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比我好就好
第754章比我好就好
聽到離婚兩個字,龍炎桀仿若被人狠狠的抽空了全身力氣,徒然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著風柳,那神情,讓人看著痛。
風柳臉上全是眼淚,究竟是怎么了?一對那么深愛的人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可是,她相信小姐,所以,宛佳讓她傳話,她一個字沒問,直接就來了。
話雖然說得心痛,可還是硬生生的說出來了。風柳自己都覺得自從發生那件慘事后,她變得心硬了,不再奢望什么幸福的愛情,人生在這個亂世,平安就已經很難了。
而且,她很慶幸是自己,如果是小姐受到凌辱,她會痛不欲生,甚至馬上去死的。而她能活下來,全憑一口氣,一口讓小姐一定活下去的氣,她會留著自己的一條殘命時刻提醒小姐,要小心,不要太過善良,太過天真。
其實,到了滄州這么長時間,小姐的幸福和小姐的困惑還有她的彷徨,作為貼身丫頭,她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如果不是因為小姐深愛督軍,而督軍也極寵小姐的話,風柳一定不會贊成小姐嫁給督軍。而她也不可能接受吳莽的愛情,也正是覺得小姐是鐵了心跟著督軍,她才下了決心,放心去愛,接受吳莽并想著多個人看守著督軍。
龍炎桀好半響才緩過勁來,眸光移開,不再看風柳。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在他做決定的時候,他就知道宛佳會先提出這兩個字。
只是,他要宛佳再恨自己一點,只有恨了才不會愛得難受。
可,矛盾的是,他又希望宛佳懂得自己此刻的心境,懂得他的用意,會瞪著他……
等著他,這三個字狠狠的刺傷了他的心,會嗎?
宛佳如此優秀的女子,身邊不乏優秀的男子,徽文軒、桀星……桀星,好弟弟……
他不也是恨透了自己,決絕而走嗎?
宛佳呢?
想到宛佳會恨透自己,他的心就被撕碎成千萬片,找不到落下的地方,痛得都無法呼吸了。
風柳見他的表情木然,知道他一定是會生氣的。
畢竟堂堂督軍,失了面子總是會憤怒的。
她臉色冷了下來,帶著輕蔑,“我家小姐說了,督軍可以公開登出離婚公告,這樣,督軍的顏面自會保住的。”
說罷,轉身。
“風柳,她還好嗎?”
風柳沒有轉身,咬著牙,眼淚落下,但,她不會讓龍炎桀看到的,她不會丟小姐的臉!
“督軍請放心,她很好,一定會比督軍好!”
龍炎桀聞言似乎泄了氣,喃喃,“好,比我好就好……”
風柳的背影已經遠去,什么都已經聽不到了。
門外,霖雨桐已經全都聽到了,風柳出來,看都沒看她一眼,不過霖雨桐不屑和一個丫頭計較,如今要緊的是宛佳終于要走了。
她輕輕的握著龍炎桀的肩膀,“炎桀,別難過。”
“滾!”龍炎桀一抬眼,他狂怒發紅的眼睛驚得霖雨桐差點嚇得倒退一步。
她懸空的手尷尬地不知如何放,忍,她已經忍了那么久,她一定要繼續忍!
