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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反將一軍
忽然,王府管家在外吆喝道:“高陽王駕到!”
眾人向殿外看去。23更新最快
“皇爺爺萬安!”
管家的叫聲甫落,一把朗朗的聲音自殿外傳進來,聲落人已跪在拓跋燾面前。
來人身手敏捷,年已及冠,身形偉岸,輪廓分明,劍眉朗目,高鼻薄唇,透著冷峻,卓然神采,器宇軒昂。
卻是英俊得顛倒眾生。
頭戴銀冠,月白錦服的衣領袖口和襟擺處繡了藍色云紋,并綴上熠熠生輝的鉆石。
骨子里的貴胄氣質,更添瀟灑豪邁,還有幾分霸氣和桀驁。
他的到來,仿佛令所有人失色。
“兒?”拓跋燾喜出望外,一把扶起拓跋,“快,讓皇爺爺看看,有沒有哪里受傷?”
皇帝粗看拓跋身子無恙,才安心的點點頭。
拓跋氣度沉穩,道:
“孫兒原本想去宮中覲見皇爺爺,才知道皇爺爺來南安王府看望八皇叔。
孫兒就直接來此覲見,順便看望八皇叔。
見到皇爺爺精神矍鑠,容光煥發,孫兒就安心了。”
“好,好,兒雖說常年在軍營,這禮數還是沒有荒廢的。”拓跋燾頷首道。
拓跋見過皇爺爺,又打量著拓跋余,見他精神尚好,便抱拳行禮道:
“侄兒聽說八皇叔遇刺,傷得怎樣了?沒什么大礙吧?”
“有勞兒記掛,已經好很多了。”拓跋余一聽就知道中氣不足,臉上仍然是一貫深不可測的面容。
雖說是叔侄,拓跋余只比拓跋大幾歲。
況且拓跋一年前喪父,大受打擊,長年于軍中過著軍旅生活,容顏卻早已沒了真實年齡的稚嫩。
兩叔侄看上去就像兄弟一樣。
“兒,”拓跋燾還是不放心的把拓跋拉過來,細細打量,“聽說你回來的路上也不太平,你真的沒有受傷?”
“皇爺爺,都是些魑魅魍魎,宵小之輩,不足為懼!”拓跋瀟灑的笑道,“我拓跋子孫,豈是那么容易,就被別人暗算。”
說完忽覺不妥,南安王皇叔現在正受傷,難道是說他不如自己,不配做拓跋子孫。
窒了一下,他再道:“當然,敵暗我明,防不勝防。像驍勇的八皇叔,也是百密一疏,遭了殺手的暗算。”
“當真可恨!”拓跋燾一掌拍在案上,“我拓跋子孫,一再遭受刺殺,陸尚書,查出來,滅五族!”
“諾,陛下。”陸麗抱拳恭謹回答。
“兒。”上谷公主拓跋靈開心的走到拓跋面前。
“兒見過九姑姑。”拓跋揖禮道。
拓跋靈嘻嘻笑道:
“剛才一聽你也一路遇刺,可把九姑姑嚇壞了。
但后來想想,高陽王是誰啊,天下最驍勇英俊的戰神,怎么能被人行刺呢。
果然,九姑姑的兒,是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知我者,九姑姑也。”拓跋也開心的看著比他還小幾歲的九姑姑,“半年不見,九姑姑長成小美人了。”
拓跋靈拍打了拓跋一下,佯嗔道:“兒,難道姑姑以前就不漂亮嗎?”
