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來的悄無聲息。
李蘅遠感覺整個人暈沉沉的,到窗前一看,原來是陰天,難怪感覺睡不夠。
臥房外已經傳來芝麻和桂圓的聲音。
之前一直是桃子和芝麻起的最早。
可是桃子的迷藥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其他后果,李蘅遠讓她再休息兩天,新來的小盈照顧桃子。
李蘅遠讓她們進來,二人放置洗漱用具的時候,櫻桃進來了。
李蘅遠現在特別喜歡櫻桃時不時出現在自己面前,因為總能有新鮮事:“說。”
櫻桃道;“外院遞消息過來了,國公昨日都到了靠山村,可半路不知道接到什么消息,又率兵返回邊境去了,送消息的人說一時半刻回不來了,國公讓他回來給大家,不過沒有國公領著,城門晚上不開,他是一大早過來的。”
李蘅遠擋住芝麻給她擦臉的手:“阿耶不回來了?”
櫻桃點頭。
一種如針扎般的失落涌上心頭,淚水差點奪眶而出,李蘅遠昨晚就有預感,阿耶該是碰到了什么事,不然不可能連阿婆壽辰也不回,而且都是之前定好的事。
可真的人到了城外都不回來,她有點接受不了。
像是明明知道廚房會做烤羊,等啊等啊,搭上了好多時間和希望,最后烤糊了。
李蘅遠雙手捂著臉。
婢女們面面相覷,后櫻桃輕聲道:“娘子,不然早上加兩個菜,婢子去跟湯圓說?”
李蘅遠抬起頭叫住她:“不必了,我沒事。”
她昨晚就下定了決心,不扯阿耶后腿,她也曾跟許先生夸下海口,要做個領頭的蛟龍,已經十四歲,怎么還能因為阿耶不回來就哭鼻子。
她回頭去洗臉,病交代芝麻:“去跟奶娘說,讓她把府上所有男仆的公驗調集出來給我,是所有。”
婢女們都愣了,好端端看公驗干什么?
不斷有小婢子進進出出,書案上不一會就堆滿了公驗。
櫻桃在外面看了一會,跑回廂房道:“娘子這回不看書了,開始看公驗了。”
是李蘅遠覺得桃子應該休息,其實桃子自己覺得沒事了。她和小盈正在相互梳頭。
桃子聽了抬起頭來:“看公驗?”
櫻桃道:“是男仆的公驗。”
桃子心想,既然能出了錢嬤嬤貪墨和鶯兒殺人的事,那么府里的人是應該好好查一查了。
她道:“咱們的娘子也會看,你不用著急。”
櫻桃沒說話,坐在銅鏡前的小盈道:“桃子姐姐,你們都有名字,我還沒名字呢,能請娘子給我賜名嗎?”
李蘅遠親近的人都喜歡叫吃的,所以小盈要是長久留下來,取個差不多的名字是好稱呼些,不然好像大家排擠小盈一樣,又或者小盈與眾不同。
不管哪種輿論,對大家都不好。
桃子欣賞的點點頭,小盈能想到這些,足夠有心了。
她道:“不過你最好自己先想好名字,等著娘子給你取,那你指不定要多難聽的名字,比如駱駝蹄子。”
櫻桃想起一個:“白斬雞。”
桃子又道:“什么過廳羊,大蒸餅,芝麻糊餅,饅頭……鴨梨,山核桃,好聽了你能攤到一個蘋果。”
小盈全身的雞皮疙瘩的起來了:“能嗎?娘子給你們取的都很好聽啊。”
櫻桃搖搖頭:“我們是自己想好了跟娘子說的,只有水晶是娘子取的。”
小盈道笑道:“那也好啊,水晶很好聽,可是娘子不是喜歡吃的嗎?怎么水晶的名字跟大家都不一樣。”
桃子和芝麻同時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小盈,異口同聲道:“那你是不知道她全名,她其實叫水晶肘。”
小盈:“……”
李蘅遠一張一張公驗看過去,然后十里挑一的挑中的公驗放案上。
桂圓在旁邊伺候著,問道:“娘子您這是做什么?”
做什么?