“既然宛佳這樣說了,那就盡快做,公告一出,宛佳就安全了。”霖雨桐違心說著。
“滾!”龍炎桀忽然噌地站了起來,沖著霖雨桐大吼,大臂一揮,一陣勁風刮過,嚇得霖雨桐趕緊避閃,就差一點就被他鐵掌煽到。
霖雨桐哭著跑了出去。
龍炎桀肩膀感覺痛,伸手撫摸一下,那是宛佳咬的,咬得非常恨,牙印深深的陷入肉中,流了很多血。他沒上藥,就是要牙印更明顯些,如烙鐵一般印在身上,永不磨滅,好讓他們重逢的時候,她能記得自己,記得和自己這段時間不長卻足以刻骨銘心的愛情。
宛佳神色平靜的收拾著東西。
風柳和靈芯也是靜靜的,手腳不停的忙碌著。
兩人一個不敢問,但兩個丫頭相信小姐,如果不開心和危險讓她們選的話,她們寧愿選擇讓小姐不開心也要安全。
宛佳忽然丟下手里的東西,“不要收拾了,我們從江南帶來的東西帶走就行了,這里的一切全都留著。”兩個丫頭點頭,又開始各自忙碌。
她自己走到臺面上攤開筆字,想了想,飛快地寫下幾張紙。
“風柳,你去叫管家來。”
管家極快地趕到,看見宛佳憔悴卻平靜如水的神情,心里一酸,他跟著龍家三代人,從老太爺服侍起,風風雨雨見多了,少夫人是他第一個佩服的女主人,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他心知肚明,不走這條路,少夫人非常危險,而少爺也非常被動。
“管家,這是龍家財產的明細,賬目等下我讓風柳令您去看看,包括商業街的物業,不過也不多了,大部分讓母親……大太太帶走了,您可以用這些店鋪所得慢慢的再繼續收購其他店鋪,這樣,龍家的產業也會再度增加,不過,我覺得最好不用龍炎桀的名字,用您的名字也好,您是值得信任的。”她將手里的一張字遞給管家,“另外,這里我寫了本就打算轉讓,并估了價錢,給你做個參考。”
“其他房屋田產你都清楚了,龍家的茶莊和皮貨莊兩個掌柜都是本地人,人不錯,耿直衷心,可以信賴,您直接接管過來就好了。還有就是鹽商協會,您提醒龍炎桀盯緊點,那個是個大頭。”
她就想平時交代事情一樣,一一說明。
管家卻受不了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少夫人,一定要這樣嗎?龍大少不能沒有您啊,龍家也是因為少夫人才有了今天,挺過了最危險的時候,您一走,龍大少就孤身一人了。那個霖小姐……就算兩個平妻也是正常的,我們龍家老太爺就是共有兩個平妻……”
宛佳苦笑,“管家,不要說了,第一,我不會容忍第二個女人和我分享丈夫,第二,我不走,龍炎桀身邊就得不到霖家的支持,霖家自然有更好的嫁進來,想必,很快,龍家就會舉行盛大的婚宴了,有得您忙的。”
她轉向風柳,“快把管家扶起來。”揮了揮手,管家無奈,只好抹著眼淚下去。
“風柳,這個你拿去報社,想辦法聯系徽少,讓他在全國刊登,尤其是京城的報紙,務必頭版頭條。”宛佳將一張紙遞給風柳。
風柳接過一看,微楞,上面寫著她和龍炎桀因他人的介入,感情破裂,宣布離婚。
“小姐……”
“去吧,記住,落款龍炎桀名字在前,我的名字在后,明天務必見報。”宛佳不想多說。
“靈芯,去看看今天還有沒有船票?不行就明天的,越快越好。”
風柳和靈芯對視一眼,不再說話,轉身去做。
風柳想了想,“我們帶來的幾個小丫頭我們也一并帶回去,我已經吩咐她們開始收拾了,請小姐放心。”
宛佳淡淡一笑。而她的笑,讓風柳和靈芯都深感心中一痛。
她們兩一走,宛佳平靜空靈的眼睛頓時涌上淚水,再也止不住潸然落下。
門外有人在悄悄說話,很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膜。
“今天龍少陪著霖小姐去選首飾啊。”
“真的嗎?難道說府里傳言是真的?”
這是平日里在外間服侍宛佳的龍府小丫頭。
“以前看龍大少那么寵少夫人,沒想到那么快就要娶妾了。”
“什么呀,少夫人要降為妾,霖小姐以后才是正主呢。”
“不是吧?少夫人人那么好……”
“好有什么用?大太太、二太太都是官家出身才能保得老督軍一路高升呢,府里都傳,少夫人經商厲害,可龍少,她一點幫不上,還凈惹事。”
“噓……小聲點,少夫人聽見會傷心的……”
“哎,反正,這在大戶人家里都正常呢。”
宛佳緊閉著雙眼,眼淚漸漸的收了。
是啊,大戶人家,這種事很正常。
前世的自己不就是嗎?被人利用,欺騙,連感情都可以成為陰謀,自己不還是由大變妾嗎?
