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累了,阿蘇依靠在床邊睡著了,耳邊塞著耳塞,寂靜的空間里,響起mp3的聲音。
上了高速后,換李晟開車,張伯在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
李晟通過后視鏡看向安靜的阿蘇,還真別說,睡著了的阿蘇看起來挺有大家閨秀氣質的,如果同婉兒一樣是自己的親生妹妹的話,他一定會好生疼愛的,可惜了……
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的女兒,他不待見。
到了李家已是深夜了。
李晟看到奶奶和婉兒在門口等待,對她們溫柔地笑了笑。
氣派的歐式別墅式洋房,自帶一個大大的庭院,院子一邊有一顆大大的梧桐樹,樹上掛著一秋千。另一邊綠草如茵,上面有一白色的桌椅。院子的墻角種著嬌艷欲滴的薔薇,像一個個身材火辣的舞女,在夜晚中燦爛的綻放著。
那是阿蘇只能在電視里看到的畫面,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她能親眼看到這樣的房子。
而這個房子就是她的“家”。
細觀旁邊的兩座洋房,同樣的豪華大氣。
阿蘇垂下眼眸,如此高檔的地方,豈是她山村野丫頭能呆得下的?
剛離開,阿蘇就開始想念那個犄角旮旯的小村莊了。
村莊再窮鄉僻壤、破敗不堪也好,在阿蘇的心里就是一個故鄉,那是她記憶牽絆的地方,那是她記憶溫存的避風港。
下了車,阿蘇還沒有站穩,就被奶奶擁進了懷里,奶奶聲淚俱下,撫摸著阿蘇的面容,“阿蘇,我的阿蘇,奶奶終于把你盼回家了。
奶奶松開阿蘇,紅著眼眶盯著阿蘇看,“阿蘇長大了,你剛出生拿回只有巴掌點兒大,現在都高過奶奶了。健康就好!健康就好……”
阿蘇看著奶奶微微濕潤的眼眶,心莫名地一頓,奶奶……似乎比她想象得還要溫和幾分。
“和年輕的蘇墨一模一樣!好看,好看!”奶奶握著阿蘇的手激動地說,內心卻一片悲涼,如果蘇墨還在世的話,看到當初只有巴掌點兒大的阿蘇長得如此亭亭玉立,一定會樂壞的吧。
李晟和李婉兒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著:雜種!
李晟道,“奶奶,先進屋吧,一路上舟車勞頓,阿蘇也累了,讓她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對對對,看我這記性,走,阿蘇,奶奶帶你去看你的房間。以后啊,這里就是你的家。”奶奶牽著阿蘇的手走進屋內。
李婉兒看了阿蘇一樣,嘴角不屑地彎向一邊。
李晟見狀,攬著李婉兒的肩膀,“好了,你才是奶奶的心頭肉,全家人的心頭肉,她就一外人,和她叫什么勁兒啊。”
李婉兒聞言,笑了笑,“大哥,明天把楚珩他們叫出來打網球吧。”
“好,都依你!”
李婉兒開心地笑了笑,挽著李晟的手臂,“就知道你疼我了。”
走進屋內,李國海、李恒德和秦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李國海笑容可掬道,“阿蘇到家了,這一路上累了吧,坐下來喝杯茶吧。”
李恒德看了一眼阿蘇,心一頓,長得和蘇墨竟如此如出一轍。
秦香臉上堆滿笑容地站起身,“你這尊大佛可讓我們好等啊,本以為你們能趕在飯點回來的,晟兒說你們在路上耽擱了一會,沒想到竟晚到了三個小時,累壞了吧,洗個澡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明天睡醒了再說。”
看似得體的話,阿蘇聽得渾身不舒服,她這是在責怪她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嗎?
“晟兒,你肚子餓嗎?我讓于嫂給你做夜宵,吃完夜宵再睡吧。”秦香關心地對在走進大廳的李晟說。
“嗯,還真挺餓的,不用麻煩于嬸了,我約了楚珩他們去吃夜宵,我洗完澡就去。”
“哥,我也去!”李婉兒微微一笑道。
“嗯!”
奶奶拉著阿蘇的手坐在沙發上,一一為阿蘇介紹著家里的成員。
阿蘇一個個禮貌地問好。
“別見外,你就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恒德從桌上的煙盒拿出一根煙放在嘴里,趁打火機點燃的間隙瞄了阿蘇一眼。
眼神肅穆,表情有些陰沉,讓阿蘇捉摸不透他內心在想些什么?但從表面上看,阿蘇覺得眼前這個所謂的父親對她有些敵意。
阿蘇緊張地垂下腦袋,有些局促不安。她向來在陌生人面前拘謹認生,需要一定的時間去適應新環境。
奶奶似乎看出了阿蘇的緊張,笑著將手覆在阿蘇的手上,“阿蘇累了吧,先去洗個澡吧,早點休息。老于,帶阿蘇回房間去。”
阿蘇低著頭跟在于嬸的身后來到屬于自己的房間。
房間在二樓,房間的墻面是清晰的淡綠色,墻上的書架放著一本本文學小說。窗戶朝南,房間自帶一陽臺,面對庭院的大梧桐樹。
阿蘇很喜歡這樣的布置,緊繃的眉梢淡淡地散開。
于嬸看到后,笑了笑,“老夫人說你媽媽喜歡淡綠色,你應該也會喜歡的。書架上的書都是老夫人從她書房拿過來的,她說都是你媽媽喜歡看的書,就放到你房間,為這個空間增添一些生氣,等你過來了,也不會覺得陌生了。”
阿蘇感激奶奶的用心,指腹滑過書架上的每一本書,“這些書我也看了大概。”不過,媽媽翻閱過的書,應該更有感覺吧,阿蘇的心情有些微妙的變化。
“三小姐要不要先洗漱?”
