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十五章反常
正文第七十五章反常
作者:連穗
天光大亮。
許含章揉了揉眼睛,抱著厚實的被子,略有些茫然的坐了起來。
“我是不是上當了?”
她喃喃道。
自己只應承了以后會幫他消除長安那頭的麻煩,他卻順著桿子往上爬,讓她把這邊的麻煩也一并解決了。
“我媳婦的娘家的姑姑的二嬸的叔叔有個侄女兒,長得那叫一個水靈,又有一副宜男之相,定能給你生一籮筐大胖小子。”
他沒有撒謊。
畢竟那晚在凌準的房間里,張參軍的確是這么說的。
而她,也的確聽見了。
“現在的我,是不想考慮那些的,只求能混出點兒人樣,不給我二叔丟臉,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凌準現學現用,將她的說辭改動了一下,又很是懂事的道:“所以,我不想耽誤別人家的姑娘,也不想讓叔伯平白為我操心。”
“可是……”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但是……”
“許二,既然你暫時不會考慮到那些,我也不會考慮到那些……所以,我們為什么不能互相照應?”
“啊?”
“你幫我解決了我的麻煩,我也會幫你擋掉你的麻煩……就算你現在沒遇上麻煩,難保以后不會遇上麻煩……”
“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
“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你早些回去歇息,我明日來看你。”
“哦……”
就這樣,她渾渾噩噩的應下了他的要求——在益州也得假裝他的那誰誰,好替他擋掉張參軍熱衷于做媒的一顆心。
“也不算是上當吧。”
許含章重新躺進了被窩里,自我說服道:“他已經幫了我那么多回,那我投桃報李,也是應該的……誰讓我,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大好人呢?”
對,只是投桃報李,知恩圖報。
只是這樣。
“咦?”
下一刻,許含章突然一骨碌坐起,望著窗縫里漏進的亮光,目帶疑惑。
眼下顯然是時辰不早了,為何寶珠沒有像往常那般來喚自己起身?
難道是提及魏主簿時,自己的言辭太刻薄,把她給嚇著了,再也不敢踏足自己的房間了?
正驚疑不定著,屋門便被人從外推開。
“娘子,你醒了?”
寶珠探頭進來,“先前見你睡得沉,就沒有叫你。”
“哦。”
許含章仔細的打量著她,但見她面龐紅潤,氣色極佳,唇瓣水潤,眉梢眼角都泛著濃濃的春意,不由好生詫異。
“娘子,你看我干什么,我臉上又沒有長花。”
寶珠羞答答的笑著,柔聲道:“我先去打點熱水來,伺候娘子洗漱。”
說著便邁起小碎步,裙擺搖曳,娉婷而去了。
許含章皺了皺眉。
以往她是不會用這種碎步的,都是穩步或大步而行,顯得格外精干利索。
這是怎么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些事,愈發加重了許含章心中的疑惑。
“娘子,我不是故意的……”
在給自己梳頭時,寶珠不知為何走了神,在挽髻時連根扯掉了自己好幾根頭發。
“娘子,你沒事吧?”
在給自己插簪時,寶珠手一滑,險些將簪子鋒利的另一頭斜斜的戳進自己的眼睛里。
饒是許含章反應快,偏頭躲過了,也免不了在眼角留下一道破皮的血印子。
“娘子,你餓了么?”
擺在席案上的,是一缽香氣四溢的肉糜粥,并兩樣咸脆的小菜。
味道雖然鮮美濃稠,卻不像是寶珠慣常做的。
倒像是,從外頭粥鋪里買來的。
“魏主簿府上的人一大早就把酬勞送來了。”
收拾碗筷的時候,寶珠突然開口道。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高興得忘了形,差點讓我破相?”
魏主簿?
是他府上的人,還是他本人?
許含章心里一驚,面上仍不動聲色,輕輕的摩挲著隱隱作痛的眼角,半真半假的問道。
“娘子,我真的不是存心的,你要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啊!”
她自認語氣不算重,偏生寶珠就如受了驚的鳥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楚楚可憐的說道。
“你給我起來!”
見寶珠這般作態,許含章險些絕倒。
她又不是什么惡主母,對方也不是什么小白花,至于擺出這副戰戰兢兢、飽受迫害的模樣嗎?
“不,娘子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寶珠扯著她的衣角,竟是死活也不肯松手了。
“你是在脅迫我?”
許含章冷冷地垂下眼簾,懶得再看她。
“嗚嗚……吳老伯,求求你幫我說兩句吧……”
寶珠神色一變,旋即扭頭望向聞聲而來的吳老伯,哀哀喚道。
“娘子,這丫頭一向是個老實的,沒什么心眼。你就消消氣,別跟她計較了。”
吳老伯看了眼面如寒霜的許含章,又看了眼淚光點點的寶珠,很容易就判斷出了誰是更需要他幫助的那一方。
“那依你的意思,是我心眼多了?”
許含章本不想遷怒于人的,但瞧著他滿是同情的望著寶珠,便止不住的有些氣悶。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被她怒意勃發的目光一掃,吳老伯頓覺腳下發軟,囁嚅著雙唇,“我只是覺得,這丫頭雖然不太機靈,但好歹是個忠心的……”
“吳老伯,你是晨起幾時回來的?今早來送酬勞的是哪些人,你看見了么?”
許含章沒接他的話,而是冷冷的看著他,問道。
“娘子,我是……卯時回來的……”
吳老伯有些難堪的埋下了頭。
作為一個門房,卻連著幾天徹底不歸,不巡夜也不守門,大白天的來了外客,也讓小娘子們自行去見,著實是有些不妥。
“那是些什么人,你看見了么?”
許含章繼續問道。
“看見了……是寶珠這丫頭去處理的……不是我不想接待,只是一看到領頭那位通身氣派的官老爺,就有些害怕……讓我去請差役,當然沒什么問題,可官老爺,就不一樣了……”
吳老伯訕訕的答道。
“他是何時離開的?”
許含章又問。
“差不多,是辰時……”
吳老伯想了想,猶猶豫豫的道。
“你是說,他居然在宅子里呆了快一個時辰才走?”
許含章恍然的點頭,望向仍跪在地上的寶珠,眼角微挑,勾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來,“這一個時辰里,你到底和他做了什么,竟是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做,要出去現買?這也就算了,你為何會一直心不在焉,插簪的時候更是失了手,險些把我眼睛給戳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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