是自己太天真,太貪心了,得了愛,還要得公平。
也好,這就是她和龍炎桀前世的劫數,不踏過這道關,估計這一生也不會平靜。
好在,她跨過了。
可心里還是痛的,撕心裂肺的痛。
她不會怕,至少,愛過,享受過被愛,至少龍炎桀真心對待過自己。
龍炎桀這樣的男人注定是不能在一個女人身上駐留的……
一整天,宛佳沒有見到龍炎桀。
時不時聽見外面的小丫頭說著龍炎桀買了一大束黃玫瑰送到了霖雨桐房間,還在她房間逗留了很久。
說午飯的時候龍炎桀親自開車接霖雨桐吃西餐,說晚飯的時候龍炎桀命人將晚飯送到霖雨桐房間,并陪著她吃。
宛佳一直目無表情,兩個丫頭也不敢出聲,只是臉色都非常難看。
這些都不是龍炎桀之前常對宛佳做的,怎么一轉身就全對另一個女人做了呢?
果然是男人心靠不住。
直到日落,宛佳看著窗外的落入余暉,忽然很想和他告別,哪怕是看一眼,也許這一分離再也看不見了。
深愛也變成一道清風飄散消失了……
龍炎桀的書房里,依舊燈火通明。
宛佳輕輕的走進,凝視著那扇門,這里,只有她才“”看能擅自進去。她常常摘很多野花插在那尊白色的瓷瓶里,因為野花的芳香是天然的,龍炎桀最喜歡。
抬手剛想推開門,聽見里面一陣嬌喃的聲音,頓時如鋼錐一般狠狠的扎在她心里。
宛佳本想掉頭就走,可是,腳步沉重,就是邁不開步子,她想看他一眼,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可以除自己之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門是虛掩的,透出一抹橘紅色曖昧的光芒。
透過門縫,龍炎桀背對著自己,脖子上纏著一對蛇一般的藕臂,看就像在擁著親吻。
她立刻閃身,不想再看。
剛才那一幕如同一根鋒利的針錐對準心口狠狠一扎,被撕裂般蝕骨鉆心的狠狠地刮骨割肉,痛得讓她無法呼吸。
毅然扭頭,將心掏空,揉碎,丟下一地的破碎,再也不回頭……
“桀……”霖雨桐知道是在演戲給宛佳看,可她豈能放過如此好機會,不相信男人不會受女人引誘。
余光瞟到宛佳離開的影子,身子便貼上去。
“啊……”一聲尖叫,人已經被龍炎桀毫不留情地甩到一邊。
“桀……你怎么能這樣對我?”霖雨桐痛得呲牙,憤怒地叫著。
“滾!”滿臉胡須的龍炎桀多一個字都不想說,雙眸如狂獅一般瞪著霖雨桐,嚇得她一縮脖子,認識他那么久,還沒見她那么兇過,委屈的眼淚剛要落下。
呯,一聲脆響,腳下飛過來一個東西,一下炸了,嚇得她跳了起來,驚恐地看著一地瓦礫碎片。那是龍炎桀抓了一個花瓶砸了過來。
“滾!滾!滾!”他瘋了似的對她大吼。
霖雨桐顧不上哭了,趕緊拔腿就跑。
門呯的一聲關上,龍炎桀死死咬著唇,一縷血紅順著嘴角落下。
剛才,他多想轉身看看宛佳,知道她是多么的痛。
知道她已經買了船票,知道她正在登報,她的一舉一動,他全都知道。
而他任由宛佳去做,只要她想做的,他不會阻止。
這幾天,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在割他的肉,抽他的血。
他必須忍,痛,就讓它徹底些。
第二天,天還沒亮,宛佳的房間門打開。
暗暗的天色下,對面的樓頂上坐著一個黑影,見宛佳走出來,不由身子一顫。
宛佳在風柳和靈芯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感覺到空氣間有道目光,抬眼望去,沒有看到任何人,目光停在對面的小樓。自從兩人開始鬧僵,龍炎桀就睡在了書房。
她低垂眼簾,蓋住滿眼的血絲,淡淡道,“走。”
后面跟著水香、小菊、沫兒,手上提著包袱。
管家已經侯在樓下,其他下人都沒有起床。
這也是宛佳交代的,誰也不要驚動。
她一個人都不想見。
宛佳走到車前,驚異地抬頭,吳莽和陳子航對她敬著禮,兩人雙眼都是通紅的,胡子很長,一看便知幾天幾夜的折磨,估計也一樣心揪。
他們竟然知道自己走?而且知道時間?她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那棟樓,他也知道吧?
