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頭痛的老者

循聲尋去，但見荷塘另一端靠近道路的泥地里躺著一個垂髫小童，一個年輕的村婦跪在小童身邊嚎啕不止。

“狗蛋，狗蛋，你快醒醒啊！”村婦一把鼻涕一把淚，狼狽哭著。

素雪道：“娘子，是劉大嫂和她的兒子。”

舒吭快步走過去，蹲身檢查地上的孩子，那孩子臉色發青，兩眼翻白，口吐白沫，肢體僵直，渾身抽搐。

“狗蛋又發病了！狗蛋又發病了！”劉大嫂慌亂哭泣，手足無措。

素雪見舒吭給狗蛋把脈，一臉沉著，突然安下心來，她安撫劉大嫂道：“劉大嫂，你別哭，我家娘子一定能治狗蛋的病。”

劉大嫂一聽，立馬給舒吭磕頭，腦袋咚咚敲在地上，沾了一額頭的泥，她乞求道：“娘子，求求你救救我家狗蛋，求求你，求求你……只要你救好我家狗蛋，我給你當牛做馬……”

舒吭絲毫沒有理會劉大嫂的聒噪，仿佛她在說什么都與她無關，她都聽不見似的。她麻利捋起袖子，脫去狗蛋周身衣物，伸手抓起一把濕土放在兩掌之間，以最快的速度搓了起來……將泥土搓熱，又麻利涂抹到狗蛋手腳和胸口之間，重重搓拍……

舒吭專注于自己的動作，渾然忘我，那動作迅疾如電，用力如牛，素雪和劉大嫂一時看呆了。

靠近荷塘的大道上駛過來一輛敞篷馬車，馬車上坐著一個老者，老者面露痛苦之色，但聽到荷塘邊的聲響還是好奇看了過來。但見一個衣著樸素的少女正跪地為一垂髫小童揉搓全身，巴掌拍在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旁另一少女和一村婦傻呆呆看著，安靜如雞。

駕車的老漢停住了馬車，向身后馬車上的老者道：“侯爺要近前去看看嗎？”

好像是一女子在救一孩子，那救人手法太過奇特，老者自然忍不住好奇心要上前看看的。

趕車的老漢跳下車，從馬車上扶下老者，二人向那救人少女走去。

那少女依舊在專注地進行自己的動作，對旁的一切漠不在意。反倒是老者看少女的動作入了迷，竟一時忘記自己的頭痛之疾。

垂髫小童終于恢復了平靜，坐起身哇的哭出了聲：“娘，我這是在哪里？”

劉大嫂立刻激動撲上去，抱住狗蛋痛哭起來：“我的兒，你終于醒了，嚇死娘了！”

眾人都呼出一口氣來。

劉大嫂抱了狗蛋急忙忙跑回家去了。

素雪見舒吭一頭一臉的汗，忙用袖子給她揩拭：“娘子，你這么費力救人，一定累壞了吧？素雪扶你回去休息。”

素雪將裝著荷花荷葉和蓮藕的盆子抵在腰間，騰出一只手去扶舒吭，二人正準備離開，老者喚道：“這位小娘子，請留步！”

舒吭和素雪回過身來，見眼前站著一位黑衣老者和他家老仆。雖然老者的衣著打扮十分低調，與普通田家翁無異，但舒吭還是看出此老者來頭不小，不過達官也好，貴人也好，這老者的身份與她何干呢？但是老者的病體倒讓她不能坐視不管，因為她是醫者，身懷醫術而不救人，這不是她的做派。

老者向舒吭拱手作了個揖道：“適才有幸目睹小娘子出手救人，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醫術，老夫敬佩不已，敢問小娘子如何稱呼？”

等了片刻，不見舒吭答話，老者面上疑惑。

他家老仆道：“這位小娘子怎可如此無禮？我家老爺問你話呢？”

憑什么你問了我就必須答呢？

舒吭臉上淡然，不為所動。

老仆急了：“你這位小娘子……”

素雪忙解釋道：“抱歉，我家娘子是個啞子。”