“當然漂亮,九姑姑從小就漂亮可愛!”拓跋伸手揪揪拓跋靈的臉蛋。
“看看你們倆姑侄,一見面,就粘在一起了。”拓跋燾看著他們親熱的說話,喜笑顏開道,“靈兒,兒回來不會那么快走,你們有的是機會相聚。”
“父皇,您不知道,靈兒這些日子,可想兒了!”拓跋靈拉著拓跋的臂膀,對皇帝撒嬌道。
“兒,在軍中受了不少苦吧?”拓跋燾溺愛的指著拓跋,“看看你,年紀不大,卻一臉成熟,看上去,快跟你這兩位皇叔差不多了。”
“皇爺爺,孫兒自幼立志為大魏披荊斬棘,開疆拓土,為皇爺爺排憂解難。
受點苦算什么。兒這些年除了打仗,就是狩獵,沒一天荒廢,所以比以前更結實了。”拓跋聲音冷冽而不失沉穩。
“此次兒居然不廢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奪取了盱眙,實在是可喜可賀啊!”拓跋燾頷首夸贊道。
“……那都是托皇爺爺的洪福。”拓跋嘴角噙笑,也未解釋他為何能兵不血刃就奪取盱眙。
“那是兒的精明能干,皇爺爺怎能奪了兒的功勞。”拓跋燾哈哈笑道。
而后又不由得感嘆:
“盱眙確是個易守難攻之軍事重地,想當年朕為了攻打盱眙,與盱眙太守沈璞、臧質等交戰月余。
我大魏損兵折將,仍攻其不下。細想之下,那沈璞,確實是個人才啊。
沒想到居然被咱們的兒,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
“父皇當年都攻其不下,兒再厲害,怎能兵不血刃就能將此難啃的骨頭啃下?”拓跋翰不無疑惑的看著拓跋道。
“是啊,兒就是湊巧而已。”拓跋看著拓跋翰淡然道。
而后又對拓跋燾信心十足道:“皇爺爺,劉宋屢犯我滑臺、甚至妄圖并吞我齊魯大地,總有一日,兒要奪了他彭城和東陽,再攻陷京口,奪取廣陵,跨越長江,直搗他建康城。”
“說得好!你們看看,這就是將士們口中的虎狼將軍!少年英雄,金戈鐵馬,馳騁疆場!”拓跋燾笑容滿面,豪氣干云,與有榮焉,“看到兒,朕就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大殿內諸人皆笑著點頭,卻是各懷鬼胎。
“皇爺爺過譽了,皇爺爺文韜武略,歷代帝王無人能及。孫兒能有皇爺爺之萬一雄風,便此生無憾了。”拓跋謙虛道,露出有如鉆石般閃耀的皓齒。
“朕的世嫡皇長孫,不但驍勇,還有勇有謀。兵不血刃,便奪取劉宋一座大好城池,朕要好好嘉獎!”拓跋燾滿意的看著拓跋。
隨即再大聲向眾人道:
“高陽王驍勇善戰,兵不血刃便奪取城池,自即日起,加封一品飛鷹大將軍,統領三軍!圣旨隨后就到!”
在座諸人皆震驚,草原人以雄鷹大雕為神尊,一品飛鷹大將軍,是軍中最高的榮譽,連驃騎將軍、輕騎將軍、車騎將軍、驍騎將軍皆在其之下。
“謝皇爺爺!”拓跋跪下道。
眾人也連聲道賀。
拓跋燾親自把拓跋扶起來。
忽然想到些什么,遂微笑道:
“兒既是飛鷹大將軍,正巧柔然大檀可汗日前給皇爺爺贈送來一只金雕。
此金雕還未經過訓練,需要你自己將它馴服,才會聽你的話。
此等金雕,先后能抓十幾只狼,可謂威猛無比,定能成為你的左膀右臂。
你一路上被追殺鞍馬勞頓,先與金雕好好熟悉幾日,再去軍營報到。”
“金雕?”拓跋也不由得一喜,隨即又抱拳多謝:“謝謝皇爺爺!”
“好好好,”拓跋燾溺愛的笑道:“兒,你還沒進宮拜見老祖宗吧。要不是老祖宗八十壽誕快到了,你都不會回平城吧?”