宛佳瞟了一眼風柳,見她目不斜視,壓根就不看吳莽。
而吳莽一臉落寞再也沒有往日的雄風。
宛佳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落淚,吸了吸鼻子,淡淡一笑,“二位有勞了。”
陳子航聲音嘶啞,“夫人!是我們隸軍對不住您。我們希望有一天,能和您一起在戰場上殺敵,看到您穿著中尉軍裝颯爽英姿的樣子。”
宛佳淡笑,“軍服?我沒福氣再穿,你們送我的軍服,我帶走了,這是隸軍十萬將領的心意,陳師長、吳莽,拜托你們了。”
陳子航還想說話,可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噎在喉嚨里,硬是說不出一句話。
吳莽更加,他本來就是話不多的人,現在更加不知該說那句話更加值得和貼切。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風柳消瘦的臉上,七尺男兒也無法控制,眼圈紅了。
本來軍營大部分軍官都想來送行,被他們兩人攔下了。所有人都不理解為了幾天時間就失去了這位人人愛戴的第一夫人,心里都悲痛萬分。
可是,這件事發生后,其實他們也都懂,第一夫人很危險,督軍很被動。
“走了。”宛佳深吸一口氣,毅然坐上汽車,幾個丫頭也都快速鉆進車里。
吳莽和陳子航也帶了一車人,護送著,默默的往碼頭而去。
他們的車剛離開督軍府,一匹黑色駿馬立刻風疾雷電般飛了出去,馬上的人白衣飄袂,一下越近邊上的森林,穿過小路,往碼頭卷塵而去。
清晨第一班船,人很少。
宛佳和丫頭們上了船,跟上來幾個穿著黑衣的便衣。
宛佳抬頭一眼認出是大圓小圓,驚異地問,“你們怎么上來了。”
“督……”心直口快的小圓剛想說話,大圓狠狠一擰他的屁股,嘿嘿一笑,“陳師長命我等護送夫人回江南。”
宛佳心頭一震,立刻掃了一眼碼頭上,沒有看見那抹高大熟悉的身影,頓時又黯淡下來。
她知道,陳子航安排了自然自己想拒絕也是不行的,也就懶得做聲。
不遠處的森林中,微風吹拂著龍炎桀身上白色襯衣,一雙黯淡無神絕望無底的眼睛盯著那條載滿他全部相思和愛戀遠去的船,每離開一寸便撕開心一點,一點一點,痛得不知道如何叫痛了。
吳莽悄無聲息地出在他身后。
沒有回頭,低啞的聲音仿若一絲細風,一出便散,“那邊安排好了?”
“是,徽四少會在碼頭接夫人。”
“好……”猛然間一口鮮血噴將出來,龍炎桀痛苦地捂著胸口爬到在馬背上。吳莽大驚失色一把扶住,“陳師長,快來人啊!”
