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顏輕松地說：“很好啊。高將軍魁梧威嚴，直爽熱心，我心中充滿了敬慕之情。”

高梓辰卻聽成了另一種意思，高興地說：“郗姑娘，你……”

“嗯？”郗顏一雙美目看著他。

他終于鼓起勇氣，朗朗地說：“郗姑娘，你可愿意和我一起離開這里？”

“將軍這是何意？”

“你……你知道的，現在有一條規矩，只要有幾萬兩和一份擔保，就可以贖回一位青樓女子。”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這意味著贖回青樓女子的男子要承擔一些不堪的言論。”

“這有何妨，人言無可畏。”他激動地說，“郗姑娘，我想要贖你離開仙樂樓！”

“將軍說笑了，我是這里的花魁，怎么可能輕易被贖回？”

“花魁又怎樣，我傾家蕩產。也要救你出來。”

她驚訝地看著他，痛心地說：“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將軍不必為我這么做。我舉目無親。離了這仙樂樓，便沒有地方可去。我在這里雖日子難過一些，但也有一些寄托和追求。人各有志，將軍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他急道：“郗姑娘不是說每天都想離開這里嗎？為何有了法子，又不愿離開了？”

她嘆口氣沉默不語。

他懇切地說：“郗姑娘，我說要贖你出去，不僅僅是讓你脫離苦海，還是……還是要娶你為妻，好好待你，保護你一生一世！”

他的臉因為這些話變得熾熱和顫抖，她震驚了，沒想到他會直抒情感，要娶她為妻。

“高將軍，我想這其中有些誤會吧……”

“不，沒有誤會，這些都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我高某不是風月之人，說出的話，一言九鼎。”

“高將軍，我知道你是一片真心。”她平靜地說，“只是我以為，我一個青樓女子，能和將軍成為朋友已很榮幸。我沒想到將軍會超越憐憫之情，想要娶我為妻。”

“我的確是……”

“將軍的確是誤會了。”她搶著說，“我身份低微，前途復雜，和你完全不是一路。況且我身處青樓，看破情愛之事，沒有想過飛上枝頭變鳳凰，更沒有追求一份安穩的感情。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無意義的事情，將軍不必多言了。”

“可……可在我看來，郗姑娘美麗單純，值得有好的未來……莫不是郗姑娘不喜我是行軍之人？”

“不不，我從小習武，最敬重的就是沙場英雄。”她嘆口氣，“只是……我只把將軍當做兄長一樣，不希望將軍有什么誤會。能和將軍做一生的知己，我就萬分榮幸了。”

他終于聽懂了她的意思，腦海中一片空白，心里格外沉重。原來，她只是把自己當成兄長和朋友，其他的都是自己誤會了。那么，擁抱也好，關心也罷，都是與男女之情無關的。他感到一陣鉆心刺骨的疼痛，盡管他一心向著她，但她的心扉卻從未向她打開。

心痛之余，他也能理解她的自卑和軟弱。他知道她介意自己的身份，他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他知道她放下了兒女情長。他理解她的痛苦，他想為她分擔這一切，但是卻沒有這個權利。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把寶劍佩好，行禮道：“既然這樣，我不會再唐突佳人。郗姑娘，告辭。”

“將軍……”她不知該說什么，想起身去送他。他大步流星，走出了大廳。

她心想，他一定是不高興的了。

她坐下來，臉頰紅紅，心情沒有從剛才的對話中平復下來。她沒有想到他會表白，還說出要娶自己為妻的話。他對自己的情，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以為，他不過是把自己當做一個紅顏知己。現在在她知道他的情深意重，她是驚訝，感動和歡喜的。

但是她知道自己對他不是那種感情。雖然她曾在同他習武時為他折服，雖然她喜歡他說話時的剛毅堅決，雖然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雖然她曾在他無意的摟抱中驚慌失措……她知道，他沒有走近她的內心。她也知道，她今天的拒絕會讓他傷心難過。

她是坦然的。感情的事情沒法勉強，而她已經對他說清楚了。

這時大廳又走來幾位客人，從柳姐的招呼聲中可以判斷來頭不小。郗顏欣然做好陪客的準備……

高梓辰走出仙樂樓不遠，又折了回來。他想自己剛剛突然告辭是有些無禮了。他把郗顏說的話反反復復想了幾遍，心中的怨氣少了幾分，倒是更加憐惜她了。

他想，或許她是受過太多傷害才對愛情這般悲觀，自己怎么能責怪她呢？不管怎樣，她都是他心愛的人，所以他要直守護她。

他這樣想著，再次走進了仙樂樓。

“高將軍來啦。”陳媽道。

高梓辰行禮道：“陳媽，我要與你談談。”

兩人坐了下來。

“高將軍，請講。”

高梓辰開門見山：“我想贖出郗顏姑娘，您看要怎么做？”

陳媽皮笑肉不笑地說：“高將軍可知道郗姑娘是我這里的花魁？她要是被贖走了，我這生意就沒得做了。”

高梓辰對陳媽的嘴臉心生厭惡，但還是耐著性子說：“贖出青樓女子的先例不少，我想陳媽一定有辦法。”

“高將軍如果真要贖她，可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她的名氣你也是知道的……”

“這有何難，無論陳媽給出什么數目，我都會答應的。”

陳媽心想，這高將軍也是夠傻氣：“高將軍既然這么說，那我就不作阻攔了。不過高將軍家世顯赫，為一個歌姬出頭，只怕說出去不好吧。”

“無妨！”

“……看來高將軍很是堅決。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郗姑娘愿意不愿意呢。如果她不愿意，我也沒法子。”

“這……”高梓辰皺了皺眉，“郗姑娘暫時是不愿意的。不過我會好好勸她。”

陳媽笑而不答。

高梓辰從懷中取出一張錢莊的支票放在桌上：“陳媽，還請您多多照顧郗姑娘，勸勸她。”

陳媽看了看支票，白銀五千兩。她心嘆，果然大手筆。她收下支票，笑吟吟地說：“高將軍放心，郗姑娘有我罩著。至于你的事，我會盡力的。”

“多謝。告辭。”

高梓辰離開陳媽的酒桌，本想再和郗顏說說話，但看到她與其他客人談笑的背影，嘆了口氣，便走了。

柔芷的丫環淳兒在旁邊的酒桌倒酒，斜著眼睛看陳媽和高將軍說話。她沒聽清他們兩說了什么，但清楚地看見高梓辰遞給陳媽支票。高梓辰走后，她找到柔芷，把這些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柔芷憤憤地說：“高將軍唯一喜歡的就是郗姑娘，這次只怕又是為了她才給陳媽這么多錢。”

“可不是嘛。之前有褚亦公子給陳媽一萬兩黃金，要保護郗姑娘貞操，現在高將軍又不知在搞什么鬼。”

“哼，真不知道郗顏這個狐媚子給那些男人灌了什么藥，一個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她一個清倌，賣藝不賣身，居然成了花魁，眾星捧月的。真是氣人。”柔芷妒火中燒。

“依奴婢看，她能走到今天，都是因為那幾個男人。誰知道她當上花魁這件事有沒有內幕。陳媽得了褚公子，高將軍，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人的那么多好處，怪不得對郗顏這么客氣……”

“哼，這個郗顏我是越來越看不慣了。你長個心眼，有什么事，再給我匯報。”

“是。”

到了晚上，郗顏把筱夏叫到房中，兩人坐在圓桌旁，喝著郗顏的茉莉茶。

“姐姐，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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