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允你借尸還魂
這輩子因為重生和見鬼這兩個原因,周小六編過不少謊話,唯有在老頭面前,她不曾掩飾過什么。和老頭在一起的時刻,是她覺得最自在的時刻。
老頭投胎去了,周小六替他高興之余又略有些傷感。
她又看了一眼往生門消失的地方,輕輕喃了一句:“但愿你真的能投一個特等好胎,太爺爺。”
徐天賜不等金鴻給他治傷,便“撲通”一下跪倒,他學著老頭的樣子朝金鴻拜了九拜,開口央求道:“大人,我可不可以不去投胎?”
金鴻看著徐天賜,挑了挑眉,問道:“為何不愿去投胎?”
徐天賜死于金蟬脫殼術,本還有六十年陽壽,金鴻一早就對他說過,等魔兵被滅后便送他去輪回,將他那未盡的壽數加到他下輩子的壽數上,沒想到他居然會不想去投胎。
徐天賜道:“我想陪著我爸爸……”
他被白虎送到廣元縣的城隍那里后,城隍并沒有將他與別的鬼魂一樣關押起來,而是留他在身邊當了個小鬼差。
這幾年沒當值的時候,他就會在夜里常回家看看。偶爾存夠了冥幣,他也會買張托夢符與養父徐有仁在夢里相會。
“只要能讓我陪著爸爸,我寧愿折壽一半!”他打聽過了,徐有仁還有二十八年壽數,他有六十,折了一半還有三十,夠他給徐有仁養老送終了。
金鴻掐指算了算,然后點了點頭,道:“你既愿意折壽一半,那三天后的子時,再來此地尋我吧,我允你借尸還魂。”
徐天賜大喜,又對著金鴻感激地拜了九拜。
金鴻拿掌心的白光朝他照了照,治好他的傷后揮退了他。
周小六看著漸漸飄遠的徐天賜,疑惑地問道:“借尸還魂?三天內附近要死人嗎?”
黃蜂也掐了掐手指,然后對周小六道:“還真是,要死的是你們村一個叫劉大寶的孩子。”
“什么?大牛他弟弟?”劉大寶是劉三全和陳寡婦生的兒子,今年才三歲。
“命定的,逃不了,你可別又瞎插手。”黃蜂見周小六的臉色變了又變,怕她會不忍心見人赴死而出手阻止,于是開口警告了一句。因果報應,可不只是說說而已的。
“嗯,我知道了。”周小六應道,接著,她又問道:“你說‘又’?難道我曾經插過手?”
“可不是……”黃蜂一提起這個就滿肚子牢騷,但見站在她對面的金鴻給她使眼色,便生生憋住了,她道:“嗨!都過去了,不提也罷!”
周小六敏銳地捕捉到了金鴻使眼色的動作。又這樣,金鴻為何總是打斷黃蜂的話?
金鴻見周小六定定地看著自己,不自在地干咳了一聲。
他轉身走到李道士和劉青青身邊,將二人治療好后,對李道士說道:“你,不錯。”
李道士突然被贊,一時居然沒反應過來。
黃蜂見李道士呆愣愣的樣子,上前提醒了一聲:“還不快謝過大人恩典?”
“恩典?什么恩典?”周小六問道。不光李道士愣了,她也聽愣了。不就是隨口夸了一句嘛,怎么就是恩典了?
黃蜂對周小六解釋道:“有了大人這句話,他死后就可以直接去地府當差了。”
“去地府當差不耽誤投胎轉世吧?”
黃蜂又解釋道:“地府當差的,除了我們這些陰帥外,都是那些已死又未滿百歲的鬼魂。百歲一滿,他們也是要去投胎的。當差還能為下輩子添福添壽呢。”
李道士忙向金鴻道謝。
金鴻指著劉青青,對黃蜂道:“你明日將她送回京城,到了京城后便將她身上的傀儡術解除了吧。”說完,他轉身下山去了,白虎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腳邊。
黃蜂對著金鴻的背影應道:“是,大人!”
三天之后的上午十點多,周小六正在拋磚,突然聽到一陣哭嚎聲。
周小六站在二樓上往不遠處的路口看了一眼,搖了搖右手,便接著拋磚了。
“大寶啊!我的大寶……”陳阿婆哭得聲嘶力竭。
陳寡婦渾身無力由幾個大嬸攙扶著,勉強跟在抱著劉大寶的劉三全身后。
大牛耷拉著腦袋,默默地走在人群最后面。
陳寡婦突然掙開大嬸們的攙扶,幾步沖到大牛的身前,對大牛揮了一個巴掌,大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大牛捂著臉無聲流淚。
他今早喂弟弟吃過早飯,便像往常一樣帶著弟弟在村子里玩耍,誰知,他不過與金子說了幾句話,再一轉頭,他的弟弟就不見了。
他偶爾也會把弟弟一個人扔在一邊,自顧自地玩耍,只要他玩夠了再喊幾聲“大寶”,他弟弟就會跑到他身邊來。
所以發現弟弟不見的第一時間,他并沒有著急。
可是今天,他與金子說完了話后,喊了十幾聲“大寶”也不見那小家伙出現,他這才著急起來。
接下來,他在村里村外找了三遍,也沒有發現弟弟的蹤影。一想到弟弟有可能被壞人拐走了,他就急哭了。
村子里的人見他哭了,便問他怎么回事,他把弟弟不見了的事一說,立即就有一個大叔回道:“半小時前,我在田里鋤草,抬頭擦汗的時候,看到一個小孩子在池塘邊趕鴨子,離得遠,也不知是不是你家大寶,我還吼了一聲,讓他快回家,池塘邊危險,聽他應了一聲好,我就接著低頭鋤草了。”
“孩子不會掉池塘里了吧?”一個大嬸說出了眾人心中最害怕的情況。
等眾人趕到池塘邊,果然見水里臥著一個小孩子。
“我讓你看好弟弟,你干什么去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說的話聽進耳朵里?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媽?你害死了你弟弟!你怎么不去死!”陳寡婦流著淚厲聲責問大牛。
弟弟死了,大牛既傷心又自責,可他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啊!要是知道,他肯定把弟弟拴在褲腰帶上帶著。
陳寡婦責問完,又猛烈地捶打著坐在地上的大牛,捶到手痛后又改為揪扯。
陳阿婆也憤恨地盯著大牛。
大牛弓著背、護著耳朵,任由后媽打罵,偶爾把目光投向他爸爸劉三全。
劉三全抱著劉大寶的尸體,定定地看著挨打的大牛,什么話也沒說。
大牛覺得,他爸爸漠然看著他的眼神給他帶來的痛,比耳朵被揪裂的痛要強上百倍。
他突然好想他媽媽。不是眼前這個后媽,而是四年前就已經死了的親媽。
大牛從地上爬了起來,哭著往后山他親媽的墳頭跑去。
陳寡婦將大牛打了一通,倒是終于能出聲哭兒子了。她癱倒在地,放聲大哭。
眾人一個勁地安慰她。有說節哀順便的,有說她年紀不大又沒結扎可以再生一窩的,也有說她與孩子緣分盡了讓她放孩子安息的……
到了傍晚,劉大寶便被劉三全刨了個深坑,埋在了墳山上。
劉三全坐在劉大寶的葬身之地邊上,看著連碑也沒有一塊、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抽了一整包煙,才轉身離開。下山前,他拐到山的另一邊的前妻墳前,將大牛拎回了家。
他不知道的是,他剛一轉身,劉大寶的尸體就被白虎收進腦門里了。原本微微隆起的小土包瞬間癟了下去。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