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一夜溫情
第149章一夜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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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鈺,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他看著顧鈺,十分認真又歡喜的說道。
顧鈺笑了一笑,也等著他繼續往下說下去,卻在這時,身后傳來沈氏的聲音喊道:“阿鈺——”
謝玄聞聲猛一回頭,見到沈氏正朝這邊走來,詫異之余也自然而然的閉上了嘴。
顧鈺便將沈氏拉到謝玄面前,說道:“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謝郎,這一次很感謝你幫我尋到葛仙翁來給我阿娘冶病,有他的妙手回春,我阿娘的病果然已經好了。”說罷,她看了沈氏一眼,含笑低聲介紹道,“這是陳郡謝家的謝七郎君。”
又對謝玄柔聲道:“這是我阿娘。”
謝玄愣了一愣,旋即十分謙恭有禮的向沈氏施了一禮,含笑道了一聲:“沈夫人安好。”
受謝玄如此謙遜的一禮,沈氏略微怔了一怔,竟是看著謝玄發起呆來:按理說,以謝玄的家世背景高貴身份,如她們這般次等士族的婦人見了就算不是低頭行禮,也絕對輪不到受他禮遇的份,在她的印象中,那些高門大閥的士族子弟向來都是眼高于頂,傲慢不屑的,因著他們自小習慣了被人仰望,從來都不會將那些比他們身份低微的人放在眼里。
而這位謝七郎君還真是沖虛溫和,與大多數門閥子弟不太一樣。
想著,不免又有些擔憂起來,時下高門大閥與次等士族的聯姻有多難她自己就深有體會,原本她與顧悅就有婚約,卻因家族失勢而受到將妻為妾的羞辱,她總是不希望阿鈺步她后塵的。
此時的沈氏并不知道謝家請旨賜婚之事,而她的許久觀望不答,倒是讓謝玄有些羞赧不好意思起來。
顧鈺也微有些窘迫的扯了一下沈氏的衣袖,小聲提醒道:“阿娘,這次得謝七郎君相救,我們應該好好感謝他!”
沈氏這才驚醒回神,頗有深意的看了顧鈺一眼,頷首道了一聲:“是,久聞陳郡謝七郎之美名,多謝郎君施以援手。”
謝玄微微一笑,頷首表示禮貌的回應,卻是向顧鈺遞去了一個眼神,說道:“其實我也沒有幫上什么忙。是你女兒厲害,保護了你們!”
他的確是沒有幫上什么忙,只不過人馬一到,就已將那些刺客嚇得逃散。
轉眼,眾人的視線便落到了顧鈺所乘的那輛被扎成馬蜂窩的馬車上,馬車只是烏木的馬車,只不過比一般的馬車要大,車壁也要厚一些,抑或是說那車外也不知裝飾了些什么顯得格外蓬松,數支箭失插在上面閃爍著刺目的寒光。
“阿鈺,你在這馬車上裝了些什么?”謝玄不由得打趣的問。
詩琴與詩畫的眼睛便亮了起來,想到今日一大早,娘子便叫一些部曲在這馬車上所綁的干草沙袋,以及馬上所套的那種涂抹了銀粉的馬鞍。
“難道這就是娘子所說的早有準備?”詩畫不由恍然驚喜道。
顧鈺點了點頭,看向謝玄,說道:“不錯,我也不過是借用了先賢古人的智慧,草車借箭!”
謝玄不禁一笑,道:“借來了這些箭,然后再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甚,去查兇手的來歷?”
“是。”顧鈺回道。
這時,詩畫便忍不住問道:“那娘子,馬呢?娘子為什么要讓我們在馬鞍上涂上那種粉沫?”
顧鈺便答道:“涂上這種粉沫只不過是為了借用陽光的反射,達到干擾人視線的效果。”
詩琴與詩畫還有些懵懂,謝玄便接道:“也就是說,他們所看到的馬的位置未必就是真正的馬的位置,所以箭失并沒有真正的射到馬身上,阿鈺之智總是令我輩男兒汗顏。”
“怪就只怪他們的箭法實在是太好了,沒有漏網之魚。”顧鈺也一本正經的接了一句。
謝玄看著她這幅表情,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來,竟是情難自控的伸手撫向了顧鈺的臉頰,然,手指才觸及到顧鈺的鼻尖又似察覺到了周邊的目光,微微頓住。
如此的發乎情,止于禮,倒是讓一旁看著的詩琴與詩畫忍不住偷笑起來。
這時,謝玄才恢復一本正經,對身后部曲下令道:“將這些箭失收起來,一部分交于延尉,然后去查,今日的刺殺是何人所為?”
“是!七郎君!”