老祖宗乃拓跋燾祖父拓跋之妃子,后封皇后。
拓跋長子拓跋嗣登基后封其為慶隆皇太后,拓跋燾登基再封為懿德太皇太后。
雖非拓跋燾之血親,論輩分算是拓跋燾的祖母。
但皇帝的妃子,有時候比自己的孫女還小,所謂老夫少妻,在古時候不足為奇。
在皇家,就更見怪不怪了。
老祖宗再過些時日便是八十高齡壽誕,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拓跋燾也非常尊重這個祖母。
輩分太長叫得太復雜拗口了,于是大家都尊她為老祖宗。
“皇爺爺,你可錯怪孫兒了。孫兒一擊退南宋余孽,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見皇爺爺。雖然路上被宵小之輩纏上,有些耽擱,還是不誤孫兒拜見老祖宗。”拓跋道,“孫兒可是第一時間,就進宮去覲見老祖宗了。”
“好……皇爺爺知道你有心。”拓跋燾哈哈大笑。
這時驃騎將軍李峻看著拓跋道:
“高陽王驍勇善戰,每次戰役都身先士卒,是我軍的表率。如今加封一品飛鷹大將軍,實在是實至名歸。”
拓跋淡然內斂的微笑。
拓跋燾又看著李峻,沉吟片刻,道:“驃騎將軍在擊退南宋入侵也有功,屆時論功行賞。”
“謝陛下!”
李峻驚喜的跪下謝恩。
看到拓跋燾與拓跋爺孫如此親厚,拓跋還加封一品飛鷹大將軍,享受軍人最高榮譽,拓跋翰和拓跋余皆不是滋味。
拓跋余心里更加惱怒,父皇原本是來給他探病,卻被拓跋一回來就又搶他的風頭。
雖然讓他監管工部,也只是個管錢袋子的賬房先生罷了,哪里及得上一個飛鷹大將軍如此榮耀,自己受的傷都白挨了!
拓跋翰雖然也是自命風流倜儻,看著這個比自己更出彩的侄兒,心里就更加嫉妒了。
拓跋翰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拓跋,道:
“自太子皇兄走后,聽說兒一直懷疑是自己的皇爺爺毒害了他的父王。
對皇爺爺心存怨恨,才一直留在軍營,不愿意回來面對皇爺爺呢?
不知是否是別人在造兒的謠?”
皇帝拓跋燾對拓跋翰出言挑撥離間心有不悅,可拓跋翰的話又說進他的心坎里:
一年前太子被揭發貪墨千萬巨款,后在回城受審途中中毒身亡。
太子死后,眾說紛紜,但很多人都說太子是被栽贓嫁禍,還懷疑太子的死是自己所為。
而兒也真的自他父王走后,就一直留在軍營,不愿意回平城。
難道他心里,真的也懷疑自己,怨恨自己?
拓跋燾不滿的瞥了拓跋翰一眼,又看著拓跋的反應。
拓跋淡然的笑笑,整個人看似風輕云淡,深邃的眼眸卻有寒芒一閃掠過:
“戰場,是最能鍛煉一個男人,令男人成長的地方。
父王出事后,兒知道更應該自強自立,不能丟了父王和皇爺爺的臉,所以更應該留在軍營,為大魏開疆拓土。
至于說兒懷疑父王的死與皇爺爺有關,兒相信,虎毒不食子,清者自清。
而三皇叔言道是否有人造兒的謠,對皇爺爺懷恨在心。
謠言止于智者,即便有人想以此造謠,離間我與皇爺爺之間的感情。
想來以皇爺爺的智慧,豈是膚淺的謠言便能蠱惑的。
就像兒回來的路上,聽說老百姓戳天震罵三皇叔,言道三皇叔罔顧人命,視奴隸之命如草芥,居然辦了個獵美場,與乙渾將軍和王孫公子一起,將漂亮的女奴買回,與狼群一起放在狩人場,一邊讓狼群追逐啃噬女奴,一邊射殺躲避逃命的女奴。僥幸存活下來的,就給他們侍寢,而后活活蹂躪至死。
弄得天怒人怨,連皇爺爺浴血沙場,多年來之不易的赫赫威名,也幾乎受損殆盡。
不知如此中傷三皇叔的謠言,皇爺爺是否會相信?”
