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萍瞧見安小暖臉色一片蒼白,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肩膀,“是不是你帶孩子壓力太大了。”
安小暖抿唇一笑,突然冒出來一個跟她相似的人,確實匪夷所思,還偏偏只有她一個人看到對方的真面目。
可真是居心叵測,讓其他人看到的都只是她毀容的半邊臉,安小暖逐漸的鎮定下來,若是從前或許會嚇的退縮,眼下倒是想要看看這人究竟想做什么。
讓安小暖最介意的,還是那個人的矯健身手,力氣也大的很。
細細地思索著那時候瞧見的那張臉,看樣子似乎一模一樣,若仔細深究,表情還是有些許的僵硬,眼角等處有明顯整容跡象。
“好了啊,別多想,我過去你婆母那邊抱星兒。”安小萍笑道。
“恩。”想到寶貝兒子,安小暖臉上浮現暖暖笑意。
安小萍走遠后,安小暖坐在廚房小凳子,好像只有這間不帶窗戶簡陋的小廚房,那種被偷窺的不適感才消失,安小暖有些煩惱的托腮發呆。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想不起究竟什么時候招惹了這么個人。
不惜整容模仿她的神情聲音,惟妙惟肖,身手也不錯。
動機在哪?難不成就為了取代她?因為她是重生的么?安小暖想到這種可能性,有些無奈地勾唇笑了小,搓熱的雙手捧著臉頰,掌心暖意讓安小暖精神一震。
起身走出了小廚房。
那種被窺探的感覺又出現了,安小暖頓住腳步,朝著那邊安嬸子家的那扇窗戶望了過去,似乎能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一抹黑影。
郭家此時很熱鬧。
小孩子多了起來,調皮頑劣的笑容聲音也多了起來。安媽郭媽安小萍李慧兒坐在那,吃著茶果點心,聊著有趣兒的瑣碎事,時不時目光飄向郭福強一雙能走路的兒女跟襁褓咯咯笑的小男嬰。
安小暖在郭家院外聽到了堂屋里邊的笑語聲,笑著走了進去。被安小萍抱著的星兒聽到動靜,一瞅見安小暖,眼睛就亮了,伸著手鬧著要安小暖抱,安小萍一陣取笑湊趣,安小暖伸手將星兒摟在懷里。
郭媽安媽幾人的閑聊一止,笑著將話題轉到了安小暖,一陣關心。安小暖一一笑著答了,趁幾人沒有說話空隙,將話題轉到了安嬸子家的阿利。
“以前沒聽說過安嬸子家有養女,突然冒出來,都看不出她現在有多大了?”安小暖道。
安媽聞言,看了眼安小暖,沒有答話。
郭媽接了話匣子。
“可不就是,我一瞅見她穿著黑衣黑褲,我這心里就揪的厲害,怪嚇人的。”郭媽性子耿直,毫不猶豫將第一次傍晚見到阿利的場面說了,黑衣黑褲的,走了過來問她安家在哪里?
那是頭一回見阿利出現在福縣。
后來才知道,這個穿著黑衣黑褲,戴著鴨嘴帽口罩的怪人,居然是無兒無女的安嬸子養女。安嬸子在這一帶人緣不錯,都看在安嬸子年輕守了這么多年的活寡,又佩服又心疼的,但凡安嬸子需要幫忙的,大家也會照拂她一下。
幾人談了一會阿利的事情,安媽將話題轉移了,安小暖托腮坐在那發呆,孩子讓安小萍抱在懷里哄著睡覺:大約她們幾人最早見到阿利的就是郭媽了,那時阿利還不知道安家在哪里?知道以后,沒多久就成了安嬸子的養女。
再之后,就在眾人的視線里出沒。
因為經常穿著黑衣黑褲,戴著鴨舌帽口罩,是一個很古怪的人,一些人避諱著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擔心阿利可能存在心理問題。所以阿利在村里的人緣并不好。
關于阿利的很多細節,安嬸子不愿意說,很多人也無從知曉。
木屋內。
安嬸子開了門,站在門邊,注視著那個黑衣黑褲的身影。
窗戶關閉的緣故,光線很暗,她穿了全套黑,隱在暗處,頭上的鴨嘴帽摘落,一頭烏黑的長發束在身后,臉上戴著口罩,爬跪在床邊的小木床,透過一道圓圓的眼洞窺探著安家。
從阿利第一次出現,安嬸子就知道她是有某種目的的。