如果夢是真的,那個可怕的男人姓楚,口音是南方人,那人囚禁他的目的好像是為了寶藏,錢嬤嬤鶯兒是為了錢,這兩者說不定有這密不可分的關系。
鶯兒死了線索斷了。
眼下她毫無頭緒,少不了要從這方面入手。
而且夢是真的,就算跟錢嬤嬤鶯兒無關,也得把人找出來早作預防啊。
李蘅遠回頭看了一眼桂圓,按理說,這些婢女都是從小買回來的,跟她一起長大,她們應該都是可靠的人才對,可是鶯兒也到府上七年,并且平時那么穩妥一個人。
李蘅遠心中搖頭,對桂圓道:“我不是做噩夢嗎?我要找我的仇人。”
“噩夢?仇人?”桂圓不以為然:“娘子您還糾結那個夢呢?”
李蘅遠點頭。
桂圓忍不住笑了:“娘子,夢是夢,鶯兒可是咱們身邊實實在在的人,她殺了錢嬤嬤的事您不查了?還有錢嬤嬤貪墨您的錢,您不追了?婢子想,娘子畢竟是小娘子,應該寫信告訴國公,或者把事情交給大夫人,老太太處理,還有姨娘那條線您都沒查呢,再不濟,鶯兒的尸體不是在咱們手上嗎?她的同伙,說不定會想給鶯兒收拾,咱們可以在尸體上做文章,然后守株待兔。”
李蘅遠聽了心中一動,錢嬤嬤貪墨的事院子里人都知道,但是她可沒跟桂圓說過那筆錢還能追回來。
知道她在追錢的有蕭掩,岳凌風,院子里頂多奶娘桃子和芝麻知道,畢竟那么多年的錢,按照她以前的想法,都認為錢嬤嬤把錢花光了,她問錢嬤嬤錢嬤嬤也說是敗光了,還是蕭掩提醒她的不可能。
至今也沒人說鶯兒還有同伙。
自打大家知道是鶯兒殺死錢嬤嬤后,就一直有個傳言,錢大看上過鶯兒,想弄到自己房里,錢嬤嬤一直幫侄子找機會,為難過鶯兒。
是因為馮微一直沒做聲,錢嬤嬤才有所顧忌,引出鶯兒與錢嬤嬤早些時候就有仇。
這也是劉老太太輕視的原因,不知道真相的人,都寧愿相信這些小道消息,相信人情世故。
李蘅遠讓奶娘去查過,確有其事。
從結果看,這很有可能是鶯兒和奶娘麻痹別人的辦法。
不過正好給了李蘅遠借口,所以現在對外三緘其口,都說鶯兒殺錢嬤嬤是有過節,因為蕭掩出現,鶯兒知道難逃律法,就自殺了。
大家都在撒謊,那么桂圓怎么知道她要追回那筆錢呢?又是怎么認定鶯兒殺錢嬤嬤,不是私仇?
李蘅遠壓抑住脫口而出的問話,有可能是桃子和芝麻跟其他人說了,桂圓聰明,自己想出來的,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只有拿了她一大筆錢的人,才會知道那些錢還能追回來。
不管是那種可能,都不應該問,第一種傷感情,第二種打草驚蛇。
李蘅遠佯裝不服氣的樣子道:“我說有關系就有關系,我做夢夢的很準的,再說那點錢算什么,我的人才重要,那個夢里的人打我,虐待我,我必須找到她報仇。”
她沒有撒謊,夢確實不止是夢,但是別人聽在耳朵里肯定還會認為她異想天開。
桂圓無可奈何的笑。
突然的,李蘅遠覺得自己應該回到那個草包時候的自己行事。
因為這件事不可以告訴阿耶,會讓阿耶分心,阿婆那邊就算了,根本指望不上,而作為草包李蘅遠,是不會查自己的小姨的,馮微有沒有問題,只需暗中監視就好。
至于其他人,連鶯兒都深不可測,就不該相信任何人。
用鶯兒的尸體更不可能引出同伙,岳凌風說了,鶯兒是死士。
桂圓的提議一個也用不上,或許桂圓在試探,桂圓能,如果桂圓是無心的,那么那個躲在背后的人也會試探。
用自己的方式查找,順便麻痹別人。
李蘅遠想好了對策,將挑好的姓楚的和南方仆人的公驗一一打開,再從新看一次,到底哪個最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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