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沒明白發生什么事情,林嫣已經加快腳步奪門而出。
傳喜反應機敏,立刻追了出去。
林嫣有了不好的預感,不要還沒找到朱月蘭,自己先栽在這里。
她有些后悔,還是把人想的太好了,以后可長點心吧,不要萬事都想當然。
因為心里慌張,林嫣出督察院大門時腳下就沒注意,不小心絆在門檻上,一個狗吃屎摔了出去。
娘!好運氣今天用完了嗎?喝涼水都能塞到牙!我英明威武的形象啊。
林嫣臉落地時,心里很是悲憤的想。
正準備爬起來,一雙穿著羊皮靴子的腳停在了她的跟前。
林嫣暗道,滄州城果然富裕。
隨便一個人都穿得起這種二十兩紋銀的小羊皮靴子。
她頭頂有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怎么回事?”
后面追出來的傳喜立時跪了下去,口中喊道:“殿下!”
林嫣驚訝的抬起滿是塵土的臉,抬頭望去。
寧王身姿挺拔、寬肩窄腰,下巴弧度完美、眼睛深邃而溫暖,正午的日光灑在他身上,竟生出一圈金燦燦的光環來。
此刻他正低頭望著以不雅的姿態趴在地上的林嫣,微微皺眉,似乎在仔細打量。
林嫣深覺丟臉到家,趕緊的站起了身。
挺了挺背,下意識的拿袖子胡亂擦了一把臉,然后對著寧王嫣然一笑。
她從小好顏色,選的丫鬟都是美人。
雖然身為深閨女子,不好多看俊美小郎君。
但是有機會看見長得好看的人,還是愿意偷偷多看兩眼的。
如今寧王在前,姿儀要注意雖然剛才一個狗吃屎的姿態很丟人。
不過愛笑的人運氣都不錯,她在路上缺銀子,餓得很了,就靠著她的招牌笑容感動了村中大嬸,討了不少干糧。
于是林嫣又沖寧王咧了咧嘴。
寧王目光在她的臉上來回巡視,似乎有些困惑。
閆福榮小跑著走出來,彎著腰堆著笑對寧王說:“殿下這么快就回來了?可見了商會那些人?”
寧王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了一句:“他是誰?怎么回事?”
閆福榮面色一凝,瞪了傻愣愣站著的林嫣一眼后,對寧王說道:“一個不相干的人,誤闖進督察院來了。”
林嫣趁著兩人說話,抓緊多看了寧王兩眼。
這么英俊的一個男人,應該有顆柔軟的心腸,不會如閆福榮那個太監一樣心智不全。
如果不是出門時太樂觀,拿的銀子有些不夠用,鬧的現在有些窮途末路的感覺,林嫣才不會上門求人幫助。
可是形式逼人強,她不能不硬著頭皮反駁閆福榮:
“誰說是不相干的人?我明明是帶著信物來找你的!”
話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別寧王的大腿沒抱上,再把閆福榮得罪了。
回頭在這滄州城非但找不到要找的人,自己的小命可能都要丟在這里。
這個想法再一次涌上心頭,林嫣不安的悄悄抬眼看閆福榮的神情。
閆福榮果然臉色漲的通紅,剛想命人把她轟走,寧王鳳眼微揚,似有若無的瞟了他一眼。
閆福榮馬上低頭垂手站好,再不出聲。
林嫣看出來閆福榮就是個紙老虎、前倨后恭的小人,膽子又大了些。
寧王又將目光轉向林嫣:“什么信物?拿來我瞧瞧。”
林嫣猶豫半天,這可是她最后值錢的東西了。
剛還想著閆福榮不認賬,她只好去找間當鋪,好歹換些銀子住下,再說以后。
不過寧王貴為皇子,應該不會貪墨她的羊脂玉吧?