可能是孤獨太久了,忽然冒出一個在她摔倒之時,伸手攙扶她,還親自送她回來,再聽到阿利被人害的家破人亡之后,安嬸子收留了她。
對外宣稱,阿利是她安嬸子的養女。
空蕩蕩的家里,總算添了一份人氣,雖然這個人看起來打扮的怪里怪氣的,安嬸子依舊從心底開心,有這么一個愿意當她親人的人。
“阿利,害你家破人亡的人,應該不會是安家的人吧?”安嬸子走了進來,與阿利回望的一雙目光對視,出聲詢問道。
從住進了這個家,安嬸子就敏感的發現了,阿利對安家的人特別的關注。
“不是。”遲疑了幾秒,阿利答道。
這個老人家對她很好,如同家人一樣看待,阿利毫不懷疑,只要她說出是安家人干的,這個老太太都會幫她一塊報復這些人。
不愿意扯入局外人。阿利看向老太太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站起身走了過去,親昵的攬住了安嬸子的肩膀,“你用擔心我,我一切都好呢,不會有問題的。”
安嬸子抬起眼眸睨著阿利,幾番欲言又止。
“真的,我沒事。”阿利再度出聲。
安嬸子收斂了目光中的擔憂,微微嘆氣,“我人也老了,看不得這些生生死死的,只希望呀,你不要做什么讓自己后半生苦惱的事情。”
“恩,我知道的。”阿利敷衍道。
攙扶著安嬸子走出了昏暗的屋子,阿利望著堂屋外邊的天空,濃濃的晚霞翻滾,整片天都染成旖旎絢麗的彩畫,夕陽西下,風拂面吹來。
寧靜美好的小鎮。
若是沒有發生那些事,阿利想,她應該會真的愛上這里,在這里安安分分的長久居住下去吧。
夜里,窗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安小暖第一時間驚醒,半支起身,睡眼朦朧的望著窗外,隔三差五出現,都讓安小暖懷疑這個阿利是不是真的鬼,不需要睡覺呢。
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整成精神失常。
安小暖抬起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目光沉沉地注視著窗戶那邊。電光石火間,腦海中迅速掠過一抹身影,模糊的,漸漸地開始清晰起來。
何嘉利。
那個利用家族勢力接近郭澤強,最終反而沒落到好下場,父死母自殺,何嘉利也失蹤了。
失蹤了好幾年了。
依稀記得,郭澤強曾說何嘉利的身手不錯。
心跳陡然漏了好幾拍,安小暖抬手掐了一下大腿,痛感刺激的她一激靈,神識激蕩,瞬間清晰了起來:是了,除了何嘉利,誰又會整容成她的模樣,連聲音神態都模仿的那么像。
她是想要報復。
狠狠地報復郭澤強的吧?
這念頭使得安小暖一陣頭痛。她緩緩地松弛緊繃的身體,后仰靠在床頭板,目光怔怔地盯著窗外那道人為的‘鬼影’晃來晃去,發出指甲抓撓玻璃的聲音。
夜深人靜之時,指甲摳撓玻璃的聲音,鉆心刺耳。
安小暖眼底的恐懼漸漸地消退。
一夜枯坐到了天亮,外邊的聲音漸漸地消失了,天光在玻璃外透亮了起來。安小暖站起身走了過去,將窗戶打開,看到玻璃上印著幾個血印子,形似人的血掌印。
窗一開,清涼的風吹進屋內,散去一室的沉悶。
上午,安小暖出了一趟家門,遠遠地能看到偷偷跟蹤她的阿利,阿利的藏身并不太高明,或者阿利根本無所忌憚所以才不介意讓她看到。
安小暖很快就借著對這一帶的熟悉,趁著阿利被人拉住說話空隙,迅速地找了隱秘地點藏匿了起來。聽力過人的她,躲在暗處,能聽到阿利找過來的腳步聲,能聽到阿利腳步聲從身邊錯開,漸行漸遠。
但是,那腳步聲僅僅只是遠了一點,安小暖聽得清楚,阿利停在了某處地方。安小暖耐著性子,靜靜地等待著,過了不知道多久,才又聽到腳步聲從那邊走過來,四下查看一番,而后往著回家的那邊方向,這次已經走遠了。
直到確認了那個人沒有在附近了,安小暖才從藏身的大樹后邊走了出來,朝著最近的一處有電話亭的地方跑去,取了電話卡,迅速按下一串熟悉的號碼。
