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黎明的時候，院子里養的大公雞就開始‘喔喔’打鳴了，同時也叫醒了還處于睡夢中的人們。

蘇茹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她又夢見前世母親剛剛去世，緊接著沒過上半年部隊就傳來大哥戰死的消息。

那種情況下，無疑不是晴天霹靂。

而老太太更是四處叫囂著是她這個鬼節出生的克星克死媽媽跟大哥。

那個時候父親已經迷上了酒精，整日醉生夢死，是有名的爛酒鬼，沒有一天是清醒的。

二哥不得不作為家里的頂梁柱，可卻又被繼母記恨，跟老太太一起聯手陷害他偷了大隊里的東西，最終在嚴打的那一年讓二哥喪了命。

蘇茹是眼睜睜的看著二哥跪在廣場上，只聽得槍聲一響，飛濺的血幾乎染紅了她的世界。

可對于這個家而言，這個悲劇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前世的遭遇，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腦海中回放。

母親冰冷蒼白的尸體，父親整日渾渾噩噩，二哥被槍斃的時候那滿地的鮮血，幾乎成為她這一生中最大的夢魘！

“丫丫這是咋啦？在說胡話呢？！”

恍恍惚惚中，蘇茹聽到母親的驚呼還有緊張的叫聲。

隨后就感覺自己被緊緊的抱住。

熟悉的氣息將她包裹起來，她這才從夢魘中掙扎出來，迷迷糊糊的睜眼，就對上了五雙擔憂的眼睛。

“媽媽？”

蘇茹一愣，下意識的抓住母親的衣角。

張杏花見她醒了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丫丫是不是做噩夢了？說了半晚上的胡話呢！”

“恩。”

蘇茹在她的懷里縮了縮，攥著她的衣角不讓她走。

“姐姐羞羞，這么大啦還賴床！”

小弟是家里最活潑的孩子，見她醒過來立馬就不擔心啦，反而嘻嘻笑著叫道。

“這個皮猴子，快去收拾下，今天讓你大哥二哥帶你去玩兒。”

張杏花翻了個白眼，將小兒子趕下床去，這才又笑著對她說道。

“夢里的事兒都是反的，媽媽在這兒呢，別怕。”

說著，她帶著粗繭的大手便給她抹去了眼角淚水的痕跡。

蘇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做夢的時候還哭了。

“媽媽，我餓。”

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她抓著母親的袖子，撒嬌似得說道。

從未有哪一刻這般感謝老天爺，能夠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再次見到疼愛自己的母親。

盡管心理上早就不是個小孩子，可她還是喜歡賴在媽媽的懷里撒嬌。

前世她十六歲的時候便經歷了家破人亡的慘劇，自那以后，就再也沒有享受過母親的關心了。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的確很不賴！

昨天的晚飯就吃了那些東西，根本不頂餓，這會兒大家早就餓了。

只是鄉下并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就算是餓了也不會開火的。

張杏花伸手摸摸她的小肚子，幾乎能夠碰到她的肋骨。

“媽給你煮個雞蛋。”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咬牙說道。

蘇茹這才想起來，這可不是前世她想吃啥就有啥的時候，這年頭的糧食金貴著呢，要是母親偷偷給她煮了雞蛋，肯定會被隔壁的老太太發現。

到時候免不了又要被罵！

“不用啦！”蘇茹立即抱住母親的胳膊，揉揉眼睛說道，“我不餓啦，媽媽，你去干活吧，我找哥哥他們去玩兒。”

張杏花哪能不知道她這點小心思，笑著揉揉她的腦袋，卻還是決定給自家的孩子都煮上一個雞蛋吃。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些年老太太沒少背著她們這些媳婦偷偷的煮雞蛋吃。

老兩口一輩子都這么摳搜，就連孫子也沒能他們的肚子重要，跟別家當爺爺奶奶的根本不能比！

家里的糧食也是有她跟丈夫辛辛苦苦掙出來的，憑啥她兒子閨女就要餓肚子？

再加上老太太昨天那讓人心寒的舉動，張杏花更是覺得不能把糧食都便宜了白眼狼！

蘇茹見她出去，也以為她出去干活了。

鄉下每天都有不少活計要做。

除了下地之外，家里養的牲口也都需要人看管，蘇家的媳婦們都很忙碌。

蘇茹看看自己這個家，也是不住的感嘆。

真的太窮了！

蘇家的兄弟幾個，估計就他們家是最窮的，就連五嬸兒的日子都比他們好過。

三十平米左右的泥胚房連像樣的家具都沒有，一家七口人的衣服也都打滿了補丁，而蓋得被子更不用說了，完全就是各種布頭拼湊起來的，里面的棉花也的，要是冬天還不得冷死人。

她的鞋子是張杏花自己做的布鞋，現在前面已經頂出了一個小洞，穿上去也很不舒服。

家里的哥哥弟弟妹妹自然也跟她都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現在她覺得自己頭發特別癢！

想起這邊的習慣，為了節約柴禾基本一個月才會洗一次澡，所以不少大人小孩的頭上都長滿了虱子，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只要想到她頭發里有不少的虱子扎堆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行，等會兒先去洗澡！”

重生而來的蘇茹可受不了現在家里這么不講衛生的習慣，下定了決心也要把家里人這不愛洗澡的習慣給糾正過來，這才穿上小布鞋，吧嗒吧嗒的跑到外面去呼吸新鮮空氣去了。

“丫丫過來。”

她剛剛出去，就瞧見大哥正拿著一把鐮刀朝著她招手。

前世她懂事的時候，大哥早就進了部隊，一年才能見到一次面，可大哥一直都很疼愛她跟小妹，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們買漂亮的頭花和夾子，總是能讓鄉里的小伙伴羨慕不已。

大哥戰死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對的打擊也很大，所以對于母親不想讓大哥去戰場的心思她也表示很支持的。

就算是一輩子留在鄉里種地，也比上戰場送死的強。

“大哥，你干啥？”

蘇茹咬著下唇朝著大哥跑了過去，抱住他的腰，哼哼兩聲。

“丫丫，你去幫大哥在媽面前說說好話，讓大哥去部隊當兵成不？要是媽同意了，以后大哥回來都給你買好吃的好玩的。”

蘇文飛到底還是不甘心，便把主意打到她這個只有九歲大的大妹身上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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