這么好的人兒，懷揣絕技，卻是個啞子。

老者和他家老仆臉上都露出惋惜的神色。

話不投機只能告辭，老者和老仆轉身剛要走，抬頭間，那小娘子竟然出現在二人面前擋住了二人去路。

老者驚得目瞪口呆，這小娘子走得真是……神速，還是她會遁地？

老者還未從驚訝中回神，舒吭一把拉住他的手走向荷塘。

這小娘子小小年紀，身軀瘦弱，可是竟然如此……蠻力！

老者還來不及更多細想，已經一頭被舒吭摁進了荷塘里……

老仆跺腳沖過來：“你這小娘子到底在干什么？”

還未近前，一道綠光飛來，是小娘子扯了一片荷葉，像塊鐵餅般砸向他。

老仆被鐵餅，不，荷葉砸中，悶哼一聲摔倒在地，眼前金星亂冒。

痛，好痛！

那邊廂，素雪早就看傻了眼。

老者被從荷塘里拎起來跌坐地上時還不知道自己都經歷了什么。

老仆顧不得自己的疼，連滾帶爬撲向他的主人：“老爺，你沒事吧？這小娘子簡直膽大包天！”

老仆脫下自己外套給老者擦拭頭臉的水和淤泥，一邊絮絮叨叨罵著舒吭。

老者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啊！”

老仆一驚：“老爺，你怎么了？”

老者捧住自己的腦袋，老仆更加嚇壞了：“老爺，是不是那小娘子摔傷了你的頭？”

老者驚喜喊道：“阿貴，我的頭不疼了。”

老者抬頭尋舒吭，發現舒吭和素雪已經走遠了。

老者道：“不能讓這小娘子走掉，趕緊去追她！”

劉大嫂的村舍又多了兩位住客：老者和他的老仆。

老者問老仆：“那小娘子現在在做什么？”

“好像在煮什么蓮花羹。”老仆剛從舒吭住的院子的門口探頭探腦回來。

劉大嫂特意交代老者，要住她家可以，但是不能去打擾娘子。老者只有信守約定，才能住下來。

老仆道：“侯爺，那咱們還等嗎？”

“等。”老者篤定道。

自己的頭痛之疾乃是頑疾，跟了自己二十余載，每次發病都疼痛難忍，且越來越嚴重，那小娘子居然頃刻之間就叫他的頭痛感全失，實在神奇，只是小娘子這一招是治標呢還是治本？若是治本，原理何在？若是治標，那如何才能治本？老者不放心，老者得問個清楚啊。

素雪看著舒吭將鍋里粘稠而透明的藕色湯汁舀進兩個碗里，馥郁清香叫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舒吭將一碗蓮花羹推到素雪跟前來，素雪歡天喜地端起蓮花羹囫圇灌了下去。

“太好喝了！”素雪砸吧著嘴巴，連碗底都舔了個干凈。

管這蓮花羹能不能美容養顏呢，好吃才是王道。

不過一人只有一碗，另外一碗是給焦嬌喝的。

“我去喊焦嬌來吃。”

素雪出去了，不一會兒門外傳來焦嬌的聲音：“喝了那東西就能變成大美人，騙誰呢？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素雪噘著嘴進來了：“娘子，她不肯來吃。”

舒吭笑吟吟的，完全不在意，將另一碗蓮花羹也遞到素雪跟前。

素雪欣喜道：“這一碗也給我喝嗎？”

舒吭唇角一彎，點頭。

素雪興高采烈地接過蓮花羹，不過這一回卻是一小口一小口細細地品嘗，上一碗喝得太倉促了，她都沒有品出其中的滋味呢。喝了這一碗就沒有了，所以一定要省著喝，慢慢喝，一點一點喝。

作為如此好吃的食物，如果不能被好好品嘗，那絕對是暴殄天物。

素雪喝完第二碗蓮花羹的時候，焦生背著竹簍回來了。

“阿鶯，你來看看我挖到的是你要的草藥嗎？我按著你畫的圖，果然在后山陰濕之地找到了這種草藥，應該沒有認錯吧？”

焦生說著解下竹簍，將整個竹簍捧到舒吭面前。

舒吭往竹簍里看了一眼，拉過焦生一只手，在他手心寫道：“對！”

焦生眉開眼笑：“太好了，現在就給那狗蛋熬藥，阿鶯，你教我。”

素雪自覺跑到灶膛口坐好，拿起火鉗夾柴生火：“娘子，焦生，你們熬藥，我來燒火！”

老仆呼哧呼哧喘氣，急匆匆跑到老者面前來：“侯爺侯爺，那邊那邊……”

老者眉頭一皺，抬腳便向老仆口中的那邊走去。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