陳子航正站在山坡下,聞言帶著人沖上去。
見狀趕緊把龍炎桀扶下了馬,抬上了汽車……
宛佳憑欄而立,江面的風吹起她的落發,目光忽然一凝,能感覺到岸邊高坡處,一群軍裝簇擁著。心里一陣緊抽,生痛。
你來了嗎?是你,一定是你。
“小姐,當心風大,吹著著涼。”風柳手里握著披風準備幫她穿上。
她揮了揮手,拒絕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風柳無法,只好離開。
船離岸越來越遠,那群軍裝的點越來越小,不知為何,心總是很痛很痛,是那種恐慌的痛。
“桀……我知道你應該是故意的吧?”她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只是多了很多苦澀。
“我也是故意的,成全你的霸心,是我該做的,也是我最后為你做的一件事。不知道將來,在江南美麗浪漫的地方,我們是否還有機會再見。”
宛佳心里如明鏡一般清楚,必須讓龍炎桀放下自己這個包袱,放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六夜言情”,手打。
為了龍炎桀,她不后悔。
宛佳的房間里,似乎什么都沒有動,仿若主人還在,臺面上一片撕碎的鮮紅格外驚心。
龍炎桀顫抖著捏起一塊,是婚書,是他們兩的婚書,宛佳的照片已經被撕下,只剩下龍炎桀自己的。
他徒然坐下,不知,這樣做對還是不對。
但是,他知道,從此,他不會再笑。
他失去了魂,失去了心,失去了自己最心愛最珍貴的宛佳。
“不好了,小姐發燒了。”風柳覺得宛佳不對勁,一直昏睡著,臉上緋紅,趕緊探了探,驚叫著。
靈芯伸手探了下,“天啊,那么燙,我去找藥。”
風柳趕緊抱多幾床被子給宛佳蓋上,大圓小圓聞言趕了過來,“不要緊,我們有軍醫在。”
一個挎著藥包的年輕軍醫擠了進來,“你們都散開點,去打些熱開水來。”動作麻利地取出探溫計給丫頭,指點著。
“燒得很嚴重。”軍醫皺了皺眉,取出針劑小心地打了一針。
“桀……桀……不要離開我……”宛佳迷迷糊糊的喃喃。
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各人神色各異,丫頭們心痛如絞,可誰也沒吭聲。
三天后,船終于到了蘇城。
徽文軒焦急地沖上船,被大圓裹著被子抱出來的宛佳依舊昏睡著,見狀,趕緊接了過來,“怎么回事?病成這個樣子?”
軍醫搖了搖頭,“我想,是宛佳小姐心里不愿意醒,不愿意好,所以,她一直無法消熱。”
徽文軒低頭看著懷里瘦了一大圈的小臉,眼圈忍不住就紅了。
“放心吧,交給我就行了。”他對軍醫說。
大圓小圓點頭,行了軍禮,“徽四少,我們不方便下船,這里是張荀的地盤……”
“我知道的,吳莽都說了,你們快點回船上吧,免得讓人看見了。”徽文軒抱著宛佳匆匆走下船。
風柳和靈芯奇怪地緊跟著。
“徽少爺,您怎么會來?你怎么知道小姐回來了?”風柳急問。難道是督軍安排的?一肚子的疑問盤旋著。
“先不要問了,趕緊送小姐回家。”徽文軒不急著答。
吳莽找到他時,他幾乎被驚住了,宛佳和龍炎桀分手了?而且公開離婚。這時他才相信宛佳讓人找到自己登報的事情,雖然報紙登了,他還以為是宛佳和龍炎桀使出的什么計謀。知道今天,看到宛佳這樣子,才真的信了。
心里涌出一團怒火,龍炎桀怎么可以將她傷成這個樣子!宛佳是多堅強的女子,變成這個憔悴的樣子,那要是多大的打擊啊。
他真恨不得將龍炎桀一把撕了。
宛華忠看著宛佳被徽文軒抱了回來,沒有激動,卻萬分擔心,“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離婚了?”
雖然民國豪門離婚也越來越多了,尤其是現在的稍微有錢的女子都念過書,自由戀愛的道理也總是被人宣傳著,但對宛華忠和老太爺來說,離婚畢竟是天大丟臉的事情,何況是龍家,民國最霸道的軍閥隸軍統帥。
宛華忠就算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也無法接受她像個棄婦一樣被人送了回來。
徽文軒冷著臉,“宛伯父,先不要說那么多,讓宛佳好好休息。”
宛華忠陰著臉,嘆了口氣,搖頭離開。
青煙早就從百年堂趕了回來,并開始忙碌起來。采蓮和幾個衷心的小丫頭都激動得哭了,小姐回來了,可是卻憔悴得讓人心疼。
徽文軒一直守在一邊,看著床上沉睡不醒的宛佳,心痛不已。
風柳和靈芯倒是松了口氣,反正回來了,有青煙在,小姐的身體定無大礙了,要緊的是小姐要想得開。
一直到深夜,徽文軒依舊沒走。
“徽少,不如您先回去歇著,有什么奴婢再通知您?”靈芯輕聲問。
徽文軒搖頭,“我沒事,你們去吧,我守著。”
靈芯還想說什么,風柳拉了拉她,再向青煙、采蓮揮了揮手,幾個人悄聲退去。
徽文軒握著宛佳冰涼的手,輕撫開她額上的落發。
宛佳,你究竟受了多大的苦,逼得堅強的你承受不了了?
