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王玥和程紫玉各有私心,但此時此刻,卻不妨礙她們默契合作。
王玥嚴肅沖著張管事呵斥到:
“你以為你還是王府管事呢?誰給你的膽子囂張打鬧?你不但對郡主不敬,連我安王府的顏面都被你敗光了!看來上次打了板子還沒長教訓。繼續給我打!一直打到郡主點頭!”
張管事哼聲,面上卻不見恐懼,只沖程紫玉罵到:“堂堂郡主卑鄙無恥,言而無信,手段毒辣,簡直人間敗類……”
“堵上他嘴。”王玥吩咐到。
院中打板子聲響起。
程紫玉有意收拾那貨,只聽打了差不多三十下,才慢吞吞開口道:“打罰我不在乎,但我這衣裳……”
“賠!自然讓他賠!”王玥一挑眼。“他砸了我的瓷器,我本也不能饒他。他雖名義上還是王府的人,可他弄壞的是你我的私物。難不成還讓王府給他買單不成?只能看看他能否賠得起了。”
“嗯。停手吧,張管事吃了教訓,肯定已經記住了。趕緊讓人給上個藥。”
“那就多謝郡主寬宏大量了。”
兩人配合依舊默契,只需幾個眼神交流便能領會對方意圖。
于是,兩人理所應當地借機去到了張某的住處。
程紫玉的想法很簡單。
她就是覺得這個姓張的似乎知道的不少。朱常安封王后,也招募了不少人手。王玥再強勢,總也不能將安王府幾百口人都趕走。
朱常安的勢力在京中總會有個落腳點的。
倪老不在,肖懷沒了,這股勢力也不知是誰在帶著。
也不是懷疑這姓張的,主要是這人既然依舊能給朱常安傳口信,總會有他的方式方法和途徑的。她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他們勢力之間聯絡之物。
可安王府里有不少皇帝的人,程紫玉必須有個正當理由才可能親自踏足張某住處,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出要索賠。
王玥只需以女主人的姿態,帶人翻銀找錢來賠償就成了。
而事實上,張某的住處王玥上次就搜過了,并沒找到什么東西。
不過今日夏薇在,王玥覺得,說不定能有新發現。而且是程紫玉要找,皇帝的人應該會給個面子,不會站在后邊盯著了。
她猜對了。
皇帝派下的那群侍衛面子給的很足,壓根就沒過來。
于是,王玥的人去找明面上的箱子柜子,而夏薇則憑著她在衛軍里特訓時積累的經驗,只將注意力著重放在了墻面和地面上。
一點點敲敲打打,側耳傾聽,任何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程紫玉也幫著四處查看,連那些個裝飾品也逐一檢查了。
到底功夫不負有心人。
還真就叫程紫玉找到了蛛絲馬跡。
張管事現下的住處在下人房的邊邊角角,不但位置不好,采光也不好。太陽曬不到,所以整個房里都有些潮濕霉味。
程紫玉躬身細查時,卻發現床底下連個蜘蛛網都沒有。這不對。
這初夏時節,小蟲不少,尤其這種潮濕房間。站在原地,螞蟻小蟲來來往往,他們都踩死了好幾只。這么豐富的食物,怎會沒個蜘蛛網?
張管事今非昔比,難不成還有人會幫他連床下都打掃干凈不成?
夏薇得了示意,點了燈趴去了床底下,從床板到地磚都檢查了一遍。
最后,還真就有了發現。
“藏得可真夠深的!”
床最里邊靠墻處的幾塊灰磚,是松動的。
扒拉開后,有一小小空間,里邊找到了東西。
一小沓的銀票和一只盒子。
王玥的丫頭接過那幾張銀票,清點了一遍,竟有二百兩之多。
“喲,倒是想都不敢想,這張管事還真就賠得起你的衣裳。”王玥冷笑。
兩人對視了一眼,自然知道不對。
這個數目,若是一般王府的管事所有,自然是不稀奇。月例,油水,孝敬,加各種賞賜,管家個幾年十幾年,別說二百兩,五百八百乃至上千兩都是有可能的。
可這是安王府。
朱常安沒有家族支撐,開銷都要從自己那點可憐的產出和俸銀里往外拿,能保持個平衡就不錯了。他可省得很,往日里連個賞賜都免則免。就是于公公上門,也沒占到他多少便宜。
他又沒個有油水可撈的官職,這也直接導致他沒有各種孝敬。否則,他也不用總想著以聯姻的手段弄銀子了。
這一點,程紫玉和王玥都很清楚。
二百兩對朱常安來說都是大數目了,他的管事哪來的這銀子?
