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波在當地的一家紡織工廠上班，在廠里當會計，她嘆了口氣：“廠子去年開始效益就不太好，前幾天停產了，去上班也沒啥事干，我就過去看了一眼就回來了。”

林彤不了解這個時候的工廠，但她聽說過九十年代城市里大批國有工廠改制，有許多的下崗職工出現，只是沒想到，現在才八七年，就也出現停產待崗的職工了嗎？

她有些嘆息著，和耿波說了幾句話帶著小念去洗澡。

路上，小念提醒她，“媽媽，你不是發愁幫巴爾圖哥哥租房子的事嗎？不如問問大娘吧？我聽雪梅姐說，大娘家在沈城住了七、八年呢，她肯定知道哪兒有房子？”

林彤腳下一頓，她不想麻煩小趙他們幫忙，這事畢竟是私事，還是旁人的私事。而小趙他們也是外地來的，找他們不如找同住大院的軍嫂們……小念提醒了她，“你說的對，晚上我過去問問。”

洗完澡出來，小念已經等在外面了，“媽你洗澡也太慢了，早知道我就自己去接妮妮了。”

“媽媽不得好好洗洗嗎？你以為你們男孩子呢，進去沖幾下就出來了。”林彤說他：“行了，快拎著東西走吧。”換下來的衣服塞了一個兜子，小念接過去，二人趕緊去幼兒園接妮妮。

“妮妮，你看看，是誰來接你了？”張老師笑瞇瞇的招呼著，“來啊，愣著干什么嗎？”

妮妮回頭，一眼就看到媽媽和哥哥，她小嘴立刻咧開，可咧到一半覺出不半，頭一扭，嘴一撅，哼，妮妮現在很生氣，才不要媽媽才不要哥哥呢！

張老師怔了怔，解釋道：“這孩子之前還天天問媽媽怎么還不回來，哥哥怎么還不回來……”

林彤看著女兒那小樣心里酸酸的，“她是生我們的氣了，嫌我們走了這么久……”她說著慢慢走過去，蹲在女兒面前，朝她伸出手，很慢很慢的說道：“寶寶，妮妮，媽媽回來了，媽媽可想可想我的寶寶了，哥哥也是，想寶寶都想哭了，妮妮有沒有想媽媽和哥哥啊……”

小念跟在她身邊，媽媽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心想我是想妹妹了，可沒想哭了，媽媽騙人。

他伸出手去摸妹妹的頭，補了一句：“媽媽想你想的都哭了好幾回來了。”

小妮妮瞪著大眼睛，看看媽媽，看看哥哥，想說妮妮也想你們，她嘟著小嘴有些糾結，媽媽的懷抱看起來好溫暖，好想讓媽媽抱，可她還在生氣呢？要不要繼續生氣了？這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林彤看著她糾結的小臉，笑著把她抱起來，在她的額頭上狠狠的親了一下，頭抵著她的頭，“寶寶，妮妮，媽媽好想你噢，你都不想媽媽的嗎？媽媽真傷心……”

好吧，妮妮是個好孩子，媽媽都傷心了，妮妮就原諒她了，小丫頭立刻笑的眉眼彎彎的，伸出小手摟住媽媽的脖子，奶聲奶氣的說著“媽媽別傷心，妮妮也想媽媽，想哥哥，可想可想呢……”

林彤眼里綻出驚喜的笑容，“喲，我們妮妮也想媽媽和哥哥啊，那可太好了，來，媽媽再親一下，媽媽也可想可想妮妮了……”

妮妮咯咯笑著，在媽媽的臉上也親了一下，急的小念在旁邊不停的道：“讓我抱一會，讓我抱一會妹妹，媽媽，快把妹妹給我……”

林彤晚飯做了孩子們愛吃的幾道菜，一家三口也沒等徐振華，樓下耿波說了，這幾天他都沒回來，妮妮是跟著她睡的。

“小念，你把這兩樣菜，和妹妹給樓下大娘家送去。”

林彤肉段和排骨做的都多，各裝了一盤子，讓兩小的送過去，沒一會，小妮妮上來，高興的圍在她腿邊，“姐姐說好吃，媽媽，明天還給妮妮做，給姐姐吃。”

小念跟在后面，有些傷心的道：“我才走這么幾天，妮妮就只認姐姐不要哥哥了嗎？哥哥真傷心。”

妮妮一臉懵的回頭看看，想了想踮著腳，仰著頭，朝哥哥伸了伸手，“哥哥你蹲下，太高了，妮妮夠不著。”

小念眼里帶著笑蹲在她面前，妮妮照著他的腦門親了一口，笑瞇瞇的問：“哥哥不傷心了吧！”

小念把她抱起來，也親了她一口，“不傷心了，妮妮喜歡哥哥哥哥就不傷心了。”

林彤笑看著兩個孩子，“好了，快來吃飯吧，一會涼了不好吃了。”

