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歸家
轆轆的馬車聲漸漸遠去。
“她就是應國公夫人?”
凌準略有些驚訝。
他不由想起和許含章初初相遇的那一天,鄭元郎等人都認為她是應國公府那個死去的婢女的冤魂,一時竟覺得有恍若隔世之感。
“那天你是去應國公府除邪祟的?”
凌準已經猜到了大概。
“我只是覺得國公府上有很邪門的東西,先分出靈識探了探路。至于除邪祟一事,是等到入夜后,才正式登門去的。”
許含章笑了笑,“當時你能看見我,我覺得很吃驚,就忍不住抬頭看了你一眼。”
而后她用靈識在國公府中游歷了一圈,順利探得了想要知道的信息。
按她原先的習慣,定會選擇直接蘇醒,讓魂魄歸位的法子。
但那時崔五娘的人把她防得厲害,間接導致她許久都沒能出來散心。
于是她便想借此機會,在外面多走一走。
這一走,就又遇到了凌準。
這是個有勇有謀的少年。
一察覺到情況不對,就不再浪費多余體力在鬼打墻中來回打轉,反而是直奔荒宅而去。
同時他的心腸也很好。
已經看出了女童并非善類,卻沒有對其痛下狠手,不過是用武力稍作威脅了一下罷了。
然后她主動出手,破了女童的局。
再然后她把那棵人血滋養的槐樹當成燙手山芋,極不負責任的丟給了他。
“你還沒把那棵樹挪出去?”
許含章好奇的問。
“再過一段時間,等天氣涼了就挪。”
凌準目光躲閃的答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也算是有緣了。那段日子我極少出門,但只要一出門,就能遇上你。”
許含章沒有太在意他的神情,繼續說道。
她往應國公府去,在來回的路上都遇著了他。
她去東市買孤本,因日頭太曬了,在酒肆里歇了歇腳,沒成想又遇上了他。
“是,是很有緣……”
明知道她只是單純的感慨,但凌準還是忍不住想入非非了一下。
“終于到了。”
許含章沒有看他,而是永平坊西側一座矮小不起眼的宅子前停下腳步,不輕不重的叩了三下院門。
“許娘子,你怎么來了?”
院里很快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大門被人打開,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笑吟吟的飛奔出來,挽著許含章的手,熱情問道。
“先進去再說。”
許含章隨意往院內掃了一眼,“窈娘,今日只有你一人在家?綠娘呢?”
“她在澆花,馬上就過來。”
窈娘可謂是人如其名,眉眼秀麗,身段窈窕,一襲素凈的月白衫子,映著眉心貼的鵝黃花鈿,愈發襯得她清麗可人。
凌準見狀卻皺起了眉頭——這名女子的言行委實是有些輕佻,步履也透著虛浮的意味,不像是良家出身。
“這位是?”
窈娘已看到了凌準,不由柳眉微低,水眸輕揚,媚笑著問了句。
“待會兒再給你介紹。”
許含章直奔主題道,“有干凈衣服么,借我一套。”
說著解下盧氏給她的披帛,背轉身來,“我的衣裳已沒法再穿了。”
崔異并未給她準備左衽結絞的祭服,而是找了套她日常穿的裙裳,隨便糊弄了一下。
“我的老天爺哪!”
窈娘瞧見了她后背上那片干涸的血污,頓時拋開了調笑她的心思,急急的帶她拐進東廂房,為她擰了條溫熱的濕帕子,示意她把臉和手擦拭一下。又翻了條鵝黃色的襦裙,和杏紅色的羅衫給她。
“挺合身的。”
許含章換好衣衫,從屏風一側繞出。
“樹下的小箱子,我讓那位郎君去挖了。”
窈娘取過刻花鳥紋的長柄銀梳,把她的發髻拆散重理了一下。
“嗯。”
許含章輕聲應道。
“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
窈娘眉頭仍是緊鎖著。
“已經沒有大礙了。就是口有些渴了,想喝你們煎的茶。”
許含章想將此事輕描淡寫的揭過。
“誰受傷了?”
一個穿綠羅裙,肌骨瑩潤的女子推門而入,雙眼上覆著條寬寬的白綾。
“綠娘,你來得正好,幫我把這套衣裳燒了。”
窈娘將許含章換下的衣衫遞了過去。
“許娘子,你受傷了?”
綠娘嗅到了衣物上的血腥味,立即摸索著走到她們跟前,焦急的問,“傷在哪兒了,嚴不嚴重?”
“別問了,能先給我上杯茶來嗎?”
許含章清咳一聲,故意板起了臉。
“好好好,我這就去煎茶,您去涼亭里等著。”
“我去燒衣裳,很快就過來。”
二人很配合的沒有再追問下去。
涼亭邊搭了個薔薇花架,深粉色的花朵一簇一簇的依偎在一起,香氣清馥,葉片尤綠。幾只蜜蜂在花叢間嗡嗡的鉆進鉆出,間或有彩蝶穿插飛舞,十分悅目。
“東西在這兒了。”
凌準指了指地上的桃木小箱子。
“好。”
許含章嫣然一笑,將分好的茶推給他一杯,隨后便徑自轉過頭,和旁邊的兩個女子說笑去了。
幾人從戲曲聊到話本,從詩詞聊到歌賦,完完全全將凌準晾在了一邊。
“今晚我們會在平康坊表演一支新編的拓枝舞。許娘子若是有空,不妨前來一觀。”
綠娘忽然說道。
“好啊。”
許含章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
凌準默然放下了茶杯。
他再次想起了那一晚的平康坊,舞姬,小冊子。
原來走了這么長的路,從晉昌坊走到了永平坊,還是沒能走出平康坊的套路。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許含章終是站起身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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