一連幾天,宛佳都是迷迷糊糊中,一時清醒一時迷糊,似乎累了很久很久,想一睡不醒。
徽文軒每天回去洗漱一下,又趕過來,一直守在身邊。
幾個丫頭看著又感動,又欣慰,好在還有徽四少,小姐應該不至于太過難過。
龍炎桀“”,手打被人抬回龍家,一直昏迷不醒。
院長親自診治,竟然查不出原因,只能按中醫的療法排於順氣,進行調理。
“陳師長,督軍似乎心氣郁結,傷了心脈。往日積累的舊傷全都激發起來,一下,毒氣攻心,得好好的調理,否則,會落下病根。”院長有些憂心地對陳子航說。
陳子航陰沉著臉,“好,我會想辦法勸督軍的。”
“炎桀。”霖雨桐聞訊趕來。
看著昏迷不醒的龍炎桀大驚,“這是怎么了?一大早出去干什么去了?”她憤怒地轉身盯著陳子航,“陳師長,他是不是去送那個女人去了?”
陳子航皺了皺眉,“督軍送送夫人很正常。”
“什么夫人!”霖雨桐聽見夫人兩個字就一把怒氣燒起,聲調也高了,“她是被休掉的女人!你們竟然還稱她夫人?”
“霖小姐!請你放尊重點!什么杯休掉?是夫人自己公告離婚的!何況,就算離婚也是我們隸軍的第一夫人!另外,督軍還在昏迷中,請您不要大呼小叫的!”吳莽忽然出身,臉黑黑的,毫不客氣的一連串的炮轟了過來。
陳子航詫異,吳莽向來說話簡潔,這下一連串的好厲害。他勾唇一笑,“吳團長說得對,請霖小姐自重。”
霖雨桐氣得嘴都要歪了,“你們反了!我才是你們未來的第一夫人!”
“您是第一夫人?就算督軍公告娶您,我們隸軍也未必會認!您別忘了,少夫人是我們隸軍兄弟們幫著舉辦的婚禮,眾將士公認的第一夫人。您要想當這個第一夫人,還需要讓十萬大軍認可才行!”吳莽越說越氣,要不是這個死女人,他和風柳就不會天各一方,再無希望,所以,他恨透了了這個硬是拆散夫人和督軍的霖家。
“你!”霖雨桐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扭頭,指著陳子航,“這樣的屬下你也不管嗎?”
程子航面無表情地說,“我勸霖小姐還是先消消氣,督軍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我們沒工夫管。”
“好個陳子航,吳莽。”霖雨桐冷笑,“你們不信我能一個電話將你們撤職嗎?”
“我們的軍銜是打仗打回來的,不是女人裙下混來的!”吳莽硬邦邦地說。
“吳莽!住口!”陳子航制止著,他對霖雨桐淡淡一笑,“霖小姐,我們都是軍人莽夫,只懂得聽軍令,其他的,請霖小姐見諒。來人啊,請霖小姐先去休息。”
“你們!反了!”霖雨桐叫著,看著警衛個個黑著臉沖過來,立刻喊,“我自己走!”
看著她離去,陳子航沉了臉,“吳莽,這個節骨眼上就不要節外生枝了,正事要緊。”
“我實在看不得她的嘴臉!”吳莽冷哼一聲。
“督軍和夫人已經承受了巨大的委屈和分離痛苦了,你還嫌不夠嗎?”
吳莽這才不再說話。
陳子航沉思片刻,“今天的報刊都登出來了嗎?”
