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百七十二章老夫少妻

將軍府內，一片寂靜，毫無生氣。

自從裴錦瑟入宮后，這將軍府好似換了個模樣，昔日的熱鬧不復存在，若是皓月當空時，可細細聽著，那泛著青色的葡萄架下，幽幽地傳出一陣嘆息。

“霽華，瑟兒入宮了，封了最高的小容不說，陛下還賜了封號：瑜。那是你的小名啊……是你的啊，陛下都明白的。”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昔日一幕一幕都浮現在眼前，裴戟只要想到發妻仁壽公主，便是兩行清淚，怎么也止不住。

仁壽公主傅霽華，小字瑜夕。這小字只有近親之人才知道，故而裴戟在得知陛下將這一字賜給了錦瑟時，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又思念起亡妻。

每每思念，裴戟都會在這葡萄架下小酌一番，好似瑜夕還在，正執著杯盞巧笑地望著他。

恍惚間，裴戟好似回到了從前，又好似太虛夢境，這一切太過于真實，瑜夕的身影就這樣浮現在眼前，裴戟將杯盞拋擲在一旁，立即從椅子上起來，便向那虛影撲了過去。

可想而知，那本就是假的，自然是撲了個空。直到裴戟摔在了地上，疼痛之感漸漸襲來時，他才倏地清醒。

“哎……又這樣，每次都這樣，你呀。”

語氣中帶了些許無奈，卻又十分寵溺。裴戟思念如癡如狂，恨不得隨了那縷芳魂去了，也不至于午夜夢回時，常常濕了枕畔。

“呵呵，又在想那個短命的？”

沉浸在回憶中的裴戟突然聽到了這句尖酸刻薄之詞，他趁著微醺的醉意，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尋聲而望過去，卻瞧見了她。

月色之下，傅姝的身影拉的修長，她表情十分詭異，嘴角似笑非笑，眼中的戲謔讓裴戟感到十分不爽。

“你閉嘴！莫要說瑜夕一句，不然我也讓你變成短命的！”

還記得仁壽公主在世時，便受到了裴戟的萬般寵愛，為了仁壽公主他都可不納妾，也不提此事。

記得那時有一名侍女對仁壽公主不敬，裴戟一氣之下差點要了那女子的命，還是傅霽華心地善良，便放了那侍女一馬。

裴戟雖是征戰沙場的男兒，武將出身本就不夠細膩，大大咧咧習慣了那種粗狂，唯獨對傅霽華溫柔到骨子里。

那一腔殺伐決斷都化作一汪池水，輕撫在傅霽華的心上。

故而裴戟在聽到傅姝這般說自己的亡妻時，壓抑在心頭許久的怒火，終是到了爆發的一日。

“呵呵，我便是說了，又如何？難不成你要殺了我嗎？你若是殺了我，只怕裴錦瑟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傅姝毫無畏懼，她昂著頭，像是對裴戟宣戰一般，這樣的得意，讓人十分厭惡。

原本已經抬起來的手臂驟然停滯，裴戟的喉嚨上下吞咽著，他自知這一刀下去，會是怎樣的結果。

殺了這個招人恨的淑慎公主，可斷送了瑜夕的遺愿，也會連累瑟兒的。可面對著那些侮辱之詞，裴戟身為男兒怎能容她？

不由分說，裴戟將刀扔在了一旁，轉而就沖著傅姝的面頰落下狠狠地一巴掌。

“賤人！我不允許你詆毀瑜夕！任何人都不許！你這陰險狡詐的女人，竟敢威脅我？”

裴戟是咬著牙說完的，傅姝在這一刻也有些懼怕。她離裴戟很近，近到可以聽見他咬牙時摩著骨頭的聲音。

她在裴戟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抹冷色，這神情是那般熟悉，分明是殺意……

脖頸被裴戟一手捏著，傅姝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起來。白皙的臉龐逐漸變成青紫色，在傅姝就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裴戟終是沒能狠下心，松開了手臂，將傅姝甩在了一旁。

明明是壓著怒氣，可想到了瑜夕的一顰一笑，他終是不忍，只見裴戟望著癱倒在地的傅姝，苦笑哽咽道：“并非我怕你，想到你乃是瑜夕的親侄女，她最疼愛你，我便舍不得讓她難過。”

“饒你一命，不許你再傷她分毫，不許你再動錦瑟一根汗毛。不然我裴戟，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會將你碎尸萬段的！”

濃重的鼻音難以掩飾他泛紅的眼眶，可面對一個如同行尸走肉的冷血傅姝，這些柔情萬丈都是無用的。

她終其一生，都不會等來像長孫晟對她那般好的男子了，故而在看到這些，只會讓傅姝更加癲狂，更加憤恨。

言罷，裴戟正欲離去。傅姝見之，開口喚著：“應下你這些要求，也不是不可能。”

腳步停駐，裴戟不曾轉身，他在朝中周旋這些年，怎會不知道傅姝這話的弦外之音？不過是有利益可圖。

“莫要這般對我，我也是個女人。這輩子已經可悲，不要讓我再難堪，可好？”

裴戟聽到了傅姝的哭腔立即轉過身來，原以為這不折手段的女子會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可令裴戟訝然的是，傅姝卻開始掉眼淚。

沒了那凌厲的模樣，好似回到了傅姝兒時，干凈利落的姑娘，總是文靜地笑著，裴戟的心微微抽動，他遲疑了片刻，終是上前攙扶起她。

“我并非有意冷你，陛下將你賜給我這無可厚非，可姝兒，你也知道我心中只有你姑姑，要我像對你姑姑那般待你，那是不可能的，希望你不要介懷，人的一生，心中能容納的人太少，或許我的心中，只有你姑姑的一寸凈土，再也不能接納任何人。”

傅姝哽咽著，眼淚噼里啪啦地落下：“姝兒都明白，從前是姝兒不好，對將軍那般驕縱，可人生苦短，姝兒不想辜負，姝兒知道將軍心中只有姑姑，姝兒不求與姑姑比肩，只希望日子過的不那么苦，姝兒如今一無所有，唯一能仰仗的，便是將軍了。”

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若是傅姝強硬的模樣，裴戟也好對付，可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卻讓裴戟亂了陣腳。

想著是不是自己的話重了些，才讓她這般難過，裴戟見之自責不已，便抬起手拍了拍傅姝的肩膀，不知如何對她說。

“好，日后都聽夫人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