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大恒忠魂

已經過了早朝的時辰，崇德殿內一片寂靜，自打傅琛登基，還不曾有罷朝的時候，殿門緊閉，李勝時不時望向龍椅上的傅琛，心中惋惜不已。

傅琛猶如一座雕像一般，矗立在那兒，他指腹撐著頭，看著那帶有血跡的奏章，淚如雨下。

回想起從中德殿趕回來時的場景，傅琛已經烙印在心，事到如今，已經過了幾個時辰，傅琛依舊不敢相信自己所聽。

昨夜，當出使南詔的諫議大夫莊弈一身是血地來到了崇德殿，傅琛的這顆心，徹底的懸了起來。

“陛下！出事兒了！”莊弈渾身是傷，艱難地大口喘著氣。

傅琛立刻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急忙問道：“可是太傅？”

“是……”

隨著莊弈的肯定，傅琛癱坐在了龍椅之上，愕然問道：“快快道來！”

莊弈連夜奔波，快馬加鞭才將消息送了回來，這初春的天氣，連棉衣都不曾穿，傅琛見之，立刻命令李勝：“拿盆炭火來，再給他拿件厚衣裳！”

披上了衣裳的莊弈終于不再哆嗦了，可想起這一行人的遭遇，他竟是哭出聲來：“陛下！臣等冤啊！出使這一路上，臣等遭遇了走水，大病，誰知剛到南詔，臣便病倒了，故而太傅帶領眾人拜見南詔國君時，臣并未一起，臣在驛站等候太傅等人消息……誰知……誰知！”

莊弈止不住的流淚，即便已經在君主面前失了身份，可發生這樣的事兒，無論是誰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可是那南詔國君，竟然將太傅大人處以醢刑！跟隨著的隨從全部斬首！更為可惡的，那南詔國君竟然在太傅行刑后，將太傅的尸身制成了包子，分給南詔的百姓吃食！對外便說這是大恒的細作！南詔那野蠻之人竟然哄搶！”

已經是幾日水米未進的莊弈，在大悲之下，他瞪著通紅的雙目，突然喘氣也艱難了起來。

“噗……！”

大口的鮮血從喉嚨里噴出，莊弈忽然倒地，昏死過去。

李勝見之立刻上前，躬身探著莊弈的鼻息，然顫抖著說道：“陛下！莊大夫……歿了！”

言官本就體弱，哪里經得起這么折騰，傅琛未曾回答李勝的話，只是雙目空洞，只盯著一處，不曾移開。

“陛下，臣妾昨夜做了一個夢，似是不大好。”

“陛下，臣妾夢見了父親深陷大火之中，葬身火海！”

璇璣的話，驟然在耳邊響起，傅琛還有一絲僥幸，他立刻問道：“方才莊大夫所說，師傅此行可是發生了走水？”

傅琛在心里念叨著，定是自己聽錯了，就在短短一瞬，他已經在心里將列祖列宗求了個遍兒。

“回陛下，莊大夫的確這么說……”

原來，這世間真有父女同心一說，傅琛無比懊悔，若是在那日璇璣提及夢魘一事，自己能夠重視派人前去制止師傅，或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

傅琛只覺得倏地眼前昏天暗地，所有說過的話，倏地同時在腦海中響起，他頭痛欲裂，拼命地用拳頭砸著自己的頭。

“朕明明答應過她的！朕怎能言而無信！”

李勝見狀，萬分驚恐，哪里還顧全的上君臣禮儀，急忙上前制止著傅琛：“陛下！陛下莫要傷了龍體！您也是習武之人，這拳頭的分量可是不輕！”

“朕要這龍體有何用？傷了又如何！朕傷的，是師傅與璇璣的心吶！”

心痛與自責一起涌上心頭，傅琛哽咽著，口中喃喃道：“我答應過璇璣的！我明明答應過的！”

接近崩潰的傅琛抓著李勝的手臂，李勝見平日里叱咤風云的皇帝如今哭的卻像一個孩童一般，李勝嘆息搖了搖頭，此情此景，令他不得不想起當年孝昭皇后仙逝時，陛下的反應。

也是如今日一般，失魂落魄，萬分悲慟！

就這樣，傅琛在這殿中坐了整整一夜，臨近早朝時，李勝才出去通傳今日早朝已免。

殿中是哭到椎心泣血的少年，默默陪在一旁止不住嘆息的李勝，以及地上毫無生氣莊弈的尸身。

回想起種種，戚弘燁對自己的諄諄教導猶在眼前，自從傅琛三歲，便一直由戚弘燁教導，從識字到議政，這么多年的無微不至的關切，一幕一幕好似跑馬燈一樣，在傅琛的腦海里循環著。

兒時被父皇所拋棄，是師傅給自己講過許多道理，這些是旁人無法理解的，在傅毓謀反時，師傅又是極盡全力地護送自己出宮，傅琛才得以順利登基，登基過后，璇璣入宮，又將傅琛已經被冰封的心，用女子的柔情所融化。

戚氏一門，于大恒而言，乃是重中之重的功臣，而與傅琛個人而言，是難以割舍的情懷。

傅琛不敢去想璇璣會如何，她大抵是失望的罷，在這條帝王之路上，傅琛傷了戚璟瑤一次又一次，可這次，傅琛似乎都不敢奢求戚璟瑤的原諒。

自從母后仙逝，傅琛還不曾如此痛哭過，他后悔自己同意師傅前去南詔，他后悔自己為何沒有重視璇璣的話。

可為時已晚。

僅僅一夜，傅琛滄桑了許多，連胡茬兒也長了出來，通紅的雙眼昭示著他徹夜未眠，而空洞的眼神，則是看出了他如行尸走肉般，在龍椅上沉默不語。

昨夜臨行時的溫存好似還在，那般不舍的傅琛還告訴璇璣等著，這一夜未歸，她是否也癡癡地等了一夜呢？

傅琛抗拒著，他不敢去想，就這樣怔怔地，默默淚流。

而崇德殿外，眾臣在得知今日免朝后，不禁有些疑惑。眾多臣子都是精明的，既是罷朝，聽著便是，故而一干人向著崇德殿施禮后，便轉身離去。

停下駐足不曾離開的，只有一人。

郭嘉雙眼微瞇，似笑非笑地看著崇德殿的匾額，嘴角漸漸揚起。若猜得沒錯，他定是如愿以償了。

南詔那邊動作還真是快，不過是簡單的授意，就能要了戚弘燁的性命，這南詔之人，還真是言出必行。

郭嘉抬手，捋了捋胡須，這一步棋他走的甚是艱險，這通敵叛國的罪名一旦落實，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