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韻凡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楚氏又心疼又生恨,抬起拳頭猶豫一下,到底落在宗韻凡的背上:“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看上周家的姑娘!”
宗韻凡忍不住解釋:“寧王都能謀算到心愛的姑娘,我為什么不能?”
話一出口,連宗韻景都想上去掄一棍子。
他跟寧王能比嗎?
寧王娶個式微的妻子,宮里巴不得,自然謀算起來容易。
但是六安侯府呢?
作為臣子,哪怕可以橫著走,關鍵時刻的站隊不能搖擺。
和周家,壯大周皇后的勢力嗎?
六安侯氣的又上去捶了兩拳:“讓你沒腦子!讓你沒腦子!”
若是再有個兒子,有長子的腦子和次子的健全,他發了瘋舍不得這個熊孩子呢!
宗韻凡躲開了六安侯的拳頭,道:“我知道錯了,當時因為受寧王娶親刺激,接到宮里召喚我就腦子熱了。”
人不中二非少年,難道只能林嫣四處霍霍,他就不能沖動一下?
再說……又沒死。
宗韻凡咬緊牙關,硬把寧王的消息憋了回去。
當初找到墨寧,對方將心里的疑問坦誠布公,又問他是否真得不顧宗家,非要娶周家女。
宗韻凡是猶豫的。
沖動那么一下,不是不后悔。
若是沒這回事,他還能靜靜的看著周慕青婚嫁生老,不聲不響的守在一邊,互不打擾。
可是他喝了喜酒,有些昏頭,糊里糊涂的就打破了平靜。
回去若是娶,林嫣和宗家怎么辦?
若是不娶,周姑娘又要落什么名聲?
看著宗韻凡默不作聲,眼里似乎還有些掙扎,楚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凡哥,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這么折磨你親爹親娘。”她捂著臉哭訴:“寧王為了你,明知宮里設套還是往里鉆。你活著,他卻沒了,你讓我活著不能見嫣嫣,死了不能見你祖父祖母和姑母!”
楚氏拿帕子狠狠撮了下鼻子,道:“若是你還是鬼迷心竅執意要娶那個周慕青,今個兒你也別喊我娘,從此宗家再沒你這個兒子!”
她自聽到寧王的消息,就夜夜做噩夢。
夢里不是宗氏哭著問她為什么沒照顧好林嫣,就是林嫣找她要寧王。
當初林嫣聽說寧王也去了北疆,那個絕望失落的眼神,她現在想想都覺著心驚膽顫。
宗韻凡垂著頭,不知怎么安慰傷心欲絕的楚氏。
他求助了看了眼六安侯。
六安侯一挺脖子,根本不替他開脫。
宗韻景冷冷看著兩人的眉眼官司,大概猜中了宮里頭得意思。
還有,宗二最疼嫣嫣,怎么寧王沒了,小表妹守寡,他沒事兒人一樣?
宗韻景直覺這里有貓膩。
他又實在被楚氏哭的心煩,少不得多問一句:“是不是萬歲沒提這一茬?”
六安侯道:“是,他不提,咱們家也要當沒這回事。反正消息又沒傳出去。除非周家不要臉,非要死乞白賴的賴上咱們。”
說到這,他忍不住又踹了宗韻凡一腳:“麻麻痹!你娘說的就是我的意思,你要是還對周家的人執迷不悟,信不信老子立馬開你出族!”
周家和皇帝的官司,他們六安侯府不慘和!
宗韻景見無事,慢慢悠悠說道:“父親息怒,這幾天把弟弟交給我勸導勸導吧?”
六安侯還罵罵咧咧的嗓門突然啞了下去。
這么狠!
他斜眼瞧了瞧楚氏。
楚氏一咬牙:“看我干什么,你舍不得你寶貝兒子,我舍得!景哥,好好教訓他,別享受了家里的榮耀,不把宗家的責任扛肩上!”
她算是聽出來了,傻兒子在建元帝跟前說漏嘴,建元帝拿著周家姑娘做誘餌,耍了一眾人!
寧王為了林嫣,甘愿入局,沒想到命不好真折了。
她對不起林嫣,對不起死去的宗氏。
宗韻景冷笑一聲,沖宗韻凡招招手:“推你家哥哥出去,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說話。”
宗韻凡菊花一緊,卻也不想再在這里看不明真相的父母難過。
他后悔了不行嗎?
宗韻凡趕緊推著宗韻景出了院門,小聲問:“宮里真要內訌?”
宗韻景沒搭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這個弟弟這么傻,是不是跟林嫣跟的太久,被傳染了?
宮里周皇后也是有些忐忑。
鳳華宮里,她屏退了眾人,幫累了一天的建元帝揉著肩膀,心里盤算著待會要說的話。
若不是因為獻俘,建元帝怕還不會出八寶閣。
好不容易能跟他單獨相處,周皇后就想提一提某些事情:“萬歲,前朝那些余孽可是臣服了?”
建元帝疲憊的點點頭。
烏合之眾罷了。
周皇后笑道:“這下子您可算松口氣了,將來史書上肯定要給您添上重重一筆。”
建元帝抬手拍了拍周皇后搭在他肩頭的手,咧咧嘴角笑了笑。
周皇后又道:“萬歲,這可是喜事一件。還有青青和宗家次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該實現當初的承諾了?”
喜上加喜,豈不更好?
建元帝臉陡的一冷,突然站起身,神色隱隱含著怒氣的面對周皇后。
周皇后不知哪句話說的不對,下意識的跪了下去:“萬歲,臣妾哪里說錯了?”
她倍感委屈,如今北疆事了,戰俘已獻,不就該兌現宗韻凡的心愿了嗎?
“梓潼!朕知道你不喜伯瑾,可那是朕的親生兒子!”建元帝道:“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難辨,你不當回事也就罷了,為何還逼著朕去替你們周家操心什么婚事!”
周皇后驚呆了。
她忍不住辯解:“臣妾自是知道萬歲心里難過,這不是想用喜事來沖淡一下您失去長子的心!”
好像,寧王目前這種狀況,建元帝多無辜似的。
建元帝嘆口氣:“梓潼,朕心里難過,也很累。一閉眼就想起仙去的楊氏和伯瑾小時候的模樣。婚事且往后放一放吧。”
周皇后還能怎么說,只好點頭應下,又勸慰了兩句。
建元帝伸手扶起她:“看你這幾天也是操勞,早點休息吧,朕去別處。”
周皇后畢恭畢敬送他出宮,一轉身就摔了建元帝剛用過的茶盞。
未央面色蒼白,說道:“娘娘,那是萬歲專用的……”
怎么可以隨便摔了?
周皇后冷笑:“怕什么?恐怕以后他來鳳華宮的時候就少了。”
要抬舉哪個賤人繼續玩他的平衡術?
還一閉眼就想起楊氏和寧王小時候的模樣,怕是想起就偷著樂了吧!
都是千年的狐貍,裝什么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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