拓跋翰勃然大怒,他本想將拓跋一軍,沒想到被他反將一軍。
“拓跋,你竟敢在父皇面前詆毀你的皇叔?”他暴怒之下,就想掄拳打向拓跋。
“三皇叔,兒剛剛才說這是謠言,”拓跋淡定從容道,“怎么?三皇叔惱羞成怒,難道果真有其事?”
拓跋靈就站在拓跋面前,聽了拓跋這番說話,張開雙臂擋在拓跋面前,義憤填膺道:
“三皇兄,你怎么能干如此卑鄙無恥之事?!”
拓跋燾聽罷拓跋之言,咬牙切齒的看著拓跋翰,一個大耳光就摑向拓跋翰,帶著滔天巨怒咆哮:
“你個逆子,竟然喪德敗行,殘忍到如此地步。居然拿活生生的人命當靶子,讓狼群追逐啃噬無辜?
你平日里聲色犬馬也就罷了,你還想毀了大魏,毀了朕一生清譽,讓老百姓罵朕是殘暴不仁的桀紂之流嗎?”
拓跋翰和乙渾嚇得大驚失色,立即跪下來。
拓跋翰狡辯道:“父皇,這都是謠言啊。兒剛剛也說了,謠言止于智者,父皇切勿相信此等閑言碎語啊!”
乙渾也跪下拼命磕頭道:“陛下圣明,這真是冤枉東平王殿下和微臣啊!”
刑部尚書陸麗卻不冷不熱道: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微臣雖沒親眼看見東平王與輕騎將軍此等殘暴不仁的惡行。
可也聽老百姓言之鑿鑿,言道確有其事,當真是天怒人怨呢。”
拓跋翰心道狩人場那些女奴已經死無對證,只能死咬著不承認,否則父皇定殺了自己。
“父皇,我們只是買了些女奴去狩獵場玩耍,真的沒有將他們當活人靶子啊。
至于狼群,原本是要來驅趕野獸的,誰知道有次讓那些畜生跑了出來,驚嚇了那些女奴。
被有心之人以訛傳訛,兒臣真的是冤枉啊!”拓跋翰邊磕頭如搗蔥,邊聲淚俱下的哭道。
“你們兩個,不管此事是否屬實,罰俸一年。若日后再被朕聽見此等閑言碎語,朕定不饒恕!”拓跋燾依然怒不可遏道。
“是,兒臣一定謹遵父皇之命。”拓跋翰又磕頭道。
“微臣一定兢兢業業,肝腦涂地,報答陛下的寬厚仁慈。”乙渾也磕頭泣淚道。
“滾!”拓跋燾喝道。
“滾……”乙渾顫抖道,竟躺在地上,真的就在皇帝面前滾出去。
他人長得五大三粗,又肥又臃腫,滾起來就像一大坨肉團一樣,讓人看上去又好氣又好笑。
眾人不禁哄然大笑。
拓跋燾看著乙渾由大殿一直滾出去的慫樣,才轉怒為笑。
拓跋翰也不敢再在皇帝面前惹他不快,畢恭畢敬的告辭離開。
離開前狠狠瞪了拓跋一眼,心里對拓跋那個恨啊,就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李峻的嘴角,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冷笑。
拓跋余的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
陛下和朝臣本來看望遇刺的南安王,竟被拓跋喧賓奪主。
閭左昭儀看到拓跋的風頭遠蓋拓跋余,心里頭更是妒忌恨!
和她的大哥兵部尚書閭望互相了一眼,眼里寒霜覆蓋,冷然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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