那么,是不是意味著,這只能是朱常安留給他協調各方和周轉的銀子?
二百兩被扔在了外邊,那盒子里只怕還得更多吧?
可幾人那么一試,卻發現那只似鐵又似銅的盒子竟是打不開的。
“盒子里會不會是那幾萬兩?”王玥問到。
朱常安消失的幾萬兩已經成了樁懸案,她忍不住懷疑,那些銀票難道是在這盒中嗎?他是覺得京里不安全,所以在離開前便變賣了所有藏了起來?
說不通啊!他帶在自己身邊不是更好?難道張管事比昭妃還可信?可也不至于要連昭妃宮中之物都一起偷摸變賣,引起皇上懷疑,反而最終害死昭妃?
王玥沒想明白。
程紫玉則排除了這種可能。里邊絕不是銀票。朱常安要有錢,一定會拽在自己手上,而不是留在千里之外。
所以里邊的東西肯定是在京城能用的,他需要的,暗藏的的東西,或者是見不得人或是尤其重要的東西。她得想法子打開盒子。
夏薇再一遍檢查,確認屋中再無不妥,也沒找到任何鑰匙后,又放回了兩塊灰磚,幾人便離開了。
但直到回了王玥院中,幾人也沒能確認下什么。
這小小的盒子,還是打不開。
“要不要我找人去搜一搜張管事,萬一他身上有鑰匙呢?”
“不用了,沒有鑰匙。這是一只千機盒。”夏薇手指上邊的一串串凸起的暗碼。“破解了才能打開。精妙得很,這東西,越小越難解。”
“不能直接砸開嗎?”王玥第一次瞧見這種東西。
“不能。這種材料中間一般還有夾層,若有外力強拆,便會自行毀掉盒中物。當然,這強毀的方式也是多種多樣,有的是利刃或齒輪攪碎,也有的是如有腐蝕性的劇毒,赤汞之類的溶液來銷毀。”
“你會開嗎?”程紫玉問向夏薇。
“奴婢不怎么擅長,但可以試試。”
程紫玉看了王玥一眼。
王玥正咬著唇想什么,隨后見她把那二百多兩的銀票推到程紫玉跟前。
“這是賠你衣服的。”
“朱常安還欠了你不少銀子吧?你留著貼補吧。”
“也好。”知道程紫玉不缺銀子,王玥也不和她客氣。
“有個不情之請。”
程紫玉上來拉了王玥手。
“這盒子能留給我嗎?但你放心,我就是想破解開來,查看里邊究竟有什么秘密。待打開后,里邊若有銀子,我便全都拿回來給你。
其實,剛剛我與張管事說的話,你即便沒聽見,也該猜到,朱常安又對我做了不利的事了。張管事向我承認,我姐和何家的事是他做的。所以,我是慌張了才來這一趟。
我不是好奇這里邊是什么,只怕又有什么算計將進行或在進行。所以,我想拿走這盒子找人打開。但我向你保證,打開后,里邊的東西都會給你過目。若沒有對我不利的,我會全部還給你。我可以對天發誓……”
“等等!”王玥笑到:“不用發誓,拿走吧!”
短短時間內,她已經想得一清二楚。
“我又打不開,留在我身邊,也是個禍害。那我何必霸占?幫朱常安守財不成?還是等他回來奪寶滅口?其實我剛剛在想,若你打開后,里邊都是銀票,那你就別拿回來了。你銷毀也好,捐了也好,或者就藏著……”
“啊?”
