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鳳覺得神識飄忽的厲害,他看到了幼時在軍營里不斷訓練的自己。
看到了在無數刺殺當中成長起來的自己。
還有臨來西周之前跪在地上,聆聽梁王訓戒的自己。
“梁國若想擺脫屬國這種恥辱,就必然要滅掉西周取而代之,南鳳,你是我梁國世子,也是未來的太子。”
“為了梁國,你一定要清除梁國復興道路上的障礙,輔佐高佐登上皇位,然后取而代之。”
“在那之前,任何阻擋你前進道路之人,一律殺無赦。”
“即使是南無月?”
“不說是她,即使有天是我阻擋了梁國,你也不能心軟……”
梁王的說的話,聲聲句句在自己耳邊回蕩。
本來每一次跪在地下的自己都會俯首應“是”,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么,那聲音卻是換成了:
“喂,你還要裝死多久。”
他才沒有裝死,他是真的快死了……
傷口傳來的疼痛越發劇烈,這痛感將南鳳從迷糊意識當中拉出。
沒有焦距的瞳孔慢慢張開。
他能聽到大雨傾盆而落的聲響,也能嗅到空氣里潮濕的水汽。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昏暗的洞穴里,那被火光映亮的臉頰。
那樣的一張臉,即使帶有細小的血色劃痕,看上去依舊耀眼。
劃痕?
南鳳順著青司的臉看了下去,不僅是臉上,就連正在解著自己腰帶的手指也是遍布傷痕。
解……腰帶?
南鳳想要撐著身子坐起,可是還未起身,就又狠狠跌落回去。
“別動。”
青司擦去額上的冷汗,曼陀羅的藥性過去,此刻她的手腕疼得就好像在傷口里,塞進了一塊滾燙的炭火。
再輕微的動作,都讓她疼的渾身顫栗。
腰帶“咔”的掉落,藍紫色的華麗長袍被解開,被肌肉覆著的有力勁腰和胸膛,在火光的映襯下一覽無遺。
趁著沾染的鮮血和傷痕,顯露出另一種鐵血的味道。
手腕疼得厲害,好幾次青司都想用彎刀將纏繞的繃帶直接割開。
可是如果將繃帶割斷,依著兩人現在的情況來看,再沒有給南鳳包扎的東西。
“你現在還能坐起來嗎?”
青司往兩人身前的火堆里,丟了幾截枯枝,漸漸微弱的火光,再次溫暖明亮起來。
“應該可以。”
南鳳咬咬牙,撐著手臂,硬將自己坐起。
青司看看臉色蒼白,唇色泛青的某人。
“既然能坐,就將你身上纏著的繃帶解開?”
“哈,你這是為高漸離那個人守身如玉嗎?”南鳳一邊忍痛,一邊打著哈哈。
“話說,你這樣與我孤男寡女的獨自相處,高漸離若是知道了,真的不會心有芥蒂?”
“你這是在提醒我,一刀殺了你,以證自己清白?”
“當我沒說。”
南鳳握著身上被血浸透糊住的繃帶,將它從黏連的情況下一點一點撕開。
手指每動上一下,對于他來說,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雖然他已經熟悉疼痛,但是這種自虐一樣的行為,簡直就讓人崩潰。
“不能用刀直接切開嗎?”
只這一會,南鳳就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大汗淋漓。
青司看著那傷口,沉思了良久,終于取過一旁的彎刀,將那纏繞的繃帶三兩下切斷。
看著被切斷的繃帶,南鳳竟然有種解脫之感。
青司解下身上的斗篷,丟到尚算干凈的枯葉上。
“脫衣服。”
脫……衣服?
看著落在自己身旁的斗篷,南鳳覺得耳根燥的難受。
這是自己流血太多,出現了幻覺。
這人……要做什么?
“在我回來之前,將你身上染血的衣物全都脫下。”
青司說著撿起地上散落的繃帶,向著仍舊下著大雨的洞外走去。
看著青司將那些染血的繃帶,掛在樹枝上被大雨沖滌,南鳳終于明悟。
是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招來野獸,所以利用大雨沖刷血跡嗎?
對啊,不這樣做,還能怎樣做,還說自己是想怎么做?
南鳳撐著身子坐在那里解著身上本就松垮的外衣,可是解到一半,他又不自覺的停下手指。
他若是脫掉衣服,不就與青司坦誠相見了嗎,這樣想想,怎么還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血腥味的確會招來野獸。
繡著繁復花紋的長袍被甩落在地,然后是內衫,底衣……
等到南鳳上身不著一物,這才看向青司甩在身旁的斗篷。
這東西是用來鋪在身子底下,還是蓋在身上?
又或者,只是人家無意間丟在這里的?
青司背對著南鳳坐在洞口,看著洞外不斷落下的大雨,聽著身后衣物落地的細碎聲響。
“腰腹傷口太大,鮮血流的太多,褻褲記得也一并脫下。”
看著那個背對自己冷靜下著命令的某人,南鳳突就耳根一片赤紅。
這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再說什么,雖說是為了避免招惹野獸,但是他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是個男人!
“快一點,雨勢一小,我還要出去。”
“唔……”
南鳳不清不楚的應著,然后……
現在他知道這斗篷該蓋在那里了。
等到一切都做好,躺在那里的南鳳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可以了。”
青司點點頭,站起身來將南鳳沾滿鮮血的衣裳一溜的抱起,用樹枝撐好,放在大雨下沖刷。
南鳳紅著臉躺在那里,他也不是沒有經過人事,可是他現在這副樣子,實在是怎么想怎么羞恥。
青司挑起一件被雨水浸透的細軟內衫,放在手里使勁擰了擰上面的雨水,然后再次放到樹枝上被雨水沖刷。
如此反復幾次,她這才拿著比較干凈的內衫,走回南鳳身邊。
沾了雨水的布料,冰涼而柔軟,落在身上時,就像情人間親昵的細吻。
那種從心底涌出的悸動,簡直讓人顫栗而瘋狂。
南鳳的手臂放在臉上,掩住他脆弱而悸動的眼睛,他歪過頭去,看那被火光映在墻壁上的兩人倒影。
影子里的的青司為他擦拭著身上的血跡,雖然對方沒有出聲,但依舊能夠感受到那種細致和小心。
這種感覺很怪,就像此刻他正被愛著……一樣……
南鳳看著那隨著火光不停跳動的影子,那么的近,近到他都快要以為她屬于他一樣。
南鳳,你完了。
南鳳聽到自己對自己這樣說……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