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寸草春暉

與天字號大牢相比，地字號大牢就安靜的多。

地牢內陰暗潮濕，環境要比天字號還不如，即便如此，里面關著的人，依舊是面容整潔，儀態端莊。

韓舒芊的生母淳于景云正是被關在此處的人。

隨著牢獄大門被打開，里面傳來了婦人沉穩的聲音：”這么快，就要走了嗎？也好，也是解脫了。”

記憶里，母親便是這般淡然，如今到了這地步，她還是那副模樣。

韓舒芊鼻子一酸，終是沒能忍住：“母后……”

燭火忽明忽暗下，清楚地瞧見了那婦人的身子明顯的一滯，接連回過身踉蹌著步子。

“芊兒！芊兒！”

聲音中明顯的哽咽，韓舒芊亦是淚水決堤，她上前迎著，絲毫不顧及身著繁重服飾，她狠狠地抱緊了眼前的婦人：“母后……母后！”

淳于景云抖動著肩膀，想來也是苦的厲害，可須臾間，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即脫離了韓舒芊的懷抱。

“罪婦參見慎妃娘娘！罪婦有罪，娘娘萬萬不可垂憐罪婦！”淳于景云如臨大敵，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生怕自己的一個舉動，會為女兒帶來殺身之禍。

誰能想到，父母的反應卻是天差地別，李勝心中也嘆息，見淳于氏這舉手投足間，定是穩坐中宮母儀天下之人，何苦要被連累，如今卻是連命也保不住了。

所以，對于慎妃的舉動，李勝并未放在心上。十惡不赦之人不容可憐，可這無辜之人，卻必受牽連。

上蒼本就是不公的，從未有公平可言，李勝亦是紅了眼眶，見韓舒芊正回頭打量著自己，李勝悲從中來，立即說道：“還請娘娘抓緊著點，與老夫人道別，奴才在外給您守著，您放心便是。”

太監亦是人，太監也有人情味兒，李勝的這一善舉使得韓舒芊心頭一暖，她立即俯身攙扶著淳于氏：“母親，您這是作甚？就算我再身居高位，永遠也是您的女兒啊。”

淳于氏聽聞，連連擺手：“不可啊娘娘，如今罪婦是南詔的罪人，也是大恒的罪人，這句母親擔待不起啊。想來南詔子民生靈涂炭流離失所，罪婦身為皇后不能及時勸解國君不可胡鬧，才釀成今日之大禍，罪婦有罪啊！”

母親的溫柔善良為何不得好報，韓舒芊心中憤恨，怪只怪那韓昀知人不明，白白地辜負了母后一往情深，可事到如今說什么都為時已晚，韓舒芊實在不忍。

“母親，您莫要自責，南詔氣數已盡，韓昀那老賊作繭自縛，何苦要母親賠罪呢？”

聽聞女兒這般說，淳于氏顫抖了一下，然依舊是恭恭敬敬：“娘娘如今身份貴重，又誕下了安平公主，實在是不便來這污穢之地，還請娘娘善自珍重，此處不是娘娘能來的啊。如今已成定局，多說無益，罪婦只愿娘娘能夠鳳體康健，平安喜樂，愿公主能好生長大，聰明伶俐，罪婦便是死，亦是無憾了。”

人世間，最為無私的付出便是母親，韓舒芊不也是為了婉嫕才出此下策嗎？

只是令韓舒芊心酸的是，母親竟然早就想好了后路，欣然赴死，毫無遺憾，這應是怎樣的胸懷，可以任由韓舒芊踐踏呢？

“母親……女兒對不住您，原本……您是可以活著的，可……”

韓舒芊哽咽著，可話還沒說完，便被淳于氏打斷：“娘娘不必明說，罪婦也是在后宮生存過的人，深知娘娘的處境，娘娘若是憐惜罪婦，便是自掘墳墓，為今之計，便是要與罪婦斷絕關系，才可保命啊！若是娘娘還顧及日后的地位，那便請娘娘親手將罪婦處死吧！”

話落，淳于氏立即跪拜著，她無比希望女兒能夠安穩于人世間，可身處深宮之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即便今日芊兒將其處死，淳于氏也是心甘情愿。

至少，她終于可以放心，她的掌上明珠終于學會了自保，這樣自己便可放心地撒手而去了。

淚過無痕，卻深深劃在了心尖，韓舒芊從未覺得有如此無力之時，尤其是母后原本是可以活著的，可正如母后雖說，若是因自己為母后求情而活命的話，怕是今生都難逃與南詔的關系。

眼底的黯然被淳于氏瞧見，她對于女兒前來的目的心知肚明。

似乎回到了從前，她伸出手替女兒整理著裙擺，慈眉善目地望著女兒，眸中流露著的憐愛之情，讓人著實動容。

“這是罪婦最后一次替娘娘您整理衣衫了，昔日娘娘是一國公主，自然要端莊大方，如今娘娘貴為妃位，自然是要儀態萬千。只是……罪婦無緣面見安平公主了，不過罪婦在九泉之下，也會為娘娘與公主祈禱的。”

“母親……莫要說了……莫要說了！”韓舒芊泣不成聲，她沒有辦法取舍，或是說連取舍的資格都沒有。

“李公公！”

隨著韓舒芊這撕心裂肺的呼喊，李勝從門外走了進來，手中多了個托盤，而這上頭，便是韓舒芊的旨意。

母親是體面的人，這一輩子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便是赴死，也要沉穩安靜才是，這一盅鴆毒，足以令母親立即斃命。

“好，好。罪婦謝娘娘……能讓罪婦沒有痛苦的死去，罪婦此生，沒有遺憾了！”

淳于氏眼中噙著淚，可嘴角卻是揚起的，她緩慢地走到了李勝的跟前，沖著李勝施以大禮：“罪婦懇求公公，若有朝一日娘娘得罪了陛下，還請公公多多幫襯美言幾句，請可憐一個沒爹沒娘的女子，她會犯錯，只因能包容她的人，不再人世了。”

李勝完全是出乎意料，他將托盤交給隨行的牢頭，而自己卻是親手攙扶起了淳于氏：“老夫人，您放心吧。”

聽李勝這般說，淳于氏終是放心了，她笑容燦然，沒有絲毫留戀。伸出手捏住杯身的那一刻，淳于氏抬起頭望著韓舒芊。

“芊兒，娘走了。”

言罷，淳于氏仰頭，將這盅鴆毒一飲而盡。

“啪！”

酒盅掉落在地上，淳于氏猶如雪片一般翩然落下，而韓舒芊的呼喊聲，則是響徹在這大牢之內。還在為找不到小說的苦惱？安利一個公眾號：r/d/w/w444或搜索熱/度/網/文《搜索的時候記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這里有小姐姐幫你找書，陪你尬聊！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