林嫣有些不情愿的掏出了玉環,剛想遞過去。
寧王面色瞬間一變,迅速的從她手里奪了玉環。
林嫣一時有些愣神,卻看見寧王對著玉環面色悲愴。
“這玉環,誰給你的?”寧王拿著玉環摩挲了半天才抬頭,目光似乎要將林嫣扒一層皮。
林嫣不只要如何回答,只得滿嘴胡謅:“是…京里一位貴女,央求我來滄州辦些事情,給我的賞金。”
寧王瞇上眼睛,將林嫣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嘴角微翹,把林嫣驚的不知所以。
他嘴角上翹為哪般?變臉變的也太快了吧。
難道同戲文里的惡人一樣,一笑就要殺人?
“跟我進來吧。”寧王收了玉環,抬腳朝督察院內走去,路過閆福榮時,眼風都沒給一個。
林嫣終于收起了胡思亂想,心里大安。
為了以后的平安日子,她走過閆福榮身邊時,特意躬身作了個揖:“大人,得罪了。”
閆福榮冒了一身的冷汗,脊背發涼,好好的怎么寧王提前回來了。
這下子完了,那羊脂白絹絲紋玉環,寧王顯然也是識得的。
林嫣緊隨著寧王進了院子,寧王頭也不回的突然小聲說了一句:“我是墨寧!”
“是,寧王殿下!”林嫣有些二仗摸不到頭腦。
大周朝國姓為墨,皇長子墨寧四年前冊封寧王。
這事天下人都知道,為什么這會兒,寧王還要告訴她名諱?
她總不能上前拍著寧王的肩膀,叫聲:“墨寧兄弟”吧。
再說了,當初她同宗韻凡還悄悄嘀咕過,建元帝是不喜歡這個兒子還是很討厭這個兒子呢?
寧字寓意不錯,可惜官家姓墨,那就是說大皇子莫安寧嘍?
而且看史書上,封為寧王的,不是造反就是犯蠢,結局都不是很好。
好巧不巧,建元帝封了繼后,接著就封嫡長子做寧王,讓底下一干大臣背后議論了很久。
幸好昭仁皇后周氏這么多年,始終生不下一個子嗣。
否則朝廷格局,說不得要變上一變。
寧王卻不滿意她的反應,突然停下腳步,差點讓身后沒有察覺的林嫣撞上去。
等林嫣抬頭一臉不解的看他時,寧王盯著林嫣的耳垂看了半天,又挪回了目光:“你叫什么?”
“我…燕七!”林嫣等寧王轉過身,悄悄摸了下耳垂。
幸虧小時候沒人顧得上她,后來舅母要動手,她野慣了,嫌疼,打著滾不讓人扎耳洞。
還是舅舅發話,不扎就不扎了,在自己身上整個洞,有啥好看的。
謝謝舅舅非比常人的審美,她才能女扮男裝不被人識破身份。
林嫣決定還是小心點為妙,萬一寧王耍心眼套話呢?
以后這位主問什么,自己都要想上三想再回答
好在墨寧似乎事務繁忙,沒有再抓著她問這問那。
到了書房坐定,墨寧望著垂首肅穆的林嫣有些愣神。
身后跟著進來服侍的閆福榮和張傳喜,皆摸不清寧王的心思,也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喘上一聲。
林嫣感覺自己是在被罰站。
她剛才摔了一跤,身上泥土還沒來得及打去,衣服又有些破爛。
被這么個長的唇紅齒白的王爺緊緊盯著,她有些不太適應。
林嫣悄悄換了只腳做重心,又把襟前撕裂了一塊的口子用手遮掩了。
正在忙碌,忽聽上頭寧王發話了:“閆福榮,你去給她單獨安排個屋子住下。”
“是!”閆福榮來不及心驚,先應承了下來。
林嫣松了一口氣,終于有人管了,再也不為吃喝發愁了。
她看著墨寧,越發的順眼:“多謝寧王殿下……那個,玉環是否可以還給小民?”
那枚玉環,既然完成了使命,那就拿回去當掉換銀子好了。
這一路走來,算是翻新了林嫣的世界觀,銀子真真太重要了。
墨寧卻沒打算還給她:“你先下去吧!”提也不提玉環的事情。
林嫣忍了忍,咬了咬牙,沒好意思再開口要。
眼見著林嫣有些不甘的轉身離開,墨寧收回目光,卻握緊了玉環。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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