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捌肆章心寥然
第壹捌肆章心寥然
注:防盜,兩小時候替換。
早朝后,大理寺正堂猶顯熱鬧。
梁國公徐令、刑部尚書周忱、來湊熱鬧的禮部尚書李光啟,及被強拉來湊熱鬧的沈澤棠。
大理寺卿楊衍特意讓侍衛烹了茶來,李光啟覷眼問烹的什么茶,楊衍笑說這是松蘿茶。
“你此次倒真誠。”李光啟朝沈澤棠呶呶嘴:“沈二,昨在你那吃的齊云瓜片頗甘醇,你嘗嘗這松蘿茶如何?”
沈澤棠端起吃了半盞,笑笑復又擱下,看一眼楊衍,不疏不緩道:“徽郡的松蘿茶得來不易。”
楊衍神情有些得意:“是我家住徽郡的妹夫饋贈,平日不輕易拿出待客。”
沈澤棠淡笑不語。
徐令茶也不吃,只坐于官帽椅上,自顧生悶氣。
周忱想與他說話,要么冷言懟之,要么愛搭不理,遂陪笑道:“你老拿我置氣作甚!但凡沾惹上皇親國戚的案子,皆由大理寺專辦,我亦無能為力啊。”
聽得此話,楊衍沉下臉來,他說:“刑部掌吾朝刑罰政令,而大理寺行復審之權,此案原就該屬你職轄才是。”
頓了頓,不無嘲意道:“周尚書自令郎逝后,不是信佛麼?佛說眾生皆平等,怎至你處依舊云貴賤之別,這佛,怕是白信了。”
李光啟噗哧低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態。
周忱得這番奚落,面龐紅白交替,額鼻劃過的細疤痕不住抖動,頗為惱羞成怒:“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走就是!”撩袍端帶起身,氣沖沖要走。
沈澤棠朝他溫和道:“周大人留步,實也怪不得楊大人,依《諸司職掌》載,大理寺職專審錄天下刑名,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駁。事有冤枉者,推情辯明,務必刑歸有罪,不陷無辜。而刑部掌天下刑名及徒隸勾覆關禁之政令,此案是該刑部全權受理才是。”
他又對楊衍說:“但凡事總有旁出之時。徐首輔得皇帝圣諭,指定大理寺承案,倒不必太苛責刑部。楊大人才能卓著、明辨事非,定能公正論判。”
周忱復坐椅上,神情訕訕:“楊大人說話刁鉆,我好歹比你癡長些歲數,禮數總還得有。”
楊衍不置可否,只看向徐令肅聲道:“案情已查實,太仆寺卿魏大人之子魏勛,因對國子監同窗馮舜鈺懷恨于心,教唆春申館的護院、欲將其綁入館中,卻錯綁了徐公令郎徐藍。”
李光啟插嘴起來:“春申館名字聽來倒文雅,是做何營生的?”
楊衍臉一肅,他素不喜陳訴案情時被人打斷,微頓繼續道:“春申館有十數畫師,以替娼婦優官繪春畫圖謀生,其中名喚唐六公子的畫師最負盛名,但其有龍陽之詬,每替優童繪像后,定得灌其迷藥糟踐。”
“額地個娘哩!”李光啟震驚滿面,急惶惶問徐令:“我那侄兒清白可在?”
徐令氣笑了:“若藍兒被欺,那魏勛現還會活著?”
李光啟長舒口氣,撫著胸脯只道老命差點休矣!
轉而見楊衍慢條斯理吃茶,似不想講了,奇怪問:“楊大人話只說一半,怎得不說了?”
楊衍把茶碗往桌上“呯”一頓,冷笑起來:“我等李大人講完再說罷。免得我說一句兒,你再接一句兒,又不是戲班子里表演雙簧的。”
李光啟被噎的無語,只得清咳一嗓子,給沈二使個眼色。
沈澤棠彎起唇角,有些無奈道:“楊大人繼續罷,若再有誰管不住嘴亂插話的,一律按衙堂審案律例來罰,杖責十棍即可。”
眾人聽得皆笑了。
楊衍神情緩和下來,不急不徐說:“審過當夜護院頭目,徐藍是被一對賣唱父女救出,且還有一到兩名同黨隨行。唐六公子其致命傷處在腰腹處,利刀刺破血脈、失血過多而死。據護院口述,已繪制出行兇之人畫像,待擇日張帖出來,懸賞緝拿。”
聽他述畢,沈澤棠蹙眉問:“畫像現在何處?可否讓我們先睹容貌?”
楊衍命侍衛去取來,又說了會子話,侍衛復回,把畫像恭敬遞于沈澤棠手中。
沈澤棠細細看了會,笑了笑,不怎么在意的轉手遞給李光啟,繪得容貌實在難看了點。
聽得楊衍還在說:“那晚天色陰雨昏黑,侍院描述亦含糊,此像怕是無甚作用。”
徐令聽得道聲阿彌陀佛,眾人便又笑了一回。
送走幾位尚書約兩個時辰后,楊衍忽聽侍衛來稟,徐涇求見。
他自然知徐涇是沈澤棠的幕僚,遂讓引進來,心中兀自揣度來因何事。
徐涇見到他恭身見禮,楊衍笑著免禮并讓坐斟茶。
徐涇擺手道:“楊大人客氣,沈二爺讓我交一物與你,即刻便得回去。”
“是何物?”楊衍面露驚奇問,心中暗忖沈二同徐令交好,怕是送物希我嚴懲魏勛也不定。
徐涇拿出個青花瓷填蓋的茶罐,雙手捧上笑說:“這是徽郡休歙邊界黃山余脈的松蘿山上,山寺中的高僧無空法師、親手炒制的松蘿茶,口感甘醇且香味濃烈。沈二爺特贈于大人品嘗。”
楊衍搖頭拒絕:“松蘿茶我自已也有,今才請沈二爺嘗過,怎憑空來贈我這個作甚?”
徐涇見他言語生硬,卻也不惱,依舊笑道:“如今京城以飲松蘿茶為時尚,因著此貨緊俏,自然茶價水漲船高,瑯源山上的僧人眼紅。便仿松蘿茶制法,弄出好些來,于市面上以假偽真兜售。今沈二爺吃過楊大人的茶,也請大人嘗嘗他的茶,純屬同僚間禮尚往來罷了!”
語畢便再不多話,作揖后匆匆離去。
楊衍坐椅上把那茶罐反復打量,他與沈二爺素日交往生疏,怎會憑白無故送他松蘿茶?
思忖會兒,喚來侍衛,把自已的松蘿茶與沈二爺的松蘿茶,各烹來品嘗。
待他看過幾冊卷宗后,侍衛已烹好茶端了來。
兩茶壺,分倒兩盞。
他吃了一盞,又吃了另一盞。
忽的臉頰上浮起暗紅,若被人曉得他給眾同僚吃的是假茶,還不知該怎樣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他素來是極清高傲氣的性子。
默了默,將自個那罐松蘿茶,隨手丟棄入廢藤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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