是為了她自己的姻緣,可是西域王未必是這個意思,西域王要的更多。以借助神醫的手來要挾自己。可趙綾中的毒始終是自己的心病。
于是蘇澤道,“公主想要什么,同西域王說好了,朕都會給你。”
塔娜一笑,“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就要他!”
“皇上!”
唐山海勸道,“塔娜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她只是從來沒有人平等的和她玩過,所以她只是覺得微臣有趣。可是這不是愛。”
蘇澤故意道,“塔娜公主刁鉆任性,朕也不知該如何對付。”塔娜公主天真簡單,好利用。若是唐山海借助塔娜公主之手,便能一舉除掉慕家。可是塔娜背后的勢力卻是復雜的,如何用她,必定是要小心翼翼。
秦婉兮看著唐山海,譏諷道,“將軍為何不娶?”
唐山海神色復雜的敲了她一眼,卻是話到嘴邊沒能說出來。
秦婉兮繼續道,“將軍要慕家死,我也要慕家死。有了塔娜公主,將軍就不是一個小小的將軍,將軍就一下子成了駙馬!”
唐山海握緊她的手腕,“秦婉兮!你不要咄咄逼人。”
秦婉兮銳利的目光看著他,“究竟是我咄咄逼人,還是將軍逼我至此。”
唐山海喚了一聲,“婉兮!”
這個名字真好,婉兮,惋惜,一生都是可惜的。
“婉兮”
唐山海閉上眼睛,他真的不像讓她愛的女子再惋惜任何事情了。
金鑾殿里,唐山海語氣哀涼,“臣這一生欠了太多的債。”
蘇澤看著他的痛苦,也有幾分后悔,“怪朕不好,朕不該將塔娜公主推到你的身上。”唐山海自然知道,若是蘇澤去哄塔娜公主,去哄天底下任何一個女子,都是可以俘獲芳心的,只是他只喜歡他守護了這么多年的公主,而唐山海,卻是一直沒有勇氣面對秦婉兮。
很少有人知道,唐山海的父親和秦將軍是世交,唐山海小時候就常常隨著母親去秦府逗那個玉團子一般的小妹妹。
小妹妹一天一天的長大,總是追著他,喚他哥哥。直到唐家的人死光了,他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再無法面對,她的卑微再無法照顧這個小妹妹。可是小妹妹卻忽然一下子長大了,出落的這樣好。
自從秦家的變化,自從在青樓被那個禽獸玷污,小妹妹就不再是從前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妹妹了。
塔娜公主的確是報仇的捷徑。
蘇澤只是淡淡道,“你自己決定吧!一切有取有舍。”
如今的秦婉兮只是想報仇,或許多殺慕家一個人,就能洗清一些她身上的污垢。就能洗清那個被慕昭玷污的夜。就能變成那個一心癡癡等著她的哥哥的秦婉兮。
而她所有的劫難,唐山海一家的慘死,自己父親的冤獄,已經被慕昭的玷污,都是慕家造成的,她瘋了一般的想要找他們報仇,她多想報完仇,就能回到以前了,以前那些平凡的日子里去。
她低著頭,水波里映著她的影子,她明明知道,過去的時光是回不去的。
慕香凝走到身邊,坐下,輕聲問她,“你和將軍認識許多年了吧?”
秦婉兮看著她,慕香凝的臉上已經沒有什么波瀾,這種平淡要比水更平淡一些。
慕香凝道,“我仔細看將軍看著你的眼神,始終都是和對我的好是不一樣的。我想過,就算不是你,將軍也只是為了利用我。就算我不想承認,這也是事實。”就像父親當時,離開了慕家,你看看你自己會落得如何境地?如今她看見了,卻不驚訝了。
人總歸都是要長大的,也許只是突然的某個瞬間,而這一瞬間就突如其來的到來。而來了,就來了,就該坦坦蕩蕩的面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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