吳莽點頭,神色黯淡。
“好,督軍需要好好休息,我們也要養金蓄銳,等著督軍蘇醒,說不定有大動作。”陳子航冷靜地說。
吳莽頓時精神百倍。滿心的憤怒和焦躁正無處發泄,他真希望和日本人痛痛快快干一場。
宛佳和龍炎桀的離婚公告掀起一片議論浪潮。一個是隸軍統帥,一個是抗日女巾幗,兩人本是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豈知只是十多天,便勞燕分飛。各種猜忌滿天飛,有人懷疑宛佳被逼,有人懷疑龍炎桀移情別戀,尋找新靠山,有人猜總統府搞鬼,因為這位隸軍第一夫人抗日行動鬧得沸沸揚揚。
宛家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老太爺一臉怒氣,宛華忠也是臉色陰沉。
“你說,宛家怎么就那么家門不幸!你這個老大生兩個女兒,一個不知蹤影,一個鬧離婚,還鬧得如此大,你說,讓我怎么見地下祖宗?”
“爹,我還能怎么辦?”宛華忠一臉愁,翠眉上次流產后再也沒有懷上,大夫說傷得厲害,估計懷不上了,他早就將她丟在一邊不管不問了。
“趕快再娶一個,長房沒有香火怎么行!還有,宛佳這個樣子回來,家里的生意不能讓她再碰了,她……這孩子說不出的古怪。”老太爺陰郁的眼睛一轉,“那些寶貝放在銀行保險柜合適嗎?”
“沒有其他地方可放啊,這家浙行有總統府背景,不怕。”宛華忠顧不上這些東西,他滿腦子就想宛佳和龍炎桀離婚,宛家會不會受牽連。
“嫁出去的女兒撲出去的水,實在不行,讓她另外單住好了。”老太爺忽然說。
宛華忠皺了皺眉,“單住?她能去哪?”
“不行回老宅,反正有的是房子,給她一個月10個大洋,也夠她活的。”
宛華忠嘆了口氣,“等她醒了再說。”
直到第四天。
宛佳微微睜開眼睛,迷離中一張柔潤的眼睛凝視著自己。
“宛佳,你醒了?”徽文軒驚喜地叫著。
幾個大丫頭都在屋子里歪的歪倒的倒,聞言立刻跳起來,圍了上來。
熟悉親切的臉全都是驚喜疼惜地看著自己,宛佳心里一暖,長長吐了口氣,輕聲說,“都在啊?”
“都在都在,小姐,你可急死奴婢們了。”靈芯性子急,立刻叫了起來。
徽文軒看著她淡淡的微笑,依舊是那么堅強,不由握住她的手,柔聲問,“感覺怎么樣?”
宛佳緩緩移目對上他那雙深情的眸子,百感交集,眼圈微微紅了些,無力一笑,“我餓了。”
采蓮一聽立刻轉身就跑了,兩個小丫頭也趕緊跟著跑去幫忙。
青煙輕輕的搭在宛佳脈搏上,面上也松了許多,“好了好了,就是需要好好調理。奴婢去煎個補藥湯來,等下吃些東西好喝。”
風柳和靈芯看著宛佳都在抹眼淚,她們總算是回來了。
這一趟時隔不過幾個月,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艱難。
宛佳疲憊地緩緩閉上眼睛,手一直被徽文軒握著,本想抽回來,卻一點力氣也沒有,腦子里滿是龍炎桀那雙深凹傷痛的眼睛。
桀,你還好嗎?
“小姐,來喝點粥。”采蓮帶著兩個小丫頭端著粥和一些精致好消化的小菜。
宛佳睜開眼睛,看著采蓮,“采蓮,你還好嗎?”
采蓮眼淚一下掉了下來,哭著點頭,“小姐,奴婢很好。”
風柳看了一眼徽文軒,“徽少,不如讓奴婢服侍小姐先用點東西。”
徽文軒這才回過神來,讓開身子,可目光一刻未離開宛佳。
幾個丫頭小心翼翼的服侍宛佳吃了點東西,用溫水幫她擦洗了一下。
門外響起腳步聲。
宛華忠帶著管家丫頭后面還跟著翠眉一大群人走了進來。
“宛佳,你醒了?”宛華忠問。
宛佳點頭,“爹……”
“哎,你看你,怎么搞的啊?”他坐在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宛佳,心底還是有些心疼的,可是,老太爺發話,他不得不遵從。
宛佳歉意地笑笑,“給爹添麻煩了。”
見她這樣說,宛華忠倒是不知如何開口了,抬眼看見徽文軒在,趕緊站了起來,“哎呀,賢侄怎么在這里啊?”
