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進到城中,略一猶疑便直往皇宮奔去。
她進宮是不需要報明理由的,每次進宮來都是直接來去。守衛宮門的兵衛遠遠見她奔來,皆是淺行一禮接著便就等待她走過去。
婠婠卻是在那守門小將的跟前停了下來,問他打聽今日那些官貴公子、金吾衛將士等人可還在。
守門小將一愣,回道:“倒是聽說了此事,不過來的也只是楊大人。其余人等皆都還在京都府衙等候官家的旨意。”
婠婠很是意外。上次不過一群小郎君斗毆,就全部拎來宮門處跪著。這次的事情同時牽涉到了金吾衛和京都府衙的衙差,怎么就沒能鬧到官家這里。即便一種官貴公子們肯,難道金吾衛也肯?
或許,是金吾衛與京都府衙達成了默契。只叫京都府衙出面向官家討個判決。金吾衛不發言,也不令那些官貴公子們發言。
婠婠暗搓搓的想,八成此事中京都府衙和金吾衛的鍋不輕,故才有意如此。叫那些官貴公子們多背上點分量。即便那些都不是省油的燈,可能叫人頭疼的也僅僅限于家世。那些權臣皇親或是顧忌聲名或是顧著面子,總不會拿著這種本就說不清楚的混亂事件來為難與他們。
更何況他們這樣的處理方式也是合乎法度規矩的。
清了清喉嚨,婠婠又向那小將問道:“那官家的旨意可下了?”
小將答道:“才下不久,就在大人來之前的半炷香前。”
婠婠忍不住道:“這么快?可知道官家是如何判的。”
小將眉頭一挑,壓低聲音道:“自然是快。聽說事兒才一出,京都府衙的衙差就一路輕功帶小跑兒的回去報了楊大人,那邊人還沒送到京都府衙呢,楊大人就已經開始飛馬往宮里奔。
下官在這宮門前站了三年,還是第一次見文官能夠飛馬。那速度,比之飛流星段將軍也是不遑多讓。”
按了按眉梢的興奮,那小將漸漸揚起的聲音又回落下來,“官家是如何斷的,下官便就不知了。”
婠婠點點頭,抱拳道了聲“多謝。”轉身離開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你是聽誰說的?”
這個問題就不好回答了。
守門小將干咳了一聲,略有些扭捏的說道:“消息絕對是真的。誰說的卻是不好說與大人聽。”
這些細節他都是從一位錦衣捕快的嘴里聽到的。正是上值的時辰,停道宮門前來八卦,這是會被罰的吧。
守門小將暗暗下了決心,不論總捕大人如何逼問,他是斷斷不能出賣于那位兄弟的。
很幸運,總捕大人并沒有多問。只是再一拱手便就施展輕功疾馳而去了。
守門小將無不暢快的松了口氣。而后聽得身后的一位兵士問道:“頭兒,你說明總捕怎么就走了?她問這些干什么?”
守門小將嘬著牙花子想琢磨了片刻,“難道明大人也是來打探消息的!不對啊,那她應該回天門去問人,跟咱這里來那不是舍近取遠?”
暮色徹底的籠罩住汴京城。
京都府衙前停駐著許多寬大而華麗的馬車。有衙役見到婠婠,一陣小跑的過來請安。利落的行了禮后,便就說道:“總捕大人可是來接人的?”
婠婠點點頭,“定北侯在何處?”
那衙役陪著笑容道:“楊大人已親自送了定北侯歸府。”
居然來得晚了。難道是她的輕功修煉的還不到家?
婠婠默不作聲的空當里,那衙役飛快的瞄了眼她面上的神情。而后飛快卻口齒清晰的說道:“官家下旨凡是今日在那處農田中的人,不論是何身份,也不論究竟是何種狀況,一律受罰。每人十鞭,另還要親自去將那處農田收拾妥當。”
十鞭!
婠婠聽得心肝一顫,隨即想到古代這些衙役執刑那是非常有門道的。能夠分出傷骨不傷皮、傷皮不傷骨等等不同的門道來。據說有那技術高明的,用棉布包了嫩豆腐來打,能夠打爛棉布而豆腐絲毫無損。
這些衙差總不會對著這樣一群人來動真格兒的。
在婠婠定神的時候,那衙役猶在細細的稟明著情況。“大人安心。今日雖也有幾位錦衣捕快在場,但他們過去時農田已然燒毀。幾位錦衣捕快非但無過,反有救火大功。”
婠婠點頭道了聲“多謝告知”,便見京都府衙中走出了幾個兵丁。看那服飾并不屬于金吾衛,也不似是京都大營的人。
注意到婠婠的目光,那衙役立刻道:“那是北地駐軍,隨著包老將軍進京來領功的。官家指明了不準京都府衙的人來執刑,也不準金吾衛里出人。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派了這幾位跟著楊大人一同回來。
要說定北侯也是仗義,先上去挨了那十鞭子。”
說話間那幾位兵將已然跨馬而去。這衙役望了望他們的背影,確定已經走遠了不會在回來后,立刻說道:“這些大頭兵,可真是每個輕重。到底楊大人也算是侯爺的舅父。當時就把我們楊大人的眼眶給心疼紅了。不等監完刑就......”
一陣風忽然而起。這衙役只覺得眼前一花,定睛再看哪里還有婠婠的身影。
他茫然的四顧一圈,竟是沒有發現婠婠離去的身影。這令他懷疑起方才自己是否是真的見過總捕大人。
呆站了半晌后,他忽然就頹了起來。——總捕大人都沒問他姓甚名誰呢。他如此表現了一通,是白忙活了!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后,他回到了府衙門前站好。
他的同僚立刻打趣起來,“怎么還想著進天門呢?你就是再殷勤,明大人也不會看上你。瞅瞅那些錦衣捕快,那不是咱們這些人能比的。”
這衙役瞥了他們一眼,說道:“縱身為燕雀也總要心存鴻鵠之志。”
話音一落,衙門前安靜了下來。幾人皆覺得人生觀不同,再沒有聊下去的必要。
片刻之后,還是有人忍不住說話了,“明大人怎么走這么急?”
先前那衙役立刻道:“這還用想。看看今天這些官貴公子們,除了定北侯那都還是身無官職的郎君衙內們。從前做世子郎君時候,荒唐也就荒唐了。如今身為侯爺,還是有了實職的。這人丟的也就大了。
不管是丟自己的人,這連同總捕大人的人丟一起丟了。”
幾位衙差頓時領悟了——明大人這是回去出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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