“我說認真的。”
王玥眉目清朗,心情不錯。“這話我只對你說。要說,文蘭,你,我,咱們也算是合作了一把,才把朱常安丟了幾萬兩之事鬧到了讓皇上心神不寧的地步。
皇上已經下了兩道口諭讓他回京了,可他既不回,也找不到他的銀子,皇上對他已是怒火難消。他若不回,皇上必定不饒他。他若回來,也必定要給皇上一個交代。
我看他也熬不了太久,距離回京應該快了。到時候,他若拿不出銀子……他勢必被發落……”
程紫玉一揚眉,暗道王玥腦子轉的倒是快。
“到那時,我就高枕無憂了。我兒也是。那樣,我才是真正安全了。
而我兒,作為他這一脈唯一的孩子,還是長子,運氣好的話,可以直接從他手里搶過王位來。
當然,即便他被奪了王位也不怕。我兒是從慈寧宮走出來的,一個王位總是妥妥的。我反正我只需再熬過這十多年,還是很有機會母憑子貴的。你覺得呢?”
“倒是想的還挺美。不過還是很有希望的。”程紫玉笑著點頭。朱常安不回,已經犯了皇上忌諱,若再這么下去,皇上說不定還真得拿王位逼他就范。
不過……程紫玉忍不住想到,朱常安之所以不肯回京,除了想要白恒的兵權,除了想要壯大自身,除了怕回京后會成為眾矢之的,會不會更是因為他沒法對那幾萬兩做個交代?
這些因素,究竟哪個才是重點?
為何皇帝那么徹查,都找不出他銀子的去向?一個人,又怎樣才會將幾萬兩用于無形呢?……
“那好,就這么說定了。里邊的東西若是銀票,你便全權處置,我絕不過問!”王玥將失神的程紫玉給拉回了現實。
“行。”
程紫玉起身離開,走著走著,心頭一陣狂跳,叫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心里不踏實,總覺得似有哪里疏漏或是不對。
“王玥,你還得幫我個忙。”程紫玉看了眼張管事的住處。
“行,你吩咐就好。”
回府不久,便收到了消息,是文蘭帶來的。
說是今晚紅玉不回來了,她跟著文蘭在京郊的朝鮮別院騎馬,晚上兩人要在那兒烤鹿脯,明日還要去游船,暫時便不回了。
程紫玉看那倆人脾性還挺合,相互作伴倒也好。反正朱常哲不在,哲王府也沒事……于是,她一口應下,并又撥了兩個丫鬟和護衛過去照應著。
大概是聽說她今日連工坊都沒去,反而跑了何府,天香樓和安王府,今日李純回來倒是早。
到家時,他正見紫玉和夏薇趴在桌上研究那千機盒。
“有進展嗎?”李純拿了那東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
夏薇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毫無頭緒!要我解這個,不如大殺四方來得痛快!”
李純失笑。“不學無術。”
夏薇哼著離開。
“我與夏薇都是不學無術,你來解一個我看看!”
程紫玉笑了一聲,便繼續在紙上算著,卻一下被他拉進了懷中。
“算不了的。這按鈕里的組合就有成千上萬種了,再配合上圖案里的五行八卦,不是行家想都不用想。我說不學無術的意思是,看不出這答案不是靠算和解就能出來的嗎?”
“可照你這么說,答案有幾十萬種,行家又怎么解?”
“果然,你也是個不學無術的。要開鎖卻沒鑰匙,就一定要想法子配鑰匙嗎?為何不想法子拆鎖?東西能被造出來,自然就能拆出來。誰造機關厲害,自然那人也是拆機關的能手。放心吧!我認識那樣的能人,我明日便去找來!”
桌面被收拾干凈,李純揮手后,便一下上來了十幾道佳肴。
“本聽說大姨子要住來,特意讓人準備的。眼下看來,只能你我兩人用了。許久沒有花前月下,甚是懷念。”
“嗯。”程紫玉知道他是特意早回來安慰自己,自然不會拂他好意,讓將整桌菜都擺去了院中陰涼處。
柳兒也回來了。
查證的結果很簡單。
紅玉和何思敬看見的,經歷的都是真的。
那群公子哥沒什么問題,所作所為也符合他們往日的習慣和喜好,沒找到有誰故意在設計何思敬的證據。而何思敬話中的種種,從那些公子的奴才們,酒樓的掌柜跑堂和上菜伺候的丫鬟,被點唱的姑娘們都可以相互作證……
被小丫頭放狗咬的那婦人和家人也是無妄之災。他們一家子都住在那兒幾十年了,是個規規矩矩的人家。若不是被個奴才挑唆和欺凌到氣不過,是絕對不會上門的。對方目的應該就是要將春萼進門的事鬧個人盡皆知。
“那個趙三公子呢?”程紫玉最關心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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