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思春?
第七百七十章思春?
權墨冼手上的動作一頓,有些心虛道:“她不會介意的。錦書那么聰慧,怎會想不到?”
話雖如此說,在他心里也果真如此認定。但沒來由的,他竟有些害怕見到她。
海峰稀奇的看著自家公子,把想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從他被劉管家買來,做了權墨冼身邊的長隨起,他就一直崇拜著權墨冼。自家公子在面對任何事情時,從來不妥協、不后退,最后成功解決。
唯有一次慘痛的失敗,便是被人算計,導致大少奶奶慘死。
但那次之后,他親眼看見,公子越來越成熟,行事也越發滴水不漏,喜怒不露于色。
可是,只要碰見這位方家四姑娘,公子就開始變得有些奇怪。
只有在她面前,公子才重新揭下面具,活得像他那個年紀的男子。
“公子,時辰不早了,早些歇著可好?”海峰替他鋪好了床,問道。
權墨冼擺擺手,道:“我寫一封信,明兒你買上一盒桂花糕,去一趟貨行交給楊柳,請她帶給四姑娘。”
做戲就要做全套。
既然他擺明了對這樁御賜婚事不滿的態度,就不能讓下人正大光明地上方家去。
在朝野之間,翁婿之間分持兩種政治立場的,比比皆是。方孰玉站在齊王麾下,他仍然做他的純臣,這沒什么不好。
要緊的是,方錦書要明白他的苦衷才好。
原本他要尋機跟方錦書言明這其中關竅,不料齊王如此沉不住氣,他便只好先斬后奏。
他站在書案后,凝神半晌才下筆。
一向運筆如飛的他,此刻卻提筆如有千金重,一個字一個字寫來,格外緩慢。
好不容易才寫好一封信,他看了半晌,又揉作一團,扔到地上。
這樣寫,好像太簡單了,顯得有些敷衍。要是她感受不到自己的誠意,生氣了可怎么是好?
過了片刻,才寫好另外一封。
好像,又過于啰嗦了些?再重來!
海峰替他磨著墨,心里憋著笑。公子這幅模樣,實在是太好笑了。
有個詞叫什么來著,思春?
他沒讀過書,也就只能想到這個詞最為貼切。
幸好權墨冼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如此來回反復了幾次,才終于寫好了一封自己覺得還不錯的。
權墨冼打了個哈欠,算了就這樣吧!自己堂堂大好男兒,可不能怕了妻子。
可他剛這樣想完,又不放心地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才裝入信封。親手用紅漆封好,交給海峰,叮囑道:“明兒一定要送到。”
“公子您就放心吧,小人什么時候讓您失望過。”
海峰努力忍著笑,將信封貼身放好,蹲下身去收拾那些被權墨冼扔掉的紙團。
公子在寫奏疏的時候,也沒有寫廢過如此之多。看來,方家四姑娘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確實非同一般。
做完這一切,權墨冼總算能安心睡去。
他胸有成竹,且對未來充滿了期望,自然能睡得安心。
可在齊王府里有一人,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衛亦馨躺在床上,卻睡意全無。心中就好像被塞了一把稻草,亂糟糟地無從梳理。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床幔上精致華美的刺繡,叫道:“來人!”
“郡主。”
曉雨忙從腳榻上坐起,應道:“婢子在。”
她用一支珍珠流蘇金鉤將帳幔掛起,在床邊彎腰問道:“郡主可是覺得口渴了,婢子去拿茶水來。”
衛亦馨搖搖頭,道:“扶我起來。”
既然毫無睡意,她也就不再勉強。
曉雨心頭有些擔憂,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郡主晚上睡不著了。可她只是名侍女,端成郡主向來說一不二,她不敢勸阻。
她拿過一件外袍替衛亦馨罩上,輕聲問道:“郡主想要去外面走走嗎?”
衛亦馨輕輕“嗯”了一聲,舉步朝外面走去。
白日里下過一場細雨,洗去了夏日的燥熱與塵埃。這時的夜很美,空氣中水汽充盈豐沛,草木上掛著晶瑩的露珠。
曉雨扶著衛亦馨:“郡主仔細腳下,別濕了鞋。”
衛亦馨腳上所穿的,是一雙精美的繡花鞋,卻經不起風霜。
“我就在廊下坐坐。”衛亦馨道。
曉雨端了一張椅子出來,扶著她坐下,再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她手上。
夜空中的云層很低,月亮隱隱約約地露出半張臉來,萬籟俱寂。
衛亦馨出神地看著月亮,想著心事。
自從在慶功宴上,太子提前出現在大殿之后,事情就好像脫了軌。
方錦書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布好了局,就等方家入榖,等方錦書落入火坑后,她再出手。
明明,對那樁婚事,方家上下明明都很高興,方錦書自己也都是極愿意的。看她在那幾日出門采買,就能看得出來。
在之前,方錦書因為名聲有礙,已經許久未曾出門。
可是,肖沛的案子提前事發,還被刑部上門拿人。來的,還是那名在前世鼎鼎大名的奸臣權墨冼。
這讓衛亦馨看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算權墨冼與方家有舊,但那樣一個人,怎會為方錦書所用?
如今的權墨冼,雖然只是五品官,又在自己的算計下死了妻子、和寶昌公主有了曖昧不清的關系。
但是,他行事果決、狠辣、不留后路,已經初露端倪。
他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給父王難堪。又夜訪王府,消除芥蒂。
這樣一個人,衛亦馨在前世就看不明白,不懂他的目標。
若說他是因為出身寒門,便一心想要攫取權勢,享受榮華富貴吧,他偏偏又生活清廉,不見豪奢。
若說他想要名垂千古,博一個美名天下傳,他身上被潑的污水卻多得數不清,他甚至不屑于辯解一二。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
衛亦馨自然不會想到,權墨冼的抱負,是要蕩平天下不公之事,是要讓弱小求告有門,衙門有路。
她怎能理解如此崇高、忘我的目標?
在她看來,所有的人做事,都是為了自己,不可能如此利他。
就像她想不明白方錦書,也是因為方錦書一心只為了方家,并非為了自己而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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