眾部曲應命,紛紛圍過來,正要去取箭時,忽又聽顧鈺道:“等等,先不要取,戴上手套再說。”
謝玄立即也心領神會,揚手令那些部曲退下離開,然后對顧鈺說道:“那我們先回烏衣巷,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說完,又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牽顧鈺的柔荑,手剛伸一半又強忍住縮了回去,這時,一旁呆呆觀看的兩婢女終于低低的笑出聲來。
謝玄的耳根再次一紅,卻聽到顧鈺也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正有些手足無措時,不料,手上一暖,滑膩而溫暖的觸感如絲綢一般纏繞上他的手心,令得他整個人都有些僵住,心也控制不住的噗通噗通直跳。
而這時的顧鈺卻是神情自苦,對身后的部曲與下仆下令道:“走吧,去烏衣巷,去我們的新家。”
所謂的新家便也是謝玄賣給顧鈺的那所宅子,雖不是毗鄰謝氏宅院而居,卻也離得并不遠,當顧鈺與謝玄領著一群部曲下仆浩浩蕩蕩的來到這所宅院門前時,卻見那所宅院門前竟然聚滿了一群大袖翩翩身著烏衣的郎君們。
在這些郎君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瑯琊王氏的兩名子弟瑯琊王五郎與王七郎,還有一位便是她久不曾見面的張十二郎。
看到顧鈺與謝玄攜手而來,張十二郎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竟是露出少許悵然,他實是沒有想到,不過短短月余未見,那個從小與他一起玩到大的少女現在竟然成了健康城最有名的才女,而且還令得龍亢桓氏與陳郡謝氏爭搶著聯姻。
而顧鈺卻是神態自若的走過來,十分隨和的道了一句:“十二郎,好久不見。”
張十二郎自來到健康之后,便又很快去了江州到王允之手下任職,直到中正考核的那一日才回來參加定品考核,估計之后也是一直忙于公務,二人幾乎沒有見過面。
再見面,已是物是人非。
張十二郎也喃喃道了聲:“十一娘,好久不見。”
這時,不知是誰道了一句:“手如柔荑,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未想到名傳健康城的顧十一娘還是這般絕色的美人,早知如此,就不該讓謝七郎君捷足先登,哈哈哈……”
“九郎,休要胡說,十一娘可不同于一般的美人,切莫不敬!”王郎立即肅然打斷了一句,然后向顧鈺介紹道,“這也是我瑯琊王氏的子弟,乃我叔父王允之之庶子,王九郎。”
顧鈺的視線很快便落在了這位王九郎身上,心中暗道:原來這就是王九郎,也便是前世顧十娘所嫁的瑯琊王氏庶子,人人都說瑯琊王氏的子弟聚在一起便如琳瑯珠玉,這位王九郎也不例外相貌頗為清奇俊秀,只是那種打量人的目光令人一見之下頗不舒服。
顧鈺向王九郎施了一禮,王九郎哈哈一聲笑,也連聲道:“幸會幸會!適才我只是開個玩笑,還望十一娘莫要介意,聽聞你今日會搬到烏衣巷來,我們都來祝你喬遷之喜。”
顧鈺微微一笑,回了一禮。
于是不可避免的在新宅中辦了一場宴會,待宴席散后,已是傍晚時分,顧鈺才命人將馬車上所有的箭失取下,收藏起來,另外還安排了幾名部曲去盯梢一人。
在聽到顧鈺要盯梢的這個人是虞氏時,謝玄神色一動,忍不住將她單獨拉到了亭院之中,問:“阿鈺,今日的刺殺,你可是有懷疑的人了?”
顧鈺點頭。
謝玄的神色便是一變,又問:“你所懷疑的人就是虞氏?”
顧鈺再次點頭。
謝玄頓覺心中發涼,有些后怕的駭懼,嫡母與庶女之間矛盾不合倒也常見,但恨到派出這么多人來行刺殺的還是少見。
“她為什么要刺殺你?難道她……”
“她是崇綺樓樓主的人。”顧鈺截斷答道,“而且我懷疑我外祖父當年叛亂一事就與她有關。”
謝玄便沉默了下來,他其實很想告訴顧鈺,這些事情與你無關你都不用管,可話到嘴邊卻還是無法說出口。
顧鈺見他雙眸瀅瀅發怔,便誚笑的問了句:“怎么了,謝郎?”
謝玄情一動,便又將她攬入了懷中,在她耳畔低聲說道:“阿鈺,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
“什么事?”
