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云華來開會可以心不在焉，劉好好卻是全神貫注，眼觀六面，耳聽八方，時刻關注著會場中的一舉一動。

林明一進會議室就看到青山縣的座位牌空了一個人，眉頭一皺，“怎么回事？我記得蘇克定之前沒請假！”

劉好好在會前已經把參會人員名單報給了林明，并且標注了請假人員，林明雖然對這件事沒有很上心，但是草草翻過一遍，也已經有了印象，尤其是這個時時刻刻不給他面子的蘇克定，他可是印象深刻。

“青山縣的宋主任說蘇副縣長臨時下鄉去了，待會兒會盡力趕過來，所以我們暫時沒有撤掉他的座位。”劉好好走到林明身邊，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大家聽個清楚。

宋主任此時倒有些感激劉好好了，她這么一說，蘇克定就不是無故缺會，而是因事遲到，就算待會兒蘇克定沒來，事后也能夠找個理由說實在趕不過來。

他知道蘇克定一直都看不上林明，因為兩人年輕時曾經共事過，蘇克定一直覺得林明處處比不上自己，但誰知道林明后來的發展卻遠勝于他，現在林明成了他的上級，他是一百萬個不情愿，沒少在背后奚落林明，在人前也是時時處處不給林明面子，只要是林明召集的會議，或者是他直接布置的任務，他就能折騰出一堆的幺蛾子。

蘇克定這么做，難做的是他們青山縣的人，他年紀大，資格老，是滾刀肉，誰都不怕，成天作死，搞得林明對他們青山縣的印象卻是越來越差。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縣長都拿蘇克定沒辦法，又何況是他這個小小的辦公室副主任，只能忍氣吞聲替他背了這個鍋。

本來以為方志辦開的會，林明不會太上心，偷偷把位子撤了，他不可能特地點名，就不會發現蘇克定沒來了。

結果方志辦的人也夠迂腐的，沒收到假條，就非要把那張空椅子大喇喇地擺在中間，讓所有人看到，他本來氣得不行，不過幸好劉好好還算識抬舉，這么說倒是給蘇克定，給他們青山縣留了一個臺階下。

他本來以為劉好好這么解釋了，林明就不會再追究計較，沒想到林明冷哼一聲，竟然一反常態地較真了，“青山縣辦公室的宋啟山，青山縣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蘇克定連我召集的會議也不參加？”

“這，這——”宋主任滿頭是汗，當然沒有什么事啦，蘇克定就是故意不想上來開會，有意要落你面子的啊。

這事兒大家心知肚明，可讓他怎么說出口啊？

林明顯然是在氣頭上，他忍蘇克定很久了，逮著了這個機會就發作起來，“既然蘇克定有事，為什么不派其他副縣長過來？”

宋主任更說不出來了，這事兒也怪不得他們縣長，他們縣長到現在還以為蘇克定已經乖乖來開會了呢，哪里知道他會鬧這么一出，可這個時候，以他的身份還真不能幫忙解釋，只能站起來囁嚅著，背后不斷地冒冷汗。

他都窘成這樣子了，偏偏林明不準備這么快放過他們。

“有一些同志無組織無紀律性，把工作當成了什么？想缺會就缺會，想遲到就遲到，這是什么工作態度？用這種工作態度干事創業，能做出什么成績？”林明拍著桌子怒道，“今天在我主持的會上，都是用這種態度，那么在其他場合呢？在面對群眾的時候呢？用的是什么態度？……”

林明雖然行事嚴肅，但他畢竟是筆桿子出身，書卷氣比較重，很少當眾罵人給人難堪，正是因為少見，所以大家都被驚著了，臺下一片寂靜，人人眼觀鼻，鼻觀心，連頭都不敢抬。

林明知道蘇克定不服他，本來他也沒當一回事，但是現在他一抬頭就看到對面那張空蕩蕩的椅子，實在太刺眼了，蘇克定一次又一次給他難堪，就算是泥人也被激起了三分火氣。

他怒從心頭起，連劉好好之前給他準備的稿子也不念了，說兩句編纂市志的重要性，就帶到工作態度的問題上，夾槍帶棍地發起火來，把話說得極重。

方志辦的三人面面相覷，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原來在林明心中編纂市志的工作這么重要嗎？不好好配合工作，積極參與，就是工作態度不端正，對抗組織的命令？這場會后，方志辦的地位可要大大提升啊。

在場的大部分人也都戰戰兢兢，雖然不明白林明為什么會這種重視這項工作，但既然領導開口了，他們就必須好好配合，絕對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敷衍了。

林明這一通火發的，倒是比原來照著講話稿念稿更有效果。

會開了一半，林明的火剛發得差不多了，剛剛有些冷靜下來了，蘇克定卻慢吞吞地出現了。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走了進來，“市長，對不住啊，青山縣下面的一個鄉突然發生斗毆事件，影響惡劣，我趕去處理了，所以有些遲了……”

他嘴里道著歉，臉上卻得意洋洋，殊無歉意，他掃了會場一圈，眼神在觸及自己座位牌正對的那張空椅子時，頓了一瞬，立刻扭頭看向宋主任，似乎是在質問他，為什么沒把他的座位撤掉。

按照他之前的預計，位子撤掉之后，他就可以以這場會不給他留位子為由，光明正大地撂話走人，這椅子給他留著呢，倒還真讓他有些難堪。

宋主任一臉尷尬地給他遞了個眼神，他微微皺眉，決定暫時不多計較，大喇喇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既然你有事，為什么不讓你們縣長安排其他副縣長上來開會？”林明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語氣平靜。

“大家手上都有事，我想自己總是能夠趕過來的，也就不麻煩他們了，畢竟這是我分管的工作，讓別人跑這么一趟也不好。這不是還有小宋嘛，會議的精神，他也會如實記錄回去的，我來不來開會，也都無關緊要。”蘇克定一臉不以為然，頗有些倚老賣老的架勢。

“你覺得自己無關緊要是嗎？既然你無關緊要，那就不必當這個副縣長了！”林明不動聲色，說出的話卻冷厲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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