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陪在青蓮月身邊的輕衣聽不慣那些人七嘴八舌,憤怒的小聲喝道:“小姐,讓我去教訓他們一頓!”
青蓮月手捧書卷,坐在一旁,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壺小酒,自己品了起來。她瞥了一眼輕衣,然后笑道:“輕衣,你只管好好坐著,那些話,就當春風掠過,左耳進右耳出便罷。”
“小姐,他們簡直欺人太甚,什么文人才子,我看皆是一群心胸狹窄,毫無建樹的富家公子爺罷了!”輕衣那雙大眼睛里火苗漸大,心里的火氣難以抑制。
“你若與他們一般見識,那我們與他們有何分別?好了,你出去透透氣吧,這里你就別管了,我一個人再看會書。”青蓮月拿起書卷繼續讀了起來,就在話剛說完的那空檔,門簾之內走出一位儒林苑掌侍,他年紀稍大,卻神色飛揚。
他挺起身子站在各方英才面前大聲宣道:“儒林考核現在開始!此次儒林考核至關重要,望各位賢士珍重這次機會,大展風華!接下來,請各位儒林才子抽簽分組,然后分別進行測試!畢!”
話落,各自抽了一個簽。青蓮月打開一看,便含著笑繼續坐在一旁看起書來。
輕衣狐疑,“小姐,您抽的是什么?”
青蓮月半眨眼睛,“反正還輪不到咱們。”然后指了指西邊,說道:“輕衣,你不是最愛吃甜食么?儒林苑西南角有個賣棗糕的大爺,那做出來的水準,簡直一流!”
聽到棗糕,輕衣的雙眸騰地锃亮,如水晶一般。她吧唧了下嘴唇,然后笑瞇瞇道:“那小姐,我,我能……”
“去吧,去吧。不用著急回來。”青蓮月捂唇一笑,這一笑,令別的儒士紛紛側目。雖然青蓮月來儒林苑被世人恥笑謾罵,可她的容貌,不得不引人注目。
哪怕淡妝出席,仍然天資難掩。
青蓮月跟宮裳那段時間,青蓮月故意將自己的容顏掩藏,面目蠟黃,嘴唇干裂,臉上的皮膚還凍出了瘡。
現今的她,不需要再隱藏,因為時機已到。
等輕衣離開以后,青蓮月一個人默默的喝著酒,看著書卷,紋絲不動,絲毫不被眼前的慌亂所打擾。
不到半個時辰,許多儒士不是哭著出來,則是嚇得面目呆滯,有些連褲子都尿濕了!
據說,還有沒出來的。
這時,外出的輕衣也興奮的跑了回來,懷里揣了一包芳香四溢的棗糕,看到眼前屋內的景象,有些哭得兩眼淚汪汪不說,還有嚇倒在地上被書童扶走的。輕衣見狀忙小步跑到青蓮月身邊,驚訝的問,“小姐,這都是怎么了?”
青蓮月這才放下書卷,看著眼前的一切,微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考題把他們難住了吧。”
青蓮月內心在想,那位君先生到底何方神圣,讓這些自以為是的儒林士子們嚇得屁滾尿流的。
“剛不是還耀武揚威,得意洋洋嗎?沒想到都是一群紙老虎!”輕衣撅嘴,斜眼冷哼道。
“你啊,吃你的棗糕吧。”青蓮月又淡然一笑。
“小姐,你要不要嘗嘗,剛剛出爐的!好吃得很!喏,奴婢剛剛讓那老大爺為小姐做的!”輕衣小心翼翼將棗糕從懷里拿出來,準備拿一塊的空檔,掌侍又從內簾走了出來,扯著嗓子喊,“最后一組請跟我來!”
青蓮月命輕衣將棗糕放好,交代道:“輕衣,你在外面等著就好了。輪到我了。”
輕衣有些擔憂,眼睛里帶著絲絲恐懼,“小姐,你,你要是覺得困難,千萬別逞強啊。”
青蓮月手指戳了一下輕衣的額頭,“傻丫頭,說點吉利的!”
“嗯!小姐定能旗開得勝!”
