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五章定情
正文第五章定情
作者:連穗
“那間鋪子,是我從同僚那兒打聽到的。”
因著出行時穿的是黑色的外袍,沾了鼻血也不大能看出來,凌準便沒有急著去擦,而是撓了撓頭,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鋪子的門臉很小,開在一條陋巷的拐角處,而且沒有做招牌,店里的光線也不怎么樣,白日里看著也是黑黢黢的。但在其間坐鎮的,卻是個很有名的老匠人,雕的花樣極好,堪稱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款式也十分獨特,和銀樓里或富麗或貴氣的風格截然不同。
“家母就愛去那兒訂首飾,樣式都挺好看的,又不顯老氣。”
“我未過門的妻子也去過那兒,做了個紅彤彤的手串,一戴上,就襯得她的手腕特別白,跟凍實的豬油一樣,別提有多標致了。”
“豬油?你這個蠢豬,到底讀沒讀過書?”
“好歹也來一句皓腕凝霜雪啊!”
“就你這傻樣,也有姑娘愿意和你定親?”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著,倒忘了追問凌準訂首飾是想要送給何人的了。
“如果他們非要問,你會怎么說?”
許含章將帕子疊好,收回懷中,然后很是好奇的問道。
“當然說,是送給你的啊。”
凌準想也不想的答。
“那他們問我是誰,你又怎么說呢?”
許含章繼續問道。
“當然是……”
是什么來著?
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
他倒是挺想這么說,可眼下八字還沒一撇,自己就這么大喇喇的宣布的話,也未免太唐突于她了。
是自己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好不容易盼來的姑娘?
可是,他有些不好意思講。
畢竟他活了二十來載,還是頭一回沾上了情之一事,很容易就會難為情的……
“是姑奶奶,是祖宗。”
于是他改了口,選擇了最慎重、最尊重的一種稱呼,滿臉嚴肅的道。
“噗。”
許含章忍俊不禁,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下次別把我叫得這么老了,還平白加了那么高的輩分。”
說說笑笑間,二人已走到了鋪子的跟前。
果然如凌準所說,是間很不起眼的小門臉,光線也極暗。但架子上所陳列的首飾卻件件精美,有翩然欲飛的蝴蝶流蘇步搖,有紅珊瑚滴珠嵌赤金的釵子,有夜明珠做的眉心墜,有綴著珠貝的金絲腳鏈,它們彼此間交相輝映,華彩熠熠,似乎有無光線點綴,也無關緊要了。
“這位郎君,你的東西已做好了。”
聞得二人的腳步聲,那名低頭打磨著一枚同心鎖的老匠人立刻抬起頭,很快就認出了凌準,然后便俯下身,從柜子里頭取出了一個檀香木所制的首飾匣子。
“你看看,喜歡么?”
凌準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匣子,滿懷期待的放到她的面前。
許含章垂眼一看,便見耳環上的梅花圖案是用膩白無瑕的寒玉雕成的,纖細的花蕊則是用黃金掐絲而成,根根分明,再以小顆的紅寶石鑲在正中,權當是點睛之用了,而花瓣的邊緣和耳畔的銜接處都是用赤金打造,連綴金珠為長絡,搭配在一起,顯得靈動脫俗,別出心裁。
“真好看。”
饒是許含章已見過了不少好東西,見狀也不免發出了一聲贊嘆。
“很貴吧?”
然后,她扯了扯他的衣角,良心不安的問道。
她原意是讓他買那種款式最常見的,連賣菜的大嬸大娘都能戴得起的小金鈀飾,既便宜又實惠,可他卻折騰出了這樣的陣仗來,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要不,我給你添補一點兒?”
她一沒幫他驅邪,二沒幫他鎮宅,不過是和他定下了某種‘名分’,就得了如此貴重的禮物,因此她很是不適應,便提議道:“或者,我也給你送個什么?”
“不用。”
凌準失笑著搖頭,催促道:“先戴上給我瞧瞧。”
許含章雖則有些忐忑,卻也知道現下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卻之不恭,伸指撩開了耳邊的發絲,摸索著往打好的耳洞里呆。
這一撩,一側頭,一拈指,竟有著說不出的風情和魅惑,似是迎風搖曳,嬌態不可方物的桃花,又似是暗香隱隱,在月下滴露的白蓮,險些讓凌準看直了眼。
“不如,我來幫你?”
凌準心中一蕩,躍躍欲試道。
“不。”
許含章意有所指的撫了撫自己的鼻子,冷哼了一聲。
他只是抱了她一下,就讓她付出了如斯辛酸的代價,若是縱著他在自己的耳垂上亂戳,豈不是要硬生生戳出好幾個血洞來?
凌準會意,只能訕訕的一笑,不敢再多說什么。
“真好看!”
可是,等她將一對耳環戴好之后,他仍是忍不住咋呼了一句。
因著寒玉的映襯,她的膚色顯得愈發白皙勝雪,在昏暗的室內也顯得瑩然生光,麗色奪目。
怪不得自家妹子當初在收到她留下的一箱子珠寶時,會高興成那樣。
原來這東西雖看著冷湫湫的,卻真的能給女子添幾分好顏色。
以后一定要攢些俸祿,好多多的給她買珠寶來戴。
“真的?”
許含章微羞的回眸,嬌怯怯的拋了個如水的秋波過來,將他麻得七葷八素的。
然后,她嘴角一抿,快步竄到老匠人的跟前,笑盈盈的說道:“老丈,我想訂一個玉佩,嗯……要羊脂玉的,樣式大方簡單一點的。定金,您看要收多少?”
“許二!”
凌準回過神來,大窘。
她可真是個不老實的人,居然連美人計都使出來了!
而且他都說過了不用添補,不用回贈了,她怎么還這般見外,非得跟他明著算清楚,不肯大大方方的接受他的好意呢?
她真是太見外了!
“定情信物,你確定不要?”
許含章早料到他會有什么反應,只眉眼含笑,輕描淡寫的說了這一句,便將他打蔫了。
“要!”
不待凌準作答,老匠人便哈哈笑了兩聲,爽朗的替他做了主,又對許含章道:“小娘子,我給你算便宜些,只收你一個工價就成。”
于是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就以不到耳環七成的價格成交了。
除此之外,許含章還在貨架上流連了好一陣,若是遇著無主的貨物,便也一并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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