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湛并不在軍營。
他帶著自己親手建起來的精銳小分隊,伏在河溝里,已經好幾天了。
蠻子是被重新趕跑沒錯,龜王城也已經收復。
作為一個武將新人,這個成績足以回京接受嘉獎。
可他來南邊的任務,并沒有那么簡單。
梁景湛沒死亡之前,曾經反復推算過,梁家的滅亡,跟永明帝到底有沒有關系。
畢竟,隨著梁家的倒臺,幾個親王也都死的死、殘的殘,大楚武將呈現青黃不接的狀態。
文家作為后起之秀,因為改良了諸葛弩,使大楚軍力迅速成為相鄰國家里最厲害的那個,從而成功上位。
可是諸葛弩改造后的樣子,以及后來公開的圖紙,梁景湛之前是在姐姐梁秀秀手里見到的。
文家,又怎么會有同樣的圖紙,他們跟姐姐被害、梁家被滅,有沒有直接關聯?
平津侯當初在宮門口,對梁景湛的暗示,到底是有了證據,還是單純永明帝想廢了文家?
梁景湛打仗之余,一直在考慮這些問題。
看來,完成永明帝秘密交待給他的任務后,還是要回京里才能解決掉他的疑問。
天色將晚,出去了幾日的斥候,終于滾回了河溝。
青山將人接進來,直接帶到了梁景湛面前。
斥候從懷里掏出一沓紙,遞給梁景湛,然后說:“他們剛到了一批貨,這是屬下繪制的地址,東南方向最薄弱!”
梁景湛展開圖紙看了兩眼,重新卷上,點點頭:“先撤回去,慢慢商量下一步行動。”
這些兄弟,跟著他出生入死,又在這水溝里跑了好幾天,先回去休整休整,再做接下來的事情。
營帳扎在龜王城最大的空地上,周邊全是河水。
之前南蠻人逃竄時,還往河水里下了毒。
也不知道這主意,是哪個沒腦子的人出的,因為龜王城可是處于龜王河上游,那毒沿著河水全流向南蠻境內。
龜王城,可不是慶州城和京城那種,有四四方方的城墻圍著,而是敞開的。
這里人家住宅,以竹子為材料,建成一個個竹屋。
東南的密林,跟龜王城緊隔一條龜王河,河水清晰見底,是河流兩岸百姓的飲用水主要來源。
河水沖刷了兩天,就恢復了往常的清澈,大楚軍隊該干嘛干嘛,一點事也沒有。
大楚和南蠻的地界,是以龜王河為分界線的。
之前因為密林里突然起了瘴氣,南蠻的邊陲大半染了瘟疫,紛紛渡過龜王城,往大楚境內涌。
但是守在這里的將軍,卻對南蠻平民大肆虐殺,激起南蠻骨子里的野性。
再加上南蠻最近幾年,連年暴雨,導致食物匱乏,急需往外擴張。
因此大楚守城將領的舉動,成了他們攻城的借口。
守城將軍做了別人的刀下鬼,整個龜王城落進南蠻人的手中。
龜王城被搶掠一空,百姓紛紛往慶州城里逃。
梁景湛領著朝廷大軍抵達,擊退南蠻軍人時,整個龜王城火光一片,被燒為灰燼。
但是龜王城又是國防重鎮,梁景湛引著歸來的百姓和軍隊,開始重建。
這期間,文家軍那邊似乎死了一樣,什么動靜也沒有。
不給小鞋,也不援助。
梁景湛接觸不到文家軍,卻不代表得不到他們的短處。
這支三十多人的小分隊,夠扎眼的。
當他們出現的時候,早就有人報給了青巖。
青巖大喜,早早等候在軍營門口,等著同梁景湛見面。
他接到了京城的消息。
曹氏果然管用,以自己遭遇說動了親弟弟,將蕭乾的計劃和舉動,說了個完全。
平津侯手里物證早有,再加上人證,可謂證據確鑿。
永明帝大怒,大朝會的時候,拿著折子和證據,砸破了蕭乾的腦袋。
蕭乾官職被捋,直接打回原形;呂氏謀害兒媳,因為過了十年,杜筱玖又不見蹤影,捋了誥命,被放了出去。
據說呂氏被蕭家長房接出去時,還以為自己沒事了。
但是見不是回蕭府,而是去京郊的小莊子,不停的追問。
鄭氏沒好氣,將蕭乾被押進大牢,等候發落的消息一說,呂氏直接中風,癱了半邊身子。
蕭家是倒了,可惜沒能多留一天,見見他們的態。
青巖將這個消息告訴杜筱玖的時候,杜筱玖笑了笑,并沒有特別的驚喜。
早就想到的結局而已。
所有的人,早就給蕭家做好了局,杜筱玖不過為他們提供了發作的契機。
沒意思的很。
相比蕭家,杜筱玖更關心梁景湛什么時候回營地。
畢竟都來龜王城兩天了,胳膊上被蚊子咬了很多包,也沒看見梁景湛的影子。
杜筱玖心里急。
青巖立在軍營門口,終于看見了梁景湛的隊伍,當即迎了上去。
“公子!”青巖招著手,一路小跑。
在這里,所有人都喊梁景湛小將軍,只有青巖和青山兩個,因為是奴仆,喊的是“公子。”
梁景湛見到青巖,也是高興:“青巖,京里一切都好?”
這里的一切,指的自然是杜筱玖。
青巖說道:“回伯爺,姑娘將呂氏告到公堂,平津侯拿到了證據,蕭家倒了!”
梁景湛耳朵里,只有“姑娘將呂氏告到公堂”一句。
因為他一直在外奔波,青川又被派回京城,那里的消息就沒有及時得知。
他一把拽住青巖的領子:“筱玖怎么了?”
告呂氏?
不要命了!
呂氏可是她的祖母,杜筱玖行事怎么還是那么沖動,就不能多想想后果。
梁景湛氣的太陽穴直突突,因為見到青巖而喜悅的臉,黑成了木炭。
青巖被他舉地雙腳離地,唬的臉都白了:“呂氏謀害蕭二夫人,姑娘找到了證人,將她告了……”
他話沒說完,梁景湛怒問:“那她呢?”
青巖恍然大悟,原來伯爺關心的是姑娘的安危。
他當即笑起來:“沒事沒事,姑娘好著呢?”
梁景湛狐疑,將青巖放下來:“怎會無事,孫女狀告祖母,按律法可是要杖二十,徒兩年的。”
“不會不會。”青巖擺手:“姑娘又不是蕭家的人。”
梁景湛沒聽明白:“是靜嘉公主將其保住了?”
青巖咽了口吐沫:“不是,姑娘不是蕭家女,算不上下告上。”
不是蕭家女?
梁景湛呆了呆,腦子還是沒反應過來。
這時候,小分隊的人早就進了軍營,青巖也催促:“伯爺,別站在這里了,姑娘還在營帳里等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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