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大亮,白茫茫的雪原上滴水成冰。
搖光的掌心卻沁出層薄汗。
墨伏知道洛振北在找救她的恩人,可是他還不知道她讓孫慕言頂了他的功勞。
一見到洛振北,一切都真相大白。
她能推說是自己記錯了,孫慕言卻不行,他不僅要重新面對身份被識破的危險,還會成為期滿洛氏的無信無義之人,洛氏必定不會饒過他。
搖光深吸口氣,“將軍救命之恩,搖光感激在心,只是搖光孤身弱女,來洛州已為外祖添了諸多麻煩,是以……報恩之事不敢再讓外祖費心,將軍若有什么吩咐,搖光必定遵從。”
墨伏聞言似冷冰冰呵笑了一聲,“你也說自己是孤身弱女,身無長物,又能為我做什么?”墨伏說話時離的極近,在這風雪刺骨的寒原上,他唇邊的熱息尤其刺激感官。
搖光偏了偏脖頸,心底略有些焦灼。
彼時孫慕言身處險境,她想了非常之法,卻為自己埋下了禍端。
若救她的只是個身份低微的小人物便罷了,可偏偏,是這位鬼剎將軍。
搖光垂眸,一眼就看到墨伏手臂鎧甲上的隱隱血跡。
她不知他昨夜去了何處,可他身上的血腥味更重了。
“雖身無長物,卻也要看將軍需要的是什么。”
搖光抬了抬下頜,“將軍身處定西大營,和洛州并非一路,外祖的性子,哪怕知道將軍是當日救搖光之人,也只會贈將軍金銀美人,將軍可愿受?”
“金銀美人,有何不好?”墨伏語聲平平,聽不出喜怒。
搖光自不信這話,墨伏救了她,其人心性必定是好,可脾性卻叫人捉摸不透,不知脾性好惡,又怎能投其所好?
正想著,身后忽然有人跟了上來。
搖光回頭,卻是趙武,趙武眉頭緊皺著,“墨帥,此番回了大營,這人還是交給洛州大營?”說著看一眼搖光,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達郯前次在洛州大營看守下逃走,趙武難免會覺洛州大營不可靠。
搖光斂眸未語,墨伏卻搖了搖頭,“奸細不在洛州大營。”
搖光一下抬起了頭來,奸細?前次達郯逃走是營中有奸細?!
趙武話頭一滯,“不在洛州大營,那墨帥的意思是赤西……是赤西大營?”
見墨伏主動提起了奸細,趙武便知他并無意隱瞞搖光,于是干脆直言,墨伏聞言并未立刻答話,略沉吟一瞬方才道,“有待查證。”
趙武聞言便冷哼了一聲,“若是如此,倒是最有可能,林原多番嫉恨我們搶了赤西大營的軍功,這一次我們抓到了達郯,可是一等一的軍功,他把達郯放走,咱們沒了功勞不說,還能讓洛州大營吃不少掛落,最后他一人得利!”
趙武似乎對林原積怨已久,當著搖光便懷疑起來。
“當年林原是怎么來赤西的我們都知道,這幾年赤西太平,他只怕覺得自己可以回永安了,臨走之前還想攪亂西線趁亂奪權,真是可惡!”
趙武發作一通,這才想到搖光也在有些不妥,忙抹了一把臉嘿嘿笑了聲調轉馬頭回后面整軍去了,趙武一走,搖光淺吸口氣知道自己機會來了。
“將軍要查營中奸細?”
搖光肅聲一問,墨伏不痛不癢道,“如何?”
“將軍還懷疑是達郯的逃走和赤西大營有關?”
墨伏并不意外她問這么多,反而順著她的話“嗯”了一聲道,“達郯的部從招認,此番達郯出逃營中的確有內應相幫,達郯昨夜被抓,還有關鍵幾人逃脫,我半夜出營追逃,人雖找到,可那幾人拼死要逃,最后都變作了尸體。”
墨伏語調冷冰冰的,仿佛殺人對他而言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而如此機密并不該讓搖光一個外人知道,可眼下的她想不了那么許多。
“既是如此,搖光能助將軍一臂之力。”
搖光語聲鏗鏘有力,墨伏卻不相信的“哦”了一聲,“小姐孤身弱女,如何助我?”
搖光深吸口氣,“本不能,可為了報答將軍救命之恩,不能也要能了。”
報恩?墨伏深海般的眼底露出絲深長意味,還沒開口,又聽搖光道,“當然,將軍從軍多年戰功赫赫,一身俠義肝膽,必定是施恩不圖報之人,若是將軍覺得搖光礙事或者不信搖光,那搖光便只能銘記將軍大恩來日再……”
“誰說我施恩不圖報?”
墨伏打斷搖光的話,直聽的搖光心口一顫。
他語聲仍是冷沉的,“既然是救命大恩,小姐可要涌泉相報才好,就如小姐所言,小姐喜歡自己報恩,那我就暫且不讓老將軍知道那夜是我了。”
墨伏一副善解人意的語氣,“小姐以為如何?”
結果是搖光想要的結果,可她卻覺如鯁在喉心有不甘,恩要報,可她卻怎么覺得這個鬼剎將軍幾言幾語之間就將她拿捏住似得。
且這世上,有誰會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是施恩圖報之人?
搖光錯著牙點頭,“那當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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