話剛問出口,就聽到一陣咳嗽聲,兩人回首一望,便見正是沈氏與陳嫗一起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阿鈺,阿娘做了一些點心,你和謝七郎君一起嘗嘗吧。”說著,命詩琴與詩畫將一盤精致的糕點以及一盤羊奶凍放在了亭中的塌幾上,又忙從陳嫗手中接過一件氅衣,親自披上顧鈺之身,一臉慈愛之意的看著顧鈺說道,“夜深露寒,別再著涼了。”
顧鈺心中微暖,亦含笑道了句:“謝謝你,阿娘。”
“謝什么,你是阿娘的骨肉啊,阿娘也就只有你這一個女兒了。”
說罷,沈氏的語氣中有些凄凄然,而這分凄凄然很快便讓顧鈺想到了她今日在馬車中所說的那一句:“你奪走了我的兒子還不夠,現在竟然還想來殺我的女兒。”
顧鈺有心想問當年沈氏生她的時候,到底發生過什么事,但在謝玄面前,又不便開口,便也微微笑笑住了嘴。
而此時的謝玄看到沈氏這般親妮顧鈺的樣子,心中更是復雜難言,原本想要告知顧鈺真相的念頭也瞬間沉寂了下去。
沈氏說了兩句話后,便握了握顧鈺的手,又向謝玄示以一禮,轉身帶著陳嫗以及兩婢離去。
兩婢都有些心中雀躍,又有些激動的落淚。
“娘子以前總說不適人,可叫我們好一陣擔心,現在看來,她對這位謝七郎君還是有意的。”
“是啊!這位謝七郎君雖不如那位桓郎君俊美,卻也是位貴氣十足的神仙中人,而且他笑起來可真迷人,連我都能感覺到他看娘子里的眼神里可是滿滿的愛慕之情,心疼之意。”
兩婢女說笑著,沈氏不由得喃喃了一句:“是心疼么?若是心疼就好。”
這些貴族子弟哪個不是圖一時新鮮玩樂,一來美人見得多,二來得之也容易,也就不會傾情于某一個人,就怕得了身子之后便不懂得珍惜了……但若是心疼就好,至少有良知的人會更懂得如何去尊重愛護一個人。
回到院中后,陳嫗便喜道:“娘子,你現在是真的將阿鈺當自己親生女兒看了啊!”
沈氏不免有失笑,道:“是啊!也許人就是這樣,得到的時候不懂得珍惜,等到快要失去了才會害怕追悔,以前她在我身邊時,我看著她那張臉,恨她,厭她,將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怨恨到她身上,而現在,感覺到她即將要被人搶走了,卻又不由得害怕,怕她離開我,怕這個僅有的女兒最終也會失去。”
“娘子,你這又是何苦,阿鈺這孩子是嫗看著長大的,就算她知道自己非娘子親生,也會不怨娘子,離開娘子的。阿鈺是個行事有準則的孩子,有恩她一定會報,有仇她也絕不手軟。娘子對她至少也有養育之恩的。而且……而且這都是因為那個男人……”
“是啊!連我都不想不明白,他既然這么惦記那個女人,又為什么會搶走那個女人的孩子,而將她放在我的身邊?”
這邊亭中,顧鈺再問起謝玄是什么事時,謝玄卻又閉口不說了,而是轉而問:“阿鈺,你接下來會做什么?我們……”
他本想問,你是否會同意我的提親,是否愿意現在就嫁給我,可心中又是誠惶誠恐,怕得到一個讓自己的失望的答案。
不問,也就不會失望,他還可以等,別說是三年五年,就是一輩子,他也愿意等。
這時的顧鈺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而是神情十分專注的仰望著夜空中北中央的一顆星辰出神,待到謝玄走到她身邊時,她便忽地雙握住了他的手,指著那顆星的位置,說道:“謝郎,你看,帝星晦暗,紫薇垣內天子危,這健康城怕是要有大事要發生了。”
謝玄的神色也變了一變,心中跟著凝重起來,暗道:難道是那件事情就要發生了?
在他思忖之時,顧鈺忽地轉身過來,柔軟的唇瓣輕輕的印上了他的嘴唇,令得他身體一酥麻,心中又飄飄然起來。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再給我一些時間。”顧鈺在他耳邊說道。
再給一些時間,這便是同意了吧!謝玄心中一喜,不由得手中加力將她攬緊,情動之下撞開她的貝齒,追逐嬉戲,陷入意亂情迷中。
很快,他便也知道顧鈺所說的天子危到底有多嚴重了,幾乎是次日清晨一起來,宮中便傳來了天子病危的消息,與此同時,又一道詔令傳到了顧鈺的府中。
此時顧鈺所在的宅院已掛上了寫著“沈府”二字的牌匾,而宮中傳來的這道詔令也是給吳興沈氏沈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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