接通了,對方幫她找郭澤強。掛斷電話等了一會兒,安小暖才又撥通了那串號碼。
這次是郭澤強的聲音,安小暖不等他問家里的瑣碎事,先出聲道:“隔壁安嬸子家有個叫阿利的人,我懷疑她是何嘉利,要來報復你。”
郭澤強愣住,沒有說話,捏著話筒的手緊緊地攥緊,手背青筋暴突。
“她對你下手了?”郭澤強擔憂問道。
安小暖擰著眉頭,遲疑道:“她有一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就連身高都跟我相仿。”
郭澤強頓時頭皮發麻,記憶里的何嘉利比安小暖高多了,居然一樣高,一樣的臉。
“你回來一趟吧。”安小暖道。
“好。”郭澤強答應道。
掛斷了電話。
安小暖回過頭,一驚,遠遠能看到望著這邊,一雙陰測測目光的阿利,黑衣黑褲鴨嘴帽口罩,嬌弱的身體,在那一端,引得四周圍的路人紛紛望去。
不知道已經站在那里有多長時間了。
安小暖長舒了一口氣,鎮定自若的走出了電話亭,隔著稀疏的人流,緩步朝著阿利方向走了過去,站在了她面前。
四目相視。
安小暖神情平靜,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打了電話給誰?”阿利聲音冷淡,后半句聲音里染了濃濃恨意,尖銳刺耳:“郭澤強么?也好,讓他知道也好,我可不怕!”
目光中添了幾分憐憫,安小暖注視著阿利,想說些什么,最終咽回肚中什么也沒有說。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沒有回轉的余地了。
安小暖邁開步子,從邊上繞了過去,想要離開這地方。
“站住。”身后的聲音突兀地傳了過來,安小暖站住了腳步,回頭平靜的看向阿利。
“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
“那你是誰?”
阿利瞇起眼,眼底精光閃爍,幽幽地盯著安小暖。
“何嘉利。”阿利絲毫不在意安小暖的裝傻,很直白的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安小暖。見安小暖臉上沒有絲毫的震驚,阿利笑了笑,“你果然猜出來了,看來夜里鬧得那些事,你也已經知道了,怪不得沒有被我嚇死。”
安小暖警惕著阿利。
何嘉利一伸手,攥住了安小暖的臂膀,力道大的驚人,鐵鉗似得禁錮住了臂膀,安小暖掙扎了好幾下才掙脫了阿利的手。
撕碎了偽裝的面具,阿利在那一瞬間,就沒打算要放走安小暖,被掙脫的同一瞬間,阿利再度撲了過去,環住了安小暖的脖頸,一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唇,扯著安小暖往旁邊偏僻一角拖去。
“放手!”安小暖卯足全力掙扎,心跳如擂,一時之間竟敵不過阿利的大力氣。
“你死定了!”阿利低低的聲音,在安小暖耳畔回蕩。
大力一拽,將安小暖拽進了旁邊一條小巷子。幾個先前被阿利古怪裝束吸引住眼球的人,此刻也看到了這一幕,猶豫了一會兒,有人先跑了過去,隨后跟著不少人。
被拖進巷子的安小暖,脖頸被摁住,窒息的感覺即將淹沒了她的意識,忽然,脖頸上的手力道消失,出現了幾個附近的大嬸大叔。
把阿利扯開,有些過來將安小暖攙扶起來。
不遠處的安嬸子見狀,撥開了人流,一下將阿利抱在她懷里,淚目哽咽道:
“我養女長得丑,你這妮子再好看又咋得?憑什么侮辱人?”
眾人一愣,看向安小暖的眼神變了。
看了看古怪裝束包的嚴嚴實實的阿利,又看了看只顧得上大口喘息新鮮空氣的安小暖,眾人眼神中不由地安小暖有了幾分責怪:安嬸子是不會騙人的,看來真是安小暖嘲笑了安嬸子家養女丑陋。
阿利低著頭,瑟縮靠在安嬸子邊上,眼神透著濃濃的委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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