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夏走過來道:“郗姐姐，剛才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可惜我幫不上忙。”

“妹妹，你不必自責，這個事情都怪我疏忽大意。”郗顏欲言又止。

筱夏對柳姐說:“柳姐，我來幫郗小姐更衣。”

“好。”柳姐和丫環出去了。

筱夏道:“姐姐，你和趙沛談得怎么樣？”

“他站在我這邊。我倆兄妹相認，我把前朝的秘密都告訴他了。他會助我一臂之力的。”

“那就好啊。不過我還是提醒姐姐小心行事，畢竟這是……”筱夏放低了聲音，“這是忤逆天子的大事啊。柔芷小姐這次沒抓到把柄，下次就說不準了。”

“我知道。柔芷通過這件事得到好處了。她出來陪客，又是我的麻煩。”

“姐姐，雖然你現在是花魁，但你的心機比不上柔芷，可要提防她!”

“嗯。我現在的生活就像在刀尖上跳舞，讓我身心疲憊。”郗顏淡淡一笑，“不過這樣也好，我的復仇之路終于有些眉目，而我也可以忘了那個人了。”

“姐姐是說褚亦公子？”

“是啊。他應該和趙純熙小姐和諧地生活在一起。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了無牽掛。”

“但愿如此。”筱夏點頭道。

此時，褚亦和趙純熙正在長昭街上閑逛。

經過醉歸樓的時候，他站住了。

“褚哥哥，你怎么了。”

“今天是醉歸樓詩會的日子，想進去看看。”

“詩會？會不會很無聊啊。”她擺弄著衣帶說，“還是去別的地方逛逛。”

“純熙啊，今天有很多詩人要來，其中有我的一些好朋友。你不想見見嗎？”

“不就是幾個文人嘛。”

他皺皺眉:“他們不是一般人……純熙啊，你是京城的大美人，他們久仰你的大名，也想見見你呢。”

她一聽這話，笑了一聲:“哦？”

“美酒與美人，最能萌發詩意。純熙，我也寫詩，而你的美麗常讓我詩意大發。”

“褚哥哥，你真會說笑。”她嬌羞一笑，“既然你這么想去，那我陪你一起去看詩會咯。”

他高興地說:“太好了。不過……醉歸樓很少有女性出入，不如你換套男裝吧。”

“啊？”她驚愕道，“你是要我女扮男裝？”

“這……這沒什么啊，其實醉歸樓里不是沒有女眷，但穿著男裝，大家也不在意。”他想起郗顏女扮男裝的樣子，“純熙啊，你穿上男裝應該別有風味……”

她打斷了他的話:“你開玩笑吧，我怎么能穿男裝呢。從小我母親就教育我男女有別，別說男裝了，就連男人碰過的東西，男人用的絲巾，都不讓我碰的。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呢？”

他有些無語:“你母親是要告訴你與男子保持距離，不是要禁錮你的思想啊!現在巾幗英雄，女詩人那么多，她們就常常女扮男裝，照樣受到大家的尊重啊。”

她搖搖頭:“褚哥哥，你別勸我了，我覺得你簡直在胡說八道!”

他有點生氣地說:“我說的哪里不對了？”

他嘆口氣道:“好了好了，我不和你爭了，總之你現在這樣沒法進醉歸樓。”

“不會啊!”她睜大眼睛說，“我是親王的女兒，難道還進不了一個小小醉歸樓？里面的小二肯定不會攔我的!”

“純熙，你不要這樣任性好不好。入鄉隨俗，為什么不能聽我的呢。我希望我的詩人朋友呢知道我有一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伴侶，而不是……”他停住了。

“好，我不知書達理，也不善解人意。”她怒道，“我只知道換做別人肯定不會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就是不愿意女扮男裝，你覺得別的什么巾幗英雄，女詩人善解人意，你帶她們去參加詩會好了!”

“你……你不要說這種氣話好不好，明明不可能的……”他忍無可忍地說，“那行，我一個人去醉歸樓，你自己回去吧。”

他轉身要走。她卻急了。她本來以為自己這樣挖苦抱怨一番，他就不會勉強她了。她覺得自己耍一下小脾氣無傷大雅，甚至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縱容她。但是她終于發現自己想錯了。

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褚哥哥，等一等。我……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

他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嘆氣道:“我沒怪你，但你真的不想去詩會，我也沒辦法。”

“我去，我去啊!只要是褚哥哥喜歡的，我都喜歡。”她急道，“要不我……我換套男裝吧……”

他沒有細想她的委屈和不悅，高興地說:“你想通啦？”

“嗯。”她無奈地說。

“我跟你說，女子穿上男裝有別樣的英氣美呢!”他帶她來到服裝鋪，給她挑了一套男裝。她不情愿地換上男裝，在鏡子前不自然地轉身觀看。

他端詳著她的樣子，不得不說，她不適合女扮男裝。她就像一個穿錯衣服的姑娘，看著很別扭。暗色的男裝配上她小家碧玉的臉，就是讓人不舒服。

“我們走吧。”他拉著她的手往醉歸樓走。他不自覺地想起郗顏女扮男裝的樣子，那么英姿颯爽，又充滿了女性的魅力，她大眼睛一眨，仿佛全世界的秘密都被她看破，讓人無地自容……

兩人來到醉歸樓，褚亦興奮地和各位老朋友打招呼，并不厭其煩地給大家介紹自己的愛侶趙純熙。

大家都知道趙純熙的美名，紛紛夸她大家閨秀，氣質非凡。但是褚亦能夠感覺到大家對她有距離感。大家都是文人墨客，可能對才女有點興趣，但趙純熙對她們來說，就像瓷娃娃一樣，看看就好。

褚亦和趙純熙同坐，給她端茶倒水，回答她各種幼稚的問題。畢竟，她對詩書和文人的文化一竅不通。褚亦覺得自己像這場詩會的局外人，他一點也沒有為自己身邊坐著京城第一美人而自豪。

他看著別的桌子上觥籌交錯，而自己和趙純熙像沉默的魚。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曾經的追求是多么愚蠢。他曾經那么喜歡趙純熙，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與這個閨閣中的大美人朝夕相處。他曾以為，自己是文試狀元功名天下，和趙純熙這樣的大美人正好相配。

現在他知道不是這樣了。他需要的不是一個瓷娃娃。

趙純熙如廁的空擋，一個小二走過來給褚亦倒酒。這小二和褚亦很熟，笑道:“褚公子，今天美人在側，怎么不高興啊？”

“誒，你知道什么，快快倒酒吧!”

小二道:“公子啊，我說句話，你可別怪我。我覺得，你這個美人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不如你以前的那個女伴!”

褚亦正好也想著郗顏，聽小二一說，緊張地說:“你瞎說什么呢!我哪有什么女伴!”

“好，好，褚公子慢用。”小二倒完酒離開了。

趙純熙回來坐下，褚亦不知道和她說什么好，便默默地喝酒。她也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下局促不安。

她不高興地擺弄著自己的男裝袖擺，不得不說，她覺得這太奇怪了。她只穿綢制的衣服，今天是破例了，她甚至覺得這套男裝讓她渾身瘙癢。她不滿地看著其他酒桌上高聲談笑的男人們。在她看來，這些男人就像一群酒鬼，還自以為是地舞文弄墨。

他看出她是無法融入這樣的環境了，于是他也懶得和她解釋太多。他看著她精致的額頭和五官，不禁想，這樣美麗的小腦袋里，怎么沒裝些有趣的東西呢。他喝著酒，覺得內心很空虛，說不出來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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