徽文軒點頭,“伯父,我是來看宛佳的。”
“哦……”宛華忠心里忽然有點欣喜,但,轉念一想,徽家望族,又是老派家庭,怎么會接受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入門?臉色又沉了下來。
他為難地說,“賢侄啊,不如你今天先回去,我有話和宛佳商量。”
徽文軒看了一眼宛佳,見她笑笑,“好,宛佳,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宛佳點頭,“好。”
宛華忠見徽文軒一走,立刻對管家揮了揮手,管家將其他人都轟到了門外。
宛佳心里冷笑,她能猜想到這次回來老太爺定是第一個不容她的。
宛華忠皺了皺眉,“宛佳……其實,哎,老太爺和爹希望你能好好養身體,所以,宛家的生意你先不需操心了。”
宛佳一臉平靜,“好,謝謝老太爺和爹的體恤。”
“我知道你是個乖孩子,所以,老太爺和爹商量,為了讓你安心養身體,準備將你送到老宅去,反正那邊的房大,也清靜。”
宛佳柳眉微挑,很好,想趕自己走嗎?這就是親人,本來還想放過他,畢竟也算是有些血緣,利用宛家先讓自己強大起來,只是,僅僅這一下,就顯出他們的真相了嗎?
她不動聲色,依舊柔柔地說,“好,聽老太爺和爹的。”
宛華忠一愣,沒想到宛佳答應得如此順攤。
不過,看著她柔柔的面孔,心里也覺得正常,就算宛佳之前手段厲害,生意場上風風火火,也不過一個姑娘家,不讓她插手生意了,她也是沒奈何的。
這下他心里有底了,面色松了許多,多了笑意,“你放心,每月爹會按時給你10快大洋生活,老宅那邊菜地什么都是府里自己種的,不需要花錢,丫頭的話那邊也有,你挑兩個最喜歡的帶著,其他的,粗手笨腳的就不要了。”
宛佳薄唇微微彎起,什么時候輪到他幫自己做主了?
10塊大洋?她宛佳幫這個渣爹坐上了麗都城商會會長的寶座,他竟然一下就將自己貶到老宅,處理了自己的丫頭,還大言不慚地給自己一個月10元大洋,這讓她想起之前母親和自己過的十幾年苦日子,每個月盼著月銀,哈哈,真是傻!
宛華忠看著宛佳的臉色古怪,心里咯噔一下,難道她不滿自己留下她的丫頭?他是看上了采蓮和風柳、青煙三個丫頭,覺得有她們三個,有沒有宛佳都一樣。
所以,他一路過來肚子就打著轉,希望搞定宛佳,將三個能干的大丫頭弄走。
而且,他還有個打算,采蓮這段時間一直幫著打理家里的庶務,宛華忠心里就打著小九九,與其外面娶個新女人來不知根底,不如抬個丫頭。采蓮越秀氣,采荷嫁給了管家大兒子,他再納了采蓮,豈不是正好,衷心耿耿的,不用擔心宛家家財外露。
“爹,明日請老太爺一起吧,女兒也想叩謝下老太爺和爹對宛佳的大恩大德。”宛佳淡淡的說。
宛華忠一聽,非常高興,看來她并不打算反抗。這下就好了,可以向老太爺交代了。
“好好好,明天,爹等著你啊。”宛華忠樂顛顛地走了。
守在門外的風柳和青煙走了進來,兩個丫頭一臉不屑。
“老太爺和老爺怎么可以這樣絕情?”風柳憤怒地說。
“才不用理他們,大不了一拍兩散。”青煙向來不怕事,平日淡淡,出口定會驚人。
宛佳暗含深意一笑,“說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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