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出嫁的日子是十一月初十,三朝回門之后,特意給王琳芝、柔嘉、淑慎下了貼子,請她們過去玩。
新宅子是一座朝東的三進宅子,新人夫婦住進了第二進。
房子似乎有些年頭了,但很明顯的可以看出修葺過的痕跡,到處飄著淡淡的薰香味道,廊下掛著大紅燈籠,還有一只鸚鵡正望著她們,忽然張口道:“公主吉祥,公主吉祥。”
“我沒養過鸚鵡,怕養不好,魏銘要說養著添幾分人氣,可我們過了年就要離開京城去邊城了,到時候又是一樁麻煩事。”永福的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整個人似乎也活潑了不少。
淑慎笑道:“那也不怕,反正會有人看房子,自然能將鳥兒一起照看,等姐姐再回來,必定還能認得。”
柔嘉只木然地看了幾人一眼,并未說話。
余下的幾個人都覺得她這是觸景生情,想到了自己,所以也沒有人強求她。
永福很親熱地挽留了她們吃午飯。因著天冷,特意交待膳房弄了個羊肉鍋子,“你們有什么想吃的,只管提。”
這算是一句特意表達善意的話了,柔嘉卻覺得永福是在炫耀,心中越發覺得煩悶了,“這羊肉太腥膻了,吃得好膩味,要是有些瓜果就好了。”
大冬天的,她想要瓜果,王琳芝只當沒聽見,繼續安靜的吃自己的東西,永福卻坦蕩地朝她笑了,“瓜果只怕要等到明年夏天,妹妹不如想些我可以拿出來的。”
柔嘉便又不肯說話了。
不過她一向愛使小性,她們也沒有放在心上,該做什么依舊做什么。
王琳芝好幾次想開口告訴她毛衛周和朱小蘭的事情,讓她先有個心理準備,可看著她滿臉陰霾的樣子,終是忍住了。
前世她還不是一樣掏心掏肺的對待程靜姝,最后還不是落得一個被她算計的下場?
所以這一世,她再也不會無緣無故將自己覺得好的東西,統統往別人那里塞了。
京城就這么大,只要想打聽,有什么事打聽不出來呢?
柔嘉若不想知道,這話說出來,也不過是讓彼此難堪罷了。
可王琳芝想了想,還是將小六兒她娘所看到的情形悄悄地告訴了淑慎,“姐姐和她住一起,看要不要找個機會告訴她一下。”
畢竟她二人同吃同住,就算有什么話,也比她更方便溝通一些。
這些話梗在心里,王琳芝總覺得難受。就算她們這些人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但她仍舊希望柔嘉不像她上一世那般,被人給蒙在鼓里,一直到死才知道真相。
淑慎聽了,忙道:“我會找機會提醒她的。”
哪想她們回到鄭王府之后,淑慎和柔嘉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柔嘉當時就翻了臉,“她明明知道這些,卻故意不告訴我而告訴你,肯定是故意想讓你和她一起看我的笑話!”
淑慎搖頭,“琳姐兒不是那樣的人,是你最近心情不好,她怕你乍然聽到不高興罷了,讓我找個你心情好的時候和你說這件事呢。”
柔嘉心中越發惱怒,“不過些須小事罷了,本郡主可不是那小雞肚腸的人!”
她嘴上這般說,但臉色卻一下子冷若冰霜起來。
淑慎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該說這件事。
天開始越來越冷了,很快到了冬至,云先生便布置了功課讓大家各自在家里練習,十天去一次學堂將課業拿給他看。
云先生給學生的功課十分簡單,一張字,一篇文,一首詩,“其他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若覺得學得差不多了,兩年后可以找我報考六藝,全過者,才能算我入門弟子。”
看吧,跟著云先生學了幾年,他老先生并不自稱“為師”,一直是“我”,原來根本沒想過要承認她們是弟子!
柔嘉最近心情本來就不好,聞此言私下和幾人商量,“咱們全都過不了,別人肯定會覺得是先生太過刁鉆,這么一來,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就是個孤僻的老頭子罷了,他不愿意承認,她還會趕著非得讓他承認不成?
可王琳芝去交課業的時候,云先生卻道:“為師已經私下替你做過主,若是你兩年后結不了課業,便將那箜篌輸給鳳香公主了。”
王琳芝早知道鳳香公主被云先生趕走之事不會那么輕易的過去,沒想到云先生會想出這么一個折衷的辦法出來。
自己又是何等的無辜!
但無辜又如何?這個承諾云先生必定是當著昌盛帝的面訂下的,這鶴鳴軒原本就是添置出來專門給公主讀書的地方,就算鳳香公主做的再不對,但她畢竟是昌盛帝已經寵了這么多年的女兒,總不能讓先生將公主趕走了,單獨教授她們這些人吧?
“還請先生多多通融。”能不能成為入門弟子,還不是先生自己說了算?他到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都過了,也免得有人過有人不過覺得沒面子。
哪想云先生卻像是知道她的算盤一般,朗聲道:“你們的結業試題由陛下親自出,亦有他選出指定的人監考、閱卷、評分!”
這老先生,該不會在開玩笑吧?
可他那一臉嚴肅的表情卻在告訴她,這事是真的!
幾天之后,不僅女學生們全都知道了,就是家長們,乃至整個帝京都知道了。
這下若是過不了,不僅自己丟臉,就是家里也跟著丟臉了,看誰還敢不盡全力!
至此大家才明白過來,云先生是認真的,皇帝這是想用迂回的辦法讓鳳香重新成為云先生的弟子呢!
再想到昔日荒廢的時光,一個兩個開始奮發刻苦起來,生怕到時候過不了,淪為笑柄,就是永福公主也將去邊關的日子延后到大考之后,讓魏銘年后先自行過去,她要考過之后才能無牽無掛的離京。
柔嘉更是心浮氣燥地瞪了王琳芝一眼,“若不是你,我的額頭的也不會留這么個疤,我們也不會受這份罪了。”
這件事的起因,明明是鳳香公主想搶王琳芝的箜篌而起,結果被指責的人卻變成了王琳芝。
“柔姐姐不愿意考,直接告訴云先生就是了,埋怨我頂上不任何用處,這種事情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忍讓一次又一次,但卻換來了柔嘉的變本加厲,那就無須再忍了,“你自己心情不好,莫非就變成了全天下都要看你臉色過日子不成?”
興許每次王琳芝都是一副云淡風清的模樣,這次這么快翻臉,柔嘉也始料未及,不由色厲內荏的冷笑了幾聲,尷尬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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