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天之后,王琳芝果真每天風雨無阻的在云先生的院子里練半個時辰的箜篌。
可是整整一個月過去了,她連云先生的面都沒見著,更別提得到他老人家的指點了。
鳳香公主新近又做出了一首好詩,這首好詩不僅讓鶴鳴軒里的一干同窗們津津樂道,甚至被她有意無意傳到了外面。
不過并沒引起過多的關注。
據有心有人統計,已經有兩個月沒下過一滴雨了,許多地方干得裂了口子,偏南地又發生了水患,據說淹死了不少人,昌盛帝的案前,整天折子堆得像山一般高。
這一年的端午,潞河里連船都沒辦法下去,只有些母豬帶著小崽子將河床當成泥坑在里面打滾。
到了六月整個京城像一個巨大的蒸籠一般,熱得人喘不過氣來。
云先生早早地給學生們放了假,不知躲哪避暑去了。
好容易熬到七月,總算淅淅瀝瀝地下了場小雨,總算沒有那么悶了。
七巧節的前一天,王琳芝接到魏國夫人的請貼,邀請她參加七巧宴。
來人似乎怕她不去,特意交待了一回,“鶴鳴軒的女學生都答應了要去,郡主千萬賞臉。”
若是這樣,薛清云肯定也會去,薛家和王家的親事已經訂在了明年的八月,她不希望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仔細算起來,王琳芝還未在京城里豪門世家的宴會上出現過,若是以前她自然不會將這事放在心上,但現在不但皇后失寵,就是她的阿娘也快生產了。
王琳芝并非擔心皇后娘娘應付不來宮里的事情,而是擔心她的阿娘清陽公主,畢竟阿娘現在月份已經大了,臨盆在即,若是她這次不去吳家,吳家若真想玩陰謀詭計,肯定還會再生出別的主意,萬一牽扯到清陽公主身上,實在不是王琳芝想看到的。
可王家同吳家已經勢同水火,雙方之間也不過是些面子情罷了,王琳芝自然不會去七巧宴太早,她整整在家里描了一個時辰的字貼,這才慢慢悠悠的出發了。
剛到路上沒多久,跟車的婆子就在馬車外面遞話,“前面的馬車似乎是薛家的馬車,好像在前面等咱們。”
王琳芝微微頷首,“那便快些過去吧“
她有預感,那車里面很可能就是薛清云,難道她是在等自己不成?
沒等她吩咐,馬車已經停下來了,薛清云掀開車簾,一下子躍了上來,“這么巧,一出門就遇到妹妹了。
王琳芝嘴角微翹,“我使下人在路上看著呢,專等姐姐一起走。”
雖是假話,但畢竟好聽,能讓王琳芝放下身段去說討巧話的人滿京城也找不出幾個。
薛清云呵呵地笑,“是我在等你還差不多。”
王琳芝趁機道:“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
薛清云抿嘴笑著不說話,算是默認。
當初給王琳芝做伴讀的時候,她其實是有些不愿意的,因為“女霸王”的名頭實在太響亮了。
可是她的姐姐薛明月已經被賜婚了大皇子,就算她不給王琳芝做伴讀,將來還是有許多場合會碰到。
“姐姐放心,萬一她敢欺男霸女,我就先揍她一頓!”當時她這般給自己的姐姐說的。
薛明月其實很擔心妹妹會和王琳芝鬧別扭,每天從鶴鳴軒回去,都要過問一回。
等到王琳芝捐了十六萬兩銀子給朝廷賑災的時候,薛清云才很不好意思地告訴薛明月,“看來都是我誤會她了,那珍珠是皇后娘娘賞的,雖然值錢但也值不了那么多,但她卻硬是將它送給了永福公主,并借此坑了吳惠妃一回。”
做為太子未來的妻族,薛家和王家一樣擔心,萬一王皇后被廢,惠妃就會在后宮一枝獨大,若真被立為后,那七皇子就成了嫡子,必定會和太子有一番血雨腥風的爭奪。
再者薛家是武將,薛侯爺又長守邊關,太平年間尚好,一旦開戰必將需要大量的糧草,這就需要有人在朝堂上周旋,王家是非常理想的結盟人選。
王慎遠雖然不像顧鉞、陸陽春那般在京城里大出風頭,引人注目,但卻有一種低調的光華,讓人很難忽視到他的存在。年紀輕輕便進了金吾衛,更難得的是不吃喝嫖賭,踏實上進,為人端方實在。
更重要的是,這是薛清云自己看中的人,不然也不會處處比其他幾個伴讀更關照王琳芝。
這門親事,總體來說兩家人都非常滿意。
王琳芝更是時時處處在一些小事上顧忌薛清云的想法,給兩人營造一個和平共處的環境來。
雖然她以前人嫌狗不愛,但只要用心去做一件事,討好一個人的時候,一樣可以讓人如沐春風。
兩人說說笑笑間,吳國公府很快就到了。
因著吳惠妃“協助”皇后管理六宮,七皇子又有一個縣主做側妃,京城開始換了風向,眾人早忘了吳大娘子在安公園和陸陽春的那一段丑聞,吳家如今的地位又水漲船高起來,大門口到處都是馬車、轎子,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若真是為七巧宴,又這么多人,必定是要在大門處下車的,但為什么前面女眷的車皆直接進了大門?她可不認為這是吳家禮賢下士的表現。
王琳芝只從簾縫中望外看了一眼,便垂了下眸子,吩咐身邊的丫鬟道:“問問。”
小六兒輕掀簾子,“哧溜”鉆了下馬車,笑問路人道:“這位小哥兒,吳府今天張燈結彩,貴人云集,都是為魏國夫的七巧宴嗎?”
那路人一看是個口齒俐伶相貌可愛的小丫頭,便笑道:“也不是全是,據說吳家大爺六月六的時候書房里的書忘了曬,趁著今天拿出來曬呢,所以有很多文人雅士來吳家品鑒,觀賞吳家的藏書。”
那人是個大嗓門,外面說話,馬車里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薛清云不由朝王琳芝眨眨眼睛,“吳家大爺可真是個雅人,可我怎么記得每年七月七總會滴雨?”
王琳芝有試探薛清云,道:“吳家是都是讀書人,藏的書多也未可知。”
薛清云一下子壓低了聲音,“等下小心點,吳家又請女客,又請男客,我總覺得這事有點太趕巧了。”
安公園的事才過了多久?勛貴之家哪個不知道安公園是吳家在背后操控?莫非上一次吃虧的事還不夠讓他們長記性,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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