“這還差不多,走了。”話畢,便隨著隊伍和掌侍從內簾穿過,幽幽朝前方看似春光無限的光景之中走去。
也因一層珠簾,將她的命運就此拉開。
或許是喜,或許是悲,已追不回來,轉折而已。
跟著掌侍從儒林苑后門繞了出去,坐著馬車,一同前往考場。
很多人竊竊私語,儒林苑從未外場考核,這次怎么走了出來?眼看簾外的景象,森林密布,山路崎嶇,每個人心里無比緊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說,更不是。
春天雖愜意,空氣里卻沾著微微的濕氣,加上天氣愈加炎熱,人們便覺呼吸不順,額上已有些許細汗。
一柱香的時間如一日之長,終于來到考場,所有人紛紛下車。
青蓮月站在了隊伍最不起眼的位置。
關顧四周,周圍樹木叢生,鳥啼蟲鳴,前方大道之處,二十匹馬整裝待命,排列在兩邊,除了考侍與掌侍,還有排布在周圍的兵將,再無其他人。
“各位才子,請你們各自挑選一匹馬!按編號順序選擇!”掌侍因一直拉著嗓子,這會已感覺到微然嘶啞。
眾人聽此命令,兩目生光,有貪、有奸、有詐……
只能感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最后場地只剩下兩匹馬,一匹高大威猛,健壯無比。與其他十幾匹差別無大。而還有一匹,看著雖高大,卻顯得瘦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以說,是二十匹中看起來最差的一匹。
眼前,只剩下一位長相斯文的儒生和青蓮月兩人。
此儒生躬身請道:“這位小姐,最后兩匹馬,您看……”
青蓮月還沒聽此人說完,徑自朝那匹輕巧高大普通毛發的馬走了過去,摸了摸馬身上的毛發,然后沖儒生笑道:“這位公子,我選這匹。”
所有人驚呆,連掌侍和考侍皆面露驚色。
這時,不遠處高樹之上,有兩人在低聲竊語,而第三人,則是一位華服公子,他手拿折扇,姿態優雅的坐于樹枝之上,靜靜看著不遠處即將發生的好戲,嘴角的笑容醉人如酒,令人陶醉。
“哥,傾君小姐為何選擇那匹最瘦弱的馬啊!必死無疑啊!”眼前妙齡少女,一身丫鬟裝扮,嘴里吃著香噴噴的棗糕,沖宮裳睜大雙眼不禁蹙眉問。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青蓮月的婢女,輕衣。
輕衣原名宮依依,是德王爺隱藏最深的女兒。而她的母親,就是陪在晴王妃身邊幾十年的甄姑。
宮裳覷了輕衣一眼,對身邊也吃起棗糕的季非璃說道:“季非璃,你告訴輕衣,咱傾君的獨特之處。”
季非璃看著眼前的一切,茫然無措,縮了縮腦袋。
宮裳冷笑一聲,“你小子都不明白啊,那好,怪爺太抬舉你了。那你們閉嘴好好看戲。”
然這邊,青蓮月已坐于大馬之上,當坐上馬時,她明白了。
前方不離五十米,便是一處懸崖,跨越懸崖,則是另一方天地。
難道說,這就是君拂設的第一個考核?
嘴角勾上一層淡淡的笑,心想:“也難為這些才子們嚇成那樣了。”
果然沒錯,等掌侍說完考核規則后,當場就有一位暈厥過去,還有幾位主動退出考核的。其中一位火氣大的儒士憋不住內心的怨氣,大聲斥道:“我們又不是武將之才,怎出如此考題?!”
掌侍面帶微笑,平和解釋道:“這位公子,儒林苑的考核常年出其不意,追求精益求精,在考核制度上,更是八方考量與精心探討。再說,天下有何人規定過,飛馬躍崖乃兵家一人之事了?”
沒錯,考核的第一項,則是騎馬躍過前方的懸崖,到達對面的彼岸。
剛才的儒士自知理損,氣得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
不到幾分鐘,擊鼓聲響起,剩下來參加考核的才子們只有六人。
在考核的過程中,有兩位翻越而過,一位因緊張落馬,掉落懸崖。還有兩位不是腿軟到不能動彈,結束考核,就是直接嚇得痛哭起來,簡直丟人。
掌侍和考侍皆低頭嘆氣,沒想到這些才子們這么膽小,小到令人汗顏。
最后終于輪到了青蓮月,場上唯一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位不被世人看好的女子。
在場的人皆知,她乃宮裳的貼身侍衛傾君,那位能將彈弓玩到爐火純青的奇女子,那位能被凌天王府混世魔王公子裳所傾心的傳奇女子,那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大大方方走進青府大門的青家小姐傾君。
如今,眼前是懸崖斷壁,可青蓮月自始至終淡定無比,臉上除了淡淡的微笑,再無其他波瀾。
誰都明白,即使會武功的人,能騎著馬敢跨過去的,不在多數。
而且,還是一匹看上去沒有絲毫勝算的瘦馬!
不過,青蓮月卻坐得從容,手中牽著韁繩,腳踏馬鞍,春風中的她,發絲飛揚,裙角翩躚,只等一聲令下。
掌侍因她是女子身份,不免露出絲絲擔憂之色,細著聲音勸道:“小姐,您可考慮清楚了?”
青蓮月對掌侍恭敬一拜,落音篤定,“回掌侍,我考慮清楚了。”
掌侍忍不住小聲嘆氣,搖了搖頭,即使看不慣女子走進儒林苑,但事實擺在眼前,這么多儒士面前,竟抵不過一名小小的女子!可悲矣!
“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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