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青司簡直要被映照在顧輝耀臉上那些話逗笑了，她忍得不行，只催鳩摩也去看，但是鳩摩卻站在那里停了下來。

荒蕪的院落里，他的目光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的——假山？

青司不明白這有什么看的，想到鳩摩的出身，青司心下了然，這是觸景生情了罷。

“你要不要將我放下來？”青司在鳩摩耳邊道，“看見了眼熟的老地方，你需不需要過去，暗自傷神一番？你放心，我會當做什么都沒看到，默默走開的。”

鳩摩聽著勾勾嘴角，眼中哀重卻是紋絲未變。

“不用了，活著的人都沒了，對于我來說，這也就只是一處破敗院落。”

青司點點頭，靜默不語，她明白，這里對于鳩摩來說，絕對不是他說的那樣簡單。

可是，她又確實沒什么好安慰對方的，因為那種無能為力又暗自愧疚的心情她懂。

“你覺得我們現在這個樣子，想不想當初你拽著半截門板，拖著我前往天狼國的樣子？”

想起那些多有困苦磨難的曾經，現在的青司已經能夠一笑而過。

想起曾經，鳩摩的語氣輕快了些許，“你這是在貶低我，我的后背，還不如那塊被雪壓塌的破敗門板？”

“誰知道哪，”青司道，“我那時被你拖著一步步向外走，明明是該周身劇痛的，可是身體卻好像麻木的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哀莫大于心死，她雖然還在喘息著，還能睜著眼睛看向頭頂的晴空，但是對于周遭的一切，她都無知無覺。

“鳩摩那時候我是覺得你有些多管閑事的，”青司看著背著自己的這個人，就連一向粗噶的聲音，都變得莫名得柔軟下來。

“鳩摩我要謝謝你的，謝謝你能讓我活著。”

鳩摩笑笑沒有再度言語，

他背著青司再度動身，一如當年拖拽著那塊破舊門板時，一樣的堅毅而認真。

顧輝耀實在忍不下去了。

“那個……二位，你們兩人究竟是什么關系？”

青司笑看著跟在身后的顧輝耀，“你確定，你想問的是這個？”

這當然不是，顧輝耀撓撓頭，他想問點別的，但是又覺得太過唐突不好意思問出口。

“我對你們確實有些好奇，亦師亦友又如親，相敬相愛又相助，不是情人卻又勝似情人，又或者……親人？”

青司笑得眉開眼笑，“你分析的倒是透徹，不過我們這兩者都不是。”

青司指著鳩摩道，“背著我這位的，乃是西周有名的佛家弟子，佛愛眾生，所以你若是覺得他對我好，那大約是因為我是眾生里的一員。”

顧輝耀覺得自己簡直得知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你說……無名兄是佛家弟子？那他……你……”

“他救過我的，”青司道，“他是我的恩人，亦是我的親人。”

先前凝聚在眼底的陰郁，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掌輕輕拂去，鳩摩眼角一彎，眸底蘊起千般溫柔。

“能得你如此評論，是我的榮幸。”

“該是我的榮幸才對，”青司伏在鳩摩耳邊輕聲道，“能有一位未來的狄國國王當親人，怕是想想都要笑醒的事。”

鳩摩笑笑沒有言語，以青司的身份來說，她又何須這點錦上添花，身份對于她來說，不過就是一個點綴罷了。

兩人這竊竊私語的模樣，看的顧輝耀一陣心癢，他真想拉住這兩人，嚴刑逼供問出這兩人來狄國的目的，可是……他不敢。

所以他只能垂頭喪氣又沒骨氣的跟在兩人身后，看著前方那個人好似經過自家后花園一樣，帶領著他們經過最便捷最好走的那條路。

“有時候知道太多，除了滿足一下短暫的好奇心，并沒有什么其他的用處。”

顧輝耀正心緒萬千的走著，卻聽到一道聲音從鳩摩口中傳來。

這是對自己說的？

“為……為什么？”

為什么沒有用？難道不明白雙方身份，卻走在一起，這樣彼此不知底很好？

明明他都將你自己的底翻了個地朝天，就連青梅竹馬的事都說了，怎么這兩人……

青司對著顧輝耀毫無顧忌的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鳩摩這種“折磨好奇心”的警告，總是會取得相反的效果。

果然，后面這人的好奇心更重了。

兩個笨蛋。

“難道你沒說過嗎，知道的太多，總是死的太快！”

青司看著顧輝耀一陣警告。

“別說我不坦白給你聽，實在是怕，我有嘴說，你卻沒命聽。”

“顧輝耀，像你這樣簡簡單單的活著就挺好，沒事唱唱戲，被人追著捧著，偶爾的煩惱也是自己紅的太過大紅大紫，大家都認識你這種事，何必去招惹這些不必要的麻煩哪？反正……我們也不過是短暫的相處一段時間罷了。”

原來在對方眼里，自己與他們的關系竟然是這樣！

顧輝耀愣在原處，他還以為他們已經是生死與共禍福相依的好朋友了哪。

顯然青司又一次看出了顧輝耀眼底的驚訝。

“顧輝耀，千萬別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錯覺，真正的好友，是不會心心念念猜測他人身份的，就像無名，他做一些事，我就絕對不會去問那些原因。”

反正問也問不出來。

“看開點吧，等我們彼此安穩無憂的離開狄國王宮，我們就天南海北，相隔一方了，即使那天再次相見，大約也是因為你名頭太大，你站在臺上，我們遠遠的看一眼。”

“會有那一天嗎？”

顧輝耀怔然的站著，為什么想想這種場景，會讓人覺得心里酸澀，有些忍不住想哭的沖動？

看著顧輝耀這淚眼朦朧的可憐模樣，青司也懵了。

青司：“我剛才說重話了？”

鳩摩也不確定，“如果他眼里沒有進了沙子，我想是的。”

青司將剛才那番話里外又想了幾遍，實在不知道那個字“重”了。

“我警告你啊，”青司看著顧輝耀一字一句道，“把你的眼淚給我收好了，你若是敢掉下來一滴，我就將你扒光了丟在這里，甚至再幫你喊上幾個侍衛哥哥“救你一名”。”

顧輝耀簡直被青司這番暢想惡心的夠嗆，他還沒出聲，那里就聽到幾聲如同竊竊私語一般的笑聲。

這里……還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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