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隱匿林樂昌的小莊子,在林嫣進入國公府后專門派人修繕了一下,想著冬天可以過來泡個溫泉。
誰曾想,最后竟然是以這種不太風光的樣子,重新入住進去。
當天楚氏就帶著人過來,想將她接回六安侯府去。
“舅母,我沒那個臉再回去給您和舅舅添麻煩。”林嫣罕見地擰著個帕子,不肯同楚氏回去。
楚氏進來時就參觀了小莊子周圍的環境,景色還可以,就是莊子修繕的匆忙,連墻面都還濕著。
又是離京三十里的路程,生活諸多不便。
她皺眉:“你這是犯哪門子倔?以前怎么就能跟著我們住,那里難道就不是你的家了?”。
林嫣垂著眼簾,不讓楚氏看見眼中的淚花:“這次舅舅為了我牽扯其中,若是我住回去豈不坐實了舅舅干涉信國公家事?”
娘舅固然硬氣,可是雙方畢竟是朝中有臉有面的人物,真的鬧過也不好。
她可以肆無忌憚,就就不行。
楚氏恨的咬牙切齒:“那一家子……”
竟然都找不出來什么可以形容信國公一家人的詞來,用哪個都是侮辱那個詞本身。
“舅母,您回去吧。”林嫣又道:“我如今不是一個人,若是跟您回去,爹和姨娘怎么辦?”
楚氏眉頭緊蹙:“你才多大的孩子,不該是你爹照顧你嗎?”
話說出來,楚氏自己都難受。
是不愁吃不愁穿,可林嫣過的是什么日子,個個都跟烏雞眼似的想吃她肉喝她血。
林嫣始終低著頭,擰著帕子不說話。
楚氏嘆口氣,又問:“說起你家那個姨娘,到底怎么回事?是萬兒和離鸞伺候的不好,還是白姨娘不安分,你整治她呢?”
林嫣抿了抿嘴,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說不清楚,我也沒問,總之看著點的好。”
長房和二房一出事,八歸起了不該有的貪念。
可惜平日不出門,也沒有人給她通氣,林樂昌又只在她面前逞強,對即將趕出去的命運只字未提。
所以,才整出那么一場子可笑的鬧劇。
一嫁人,怎么就變成這么一副貪婪庸俗的樣子來?
楚氏不屑的說:“一聽說她爬了林三的床,我就知道不是個好的,也不怕壞了你的名聲。”
誰家姑娘的丫鬟,去爬人家親爹的床,當然林樂昌也不是個好東西,這也敢要!
林嫣喘了口氣:“舅母別罵了,那兩個送回去的丫鬟您怎么處置的?”
楚氏道:“趕出去也不好,又沒犯錯,我放在針線房去了。”
這也不錯,整日做針線也就沒閑情出去勾三搭四的了。
“那個萬兒,其實挺不錯的,是受了連累。”林嫣想了想,終有些不忍心。
楚氏笑了一下:“別說,這丫頭老實,放身邊伺候不夠機靈,不過描的一手好花樣子,放針線房如魚得水。”
林嫣這才微微松了口氣,當時心煩意亂,一聽八歸竟然也跟著搗亂,索性釜底抽薪。
聽萬兒得了好去處,也算了了件心事。
楚氏瞧著林嫣萎靡不振,就算跟她說話也提不起精神。
這孩子心里還怕著呢,畢竟年紀小。
她說道:“你不要將分宗的事想太嚴重,那一家子不是長久之相。
這次你搶了國公府,林禮在朝堂之上喊冤反而被萬歲駁回,聽你舅舅說萬歲還發了怒。你出來說不得是個好事。”
林嫣扯著嘴角強擠出一個笑來:“舅母不用安慰……我……在莊子上靜一靜也是好的。”
楚氏聽出話音來,沉默了一下,點頭:“你想的也對,京里太喧鬧。”
她便不再勸林嫣跟她回去,坐了一會,看著疏影幾個安排的有條不紊,才稍微放了心。
回去沒多久,臨到黃昏時六安侯府的人緊著送來幾車子的生鮮瓜果和糧食蔬菜,說是楚氏怕莊子上準備不妥當。
林嫣接了東西送人出去,便將小莊子與世隔絕了,只吩咐下去:誰來只推她不舒服。
她是真的不想見任何人。
在信國公府,嘴上說的硬、動作行的快,其實心卻是虛的。
林嫣沖著國公的爵位而去,在府里鬧的雞飛狗跳,長房二房是丟人了、廢了,結果她們三房損失更嚴重,直接被踢了出來。
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林嫣靠在窗前,天氣轉涼,院子里竟然都有樹開始往下抖落葉子了。
以前她是最喜歡秋天的,因為各種李子、棗子、瓜果都跟著來了。
但是今天,她怎么有些傷秋了呢?
憋了半天,沒想出一句悲秋傷月的詩詞來應景,讓林嫣覺得自己不但蠢,而且沒才學。
越想越難受,不過一會坐在門口納鞋底的綠羅就聽見屋里“嗷”的一聲,林嫣嚎啕大哭起來。
她心里一驚,手上的針就扎了手,一滴鮮紅的血珠冒了出來。
紅裳端著一碗面過來,問:“姑娘這樣,你怎么不去勸勸?”
綠羅嘆口氣:“讓姑娘哭吧,哭出來心里就好過了。”
從傍晚就開始把自己關屋里,吩咐沒有傳令誰也不許進去。
疏影和暗香還在外面安頓那些護衛,紅裳將林嫣的晚餐溫了又溫,她就坐在門口守著,怕林嫣有個長短。
能哭出來是好事,總比憋著強。
紅裳將面往疏影前面一推:“你吃點吧,回頭姑娘說不準讓人伺候,你別忙的又吃不上飯。”
第一天過來,要忙的東西太多,人手又少。
兩人都不說話,靜靜聽著林嫣持續不斷的大哭,面都泡成了坨,也不見屋里停下來。
綠羅也沒有胃口,眼風掃了掃安靜的詭異的正房,問紅裳:“老爺和姨娘睡了?”
紅裳冷笑了一聲:“一聽見咱們被攆出來,同國公府再沒關系,白姨娘的臉就一直綠著,連話也不同老爺說了。”
綠羅沖著正房的方向唾了一口:“以前真是小瞧她了,怎么會起那么不要臉的心思。”
似乎替著林嫣罵幾句,就能消消自家姑娘的憋屈。
疏影進來見此狀況,朝著兩人投去詢問的目光,見對方搖頭,眉頭緊蹙,又轉身出去。
月上了柳梢頭,疏影進來出去好幾趟,終于聽見林嫣漸漸消了哭聲。
她這才硬著頭皮推門進去,聲音小的跟個蚊子差不多:“姑娘,寧王殿下在后山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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