“以后就叫我阿蘇吧。”
“誒,聽你的。”于嬸大大方方地說。
阿蘇點點頭,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真不習慣這里的一切。
陌生的環境、疏離的親人,讓她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絲毫沒有安全感,甚至有些恐懼明日的到來。
任何艱難險阻都不怎么會讓人真正的感到恐懼,真正讓人恐懼的是撲朔迷離的未知,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意外和驚喜哪個最先降臨。
洗完澡后阿蘇躺在床上休息,明明困得要死,卻翻來覆著去,絲毫沒有要睡下的欲望,一方面是認床,另一方面是窗外的世界太過于吵鬧,阿蘇帶上耳機聽歌,將自己與喧鬧的世界隔斷。
“大哥,小心點,我扶你上樓梯。”
“不用……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李晟剛說完,額頭穩穩地磕到門上。
“臥操,這什么啊。疼死老子了。”喝醉了的李晟忍不住爆粗口,向來彬彬有禮、鮮少爆出口的他說起臟話也是也是順溜順溜的。
“大哥,你沒事吧。楚珩,何毓你們快來幫幫我啊。”李婉兒著急著。
被點名的兩人一人一邊地將李晟扶進屋內,秦香聽到聲音后,從房間走出來,面露擔憂之色,“不是吃個宵夜嗎?怎么醉成這樣啊。”
“媽,我也不知道哥今天發什么神經了,飯沒吃多少,啤酒兌著其他酒喝,喝了半打了。”
“我沒醉。不用扶我,我自己……”話沒有說完,喉嚨難受,直接吐在地上,嘔吐物噴到楚珩和何毓的衣服。
楚珩和何毓拉長著臉,滿臉嫌棄。
潔癖成魔的何毓無奈道,“兄弟,你就不能忍到廁所吐嗎?”
楚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算了,先扶他到廁所再說吧。”
“于嫂,快把地板擦干凈。婉兒,去弄一杯醒酒湯給你哥哥。”秦香吩咐著。
生拖硬拽,楚珩和何毓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晟拖到廁所旁,任由他對著馬桶嘔吐。
“阿珩、何毓真是辛苦你了,你們也弄得挺狼狽的,回去洗個澡,早點休息吧。”
兩人點點頭,異口同聲道,“伯母,那我們先回去了。”
“嗯。改天再過來玩。”
送走了楚珩和何毓,秦香站在廁所旁,面露擔憂之色,那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擔心……
這個孩子,雖不是他親生的,但這19年來,她盡職盡責地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疼愛著,早已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骨肉了。
阿蘇聽著歌,醞釀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睡意,索性下床,走到陽臺上吹風。
枝繁葉茂的大樹在夜色的照耀下有些發亮。墨色如水的天空繁星點點,舉頭望明月,阿蘇想起了遠在鄉下的外婆以及鄉下的夜晚、天空,繁星滿天、蟋蟀蟲鳴、自帶閃光點出場的螢火蟲……
那是她記憶中的夏天,真正的夏天本應該是那樣的,外婆坐在搖椅上在院子大樹底下乘涼,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手中的蒲扇,搖椅像行使中的小船前后緩緩地搖晃著,眼神如月色般輕柔,微笑如清風般溫柔,同阿蘇講述著爺爺當年在戰場上的光輝歷史,講述媽媽的童年趣事,周圍的蟲鳴聲和婆娑的樹葉聲為她伴奏,相得益彰的聲音別樣動聽。
耳邊響起了孫燕姿的歌:我的小時候,吵鬧任性的時候,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這樣唱的:天黑黑,欲落雨……愛總是讓人哭,讓人覺得不滿足,天空很大卻看不清楚,好孤獨……我現在好想回家去……
聽著聽著,阿蘇的思念情緒上來了,不可抑止地哭了……
哭得稀里嘩啦,哭得無聲無息……
孤獨的外婆,你睡著了嗎?
站在窗邊許久,阿蘇哽咽了好一會,困意來了,眼睛紅腫得快要睜不開眼,吸了吸鼻子,關上窗戶準備上床睡覺。
一個人的心情就是如此百轉千回。上一刻明明哭得撕心裂肺、梨花帶面,下一刻就要自己為自己擦拭眼淚。
難過了、傷心了,無人可傾訴,就哭,偷偷地哭,放肆地哭,哭完了,就要跟沒事人一樣,該干嘛就干嘛。
這才是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應該做的事情。
阿蘇已經是一個小大人了,她已經沒辦法在自己難過得想要哭的時候能得到外婆的擁抱、或者一顆糖果。
她要學會自我慰藉。
隔壁的陽臺上,一白襯衫白色休閑褲的男子抽著煙看著阿蘇的窗戶,臉上冷淡如水,剛才阿蘇哭泣的那一幕,他全都盡收眼底。
真是一個愛哭鬼!
面露茫然之色仰望星空,長嘆了一口氣,夾在手中的煙星一閃閃地亮著,一點點地燃著,漸漸地凝結成灰白色的條形煙灰,風一吹,煙灰散落,煙星燙傷了男子的手指,男子條件反射地松開手指,煙蒂從半空中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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