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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黯然神傷

海市的夜色被濃重的霧霾籠罩著，易穆清一動不動地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腦海中回放著冷煖然那晚在他家門口的自言自語。

視頻已經看過無數次了，對此他也相當匪夷所思。他明明是來工作的，回去后就可以高升，成為最年輕的合伙人。本應該心無旁騖的工作，可總在不經意的時候晃了神。最不可理喻的是，他竟然心血來潮把那套睡衣一同帶來了海市，這和他平時的行事風格完全南轅北轍。

QQ提示有好友發來申請，他便猜到自己被拉進了黑名單，聯系方式也都完全屏蔽掉。這擺明了是想老死不相往來，斷絕一切關系了。

他記憶中的冷煖然，是個相當溫順的小姑娘，說話時彎彎的眉眼永遠掛著滌蕩人心的笑意。兩人之間的交集其實并不算太多。

小學時，冷煖然總有辦法讓老師每次都把她分到易穆清旁邊。心智剛萌芽的初期，那份喜歡更多的是好奇。易穆清常想，冷煖然可能把他當成了無法買到的漂亮玩具，得不到就愈發心心念念。五年級，他順利通過入學測試，直接跳級升入初中。

冷煖然隔三差五給他的桌子里塞各種零食，每個月換著不重樣的理由將他約出去。小女生的羞澀藏在從不曾拿到身前的手里，他知道她一定醞釀很久，才說出那些話。她可愛又漂亮，在別人面前像個傲嬌的公主，卻唯獨對他百依百順。很多時候，他都能感受到她注視過來的目光，只是他實在無暇顧及，連帶那么多對他或暗戀或明戀的女生們，統統不作回應。

這樣的狀態持續到高中畢業。很意外的是冷煖然并沒有追隨他報考同一所大學，選擇留在南市。每次開學前離開，冷煖然都會去車站默默遠送他。他并沒有把行程告訴過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每天都會去。

那些無法見面的日子里，發來的表白短信，最初回復完都是刪掉的。可慢慢地，他開始有所猶豫。后來他索性聽之任之，閑來無事時還會翻出來看看。有一次手機報廢掉，他為了恢復數據和營業廳員工大吵一架。

時間總能證明些事情，比如冷煖然一如既往的愛，再比如，他其實也很在意她。

從不給任何女人許諾，是因為他的人生完全沒有溫度可言，過著不知希望為何物的日子又要怎么來承擔別人的人生呢？

如何面對冷煖然，易穆清矛盾至極，這是他28歲的人生里第一次優柔寡斷。但有件事，他明知不可為還是做了。家政跟他說冷煖然來的那天身后跟著一個男人。女人的通病就是會對哪怕僅有一面之緣帥氣儒雅的男人記憶深刻。

進入小區的陌生車輛都有登記，他很容易就查到了蕭安，那個京市設計界小有名氣的風云人物，甚至他還找私家偵探做了調查。似乎除了有婚史這一條，蕭安各方面都是不差的。而且在工作上還可以給予冷煖然絕對的幫助和支持。

冷煖然提及蕭安時，態度也是有點模棱兩可，就像她說的，她已經26歲了，總要給自己一個歸宿。

不知為何，一想到冷煖然可能會離自己而去，易穆清就開始煩躁不安。

陶小桃的臥室一晚上都沒什么動靜。早上，冷煖然收拾妥當出門時，發現她的屋門關著，破舊的門鎖不知被丟往何處，只余留一個看上去及其可憐兮兮的洞。

“小陶，我上班了啊。”冷煖然在門口喊。

須臾，才聽到里面傳來懶洋洋的一聲：“這么早啊。”

早嗎？冷煖然看了眼墻上的掛鐘，8點10分。算上吃早飯的時間，也就能提前上班一小會兒。阮青藍雖然在考勤上抓得松，但冷煖然從來都不敢遲到，畢竟她離得近，相比別的同事要早起擠地鐵和公交，她已經很幸福了。她也清楚，這種優越感不能拿來炫耀，否則就是眾矢之的。

“你先走吧，我再賴會兒。”陶小桃的聲音已經迷糊上了。

冷煖然無奈地搖搖頭，出門后被濃郁的霧氣嗆得咳嗽了半天。她一直都不怎么適應京市的環境，有點干燥不說，十天里有六七天都是白色的烏蒙蒙天空，喘口氣都是種難得的奢侈。她很懷念南市，藍天白云，一開一朵花。還是那句話，選擇是自己做的，后悔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進了辦公室，冷煖然發現自己不是第一個到的。

萬岸青捧著本書閑適地靠在桌前，看到冷煖然，笑瞇瞇地揚了聲調打招呼：“早啊，冷工！”

“早！”冷煖然忽然忍不住笑意，想起封臣乙說的'冷宮'了。

“有什么喜事嗎，心情這么好？今天可是周三，通常被認為是一周里最絕望的一天！”

“在最深的絕望里也要開出最美麗的花。”

“幾米的原話，你改了。”

“是啊，萬工，你不會也看幾米的漫畫吧？”

“周國平寫過一篇《最后的滋味是無奈》專門評價幾米，很透徹。有看嗎？”

“有。他稱幾米的作品是都市人的一種鄉愁。黯然神傷，萬般無奈。”

萬岸青放下書，眼里的贊賞意味越發濃烈，“知己啊，你來這么久我才發現，慚愧慚愧！”

“豈敢，我還是才疏學淺。”冷煖然含笑，“明工說，你飽讀詩書，在古代就是云游四方心懷天下的大詩人。”

“哈哈！”萬岸青爽利地笑起來，“我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才翻看閑書，不過跟你聊會，比看書管用多了。一會兒幫我校對下圖。最近其他專業對你的評價都不錯，加油！”

“謝謝。”冷煖然笑答。

阮青藍招的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慢慢的她也找到了和每個人相處的方式。只是她隱隱的感覺，這個新來的陶小桃并不會常理出牌。

剛安靜了會兒，明確風一般的跑進來，“告訴大家個好消息，前臺美女說咱們組又要來新同事啦，也是個大美女哎！我剛在人事那屋看到她辦入職手續了！”

萬岸青抬頭，指著冷煖然道：“你確定，跟冷工比，她還能算大美女？”

明確不服氣，“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還是不相信我的人品？”

“不是不信，是你根本沒有！”趙美皓隨后而至，“老萬，你們別聽他胡扯，我們兩也就瞅見個背影。我可不是他，違心的和對女士不敬的話我就不說了。等下自見分曉。”

“哎。我的人生實在是太失敗了，家里和公司都沒地位……”明確生無可戀的感慨，隨即想到什么，盯住冷煖然問：“不對！冷工，女的話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啊？難道是個有主的，沒住宿舍？”

“住宿舍了，昨天下午到的。我想著先保留點神秘感比較好，就沒說。”冷煖然早已準備好了說辭。

趙美皓點點頭，“哦，這樣啊。不管怎么說都是好事，咱們的隊伍越發壯大了！”

“我還以為你想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明確壞笑著。

“你就沒正經，回頭還得讓老何收拾你。”萬岸青說。

“他是愛我深才責之切，你們都不懂。”明確悶哼一聲，學著何諗擺出一副訓人的架勢，“開工了，趕緊畫圖！都別閑聊了。”

三個男人一臺戲，六個男人一出劇。冷煖然但笑不語，樂得看他們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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