小念把妮妮抱到凳子上，給她夾了一塊排骨，“妹妹吃這個。”

林彤特意把肉煮的很爛，又給她挑了一些排骨肉拆了放進小碗里，小丫頭美滋滋的吃一口，看一眼哥哥，再吃一口，再看一眼媽媽，兩個小腳丫翹的高高的，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

徐振華一進屋就看到圍著飯桌旁的娘仨個，一臉溫柔的看著兒女的漂亮媳婦，一個笑著看妹妹的傻兒子，一個美滋滋的小閨女，這日子，給個總統當也不換啊！

兩個孩子看到她，小念先跑過來叫了聲“爸”，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我怎么感覺小念好像又長個了似的？”

林彤抿著嘴笑：“說不定呢，許是換水土換的。”

小念微揚著下巴，一副得意的神態，“我以后肯定會比爸爸高。”

林彤回頭說妮妮，“爸爸回來了，怎么不叫爸爸呢？”

妮妮慢吞吞的滑下凳子，“爸爸壞，老忘接妮妮，妮妮都想要換個爸爸了。”

小丫頭看來怨念不小啊！

林彤失笑不已，怪不得耿波嫂子說妮妮想要換個爸爸媽媽了，看來這丫頭沒少說這種話。

還好，小丫頭沒當著自己的面說想換個媽媽，這是挺給面子了。

徐振華抱起閨女，有些愧疚，又略帶了些討好，“看爸爸給你帶了什么好玩的？”

妮妮看著他像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子彈殼做的小汽車，驚喜的接過來，“爸爸你真好，我真喜歡你。”

這小丫頭，嘴跟抹了蜜似的，這個甜哪！

小念瞪大了眼睛，又是喜歡又有些失落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丫頭摳門的小身子一歪，把小汽車抱的緊緊的，嘴里還嘀咕著，“不給，這是我的，爸爸給我的。”

林彤沉下臉，不贊同的看著女兒：“妮妮，哥哥對你那么好，這小汽車給哥哥摸一下吧！”

妮妮搖搖頭，“不給，萬一哥哥要怎么辦？”

小念失落的語氣都低了好幾度，“哥哥就摸摸，哥哥不要。”

爸爸都沒給他做過，他長這么大，爸爸好像只給他做了一個木頭手槍……小念心里的難過止也止不住的往上涌，親姥姥在她耳邊說的話又響起……

“你這個傻孩子，那羊肉能貼到狗肉身上去？那不是親的就不是親的，你當成親的也沒用……她是之前沒有親生的孩子，對你好，她還能賺個好人，你看吧，如今她不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想想，是不是自打有了這個孩子，你爸媽對你就不如以前……”

小念的頭越垂越低，心里覺得這樣不對，姥姥說的也不對，爸爸和媽媽，特別是媽媽對他還是一樣的好，可為什么這聲音越來越大的在他耳邊回響，這心里的難過越來越重。

他覺得眼里好像有些濕潤，不能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他會控制不住眼淚的，他轉身就往衛生間去。

他剛才自顧自的沉浸在爸爸媽媽也許不再像以前那樣愛她的害怕中，沒有聽到媽媽訓斥小妮妮的聲音，“……你不給哥哥看，以后哥哥有了新的也不給你看，這很公平，到時候你不要哭鼻子就行。”

小妮妮哼了一聲，小聲嘀咕著，“我才不哭呢。”她霸道的命令爸爸，“不給哥哥新的。”

徐振華哈哈笑著點頭，“好好，只給妮妮，不給哥哥……”

這沒腦子的！

林彤氣的嗔怪道：“徐振華，哪有你這樣的！”

徐振華笑道：“這怕什么，哄她高興嘛！”

“哄高興也不能言而無信，隨便亂答應嘛！她雖然小，可記事記的清楚著呢！”

“那就不給唄，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說答應了就做到，只給妮妮不給小念做了？

林彤的臉色立刻不好看了，“那不行，這子彈殼本就不是小女孩該玩的，你給妮妮做了個小汽車，正好，給小念做個大些的坦克吧，你除了那年給小念做的木頭手槍外，還沒送到兒子什么禮物呢？夏天放暑假的時候正好是他的生日，就當生日禮物好了。”

她說完緊緊盯著男人，大有一副你敢不答應我就要你好看的架式。

徐振華聽了考慮了一下，“你說的對，正好明天開始我們要演習，等忙過這一陣我就給兒子做個坦克當生日禮物，他肯定喜歡。”

林彤笑道：“你可記著了，別說話不算話。”

徐振華笑，“放心放心……”他話沒說完，小妮妮不高興了，揪著他的臉使勁叫道：“不給哥哥不給哥哥……”

林彤沉著臉呵斥道：“妮妮！”小妮妮聽到媽媽嚴厲的聲音，瞅了瞅她，小嘴扁了扁，哇的一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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