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第184章對弈論輸贏(三更)
正文卷第184章對弈論輸贏(三更)
裴延盛臉色變了變,小心地看了一眼皇帝。
本來以為晉王蕭令是要與他對峙。結果蕭令竟然三言兩語就牽扯出了禁衛軍統領?
皇帝最在意什么,他很是明白。
近臣勾結皇宮禁軍,這可是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邊拔毛。
果然,皇帝一掌拍在了御案之上:“傳禁軍統領李伯舟過來!”
眼瞧見李伯舟跪倒了在御座前,裴延盛急忙道:“宮中侍衛調換時常有之,只是正巧敢上了東宮會審而已。殿下難道連這種小事都要大做文章?”
禁軍統領李伯舟正想開口附和,然而旁邊蕭令搶先又道:“如果是別的時間倒也算了。可是在東宮出了重大案子的情況下,禁軍統領竟然就那么巧合地調換了近衛?再者,東宮出了這么大的事,太子差點遭受牢獄之災,在裴大人眼里竟然是一樁小事?”
裴延盛噎得半句話都答不上來。
禁軍統領李伯舟是個年輕氣盛的,根本不懂朝堂的水深,直接怒道:“殿下想替陸大人求情,何必拉卑職下水!”
“此言差矣。”蕭令從袖子里又拿出一方折子,雙手舉于頭上,“兒臣已經派人查明此事來龍去脈,調換了多少侍衛,侍衛的出行記錄,另外牽扯到宮中內侍,兒臣皆一一查明,請圣上過目。”
王季連忙接了,畢恭畢敬遞給皇帝。
皇帝翻開細細的看了一番,臉色越來越難看。
竟然放肆到這種程度?!
侍衛,太監,都被裴延盛收買了?
那哪天是不是要發動個宮變,他這個皇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一想到另外一樁事,他便收斂了怒氣。
裴延盛還動不得。至少他在位之時動不得。
皇帝強忍了怒氣,“啪”地將折子拍在案幾上,淡聲道:“晉王此事做得不錯。不過很多地方仍然不夠嚴謹,還需仔細調查。”
言罷,他略有一些疲倦地揮了揮手:“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父皇!”蕭令急忙上前,連稱呼都改了,叫道:“父皇,此事關乎宮中安危,不容忽視!”
臉色一沉,皇帝道:“來人,扶朕去休息。”
裴延盛呼出一口氣,將滿是汗水的手心揉了揉,等皇帝將三人揮退出了景陽宮,這才得意看向蕭令。
真當他的尚書令是天上掉下來的?
只要皇帝還在這個位置上,他裴家就不可能倒!
蕭令淡淡看著他那志得意滿的神色,在經過李伯舟面前時,腳步微微一頓,向著宮墻上沉聲喚道:“謝統領!”
謝忘帶領幾個修羅衛翻身而下。
直接就將禁軍統領李伯舟扣住。
“謝忘,你干什么?!”李伯舟怒目圓睜,“修羅衛是圣上近衛,你怎么能聽命于皇子!”
“失敬。”謝忘面無表情。
“押下去好好審問。”蕭令道。
裴延盛大怒:“晉王,你竟然敢私下勾結修羅衛!!”
李伯舟也大聲道:“謝忘,你想干什么!”
蕭令冷淡道:“喧嘩,堵起嘴來。”
頓時一團破布塞進了李伯舟嘴里。
宮道兩旁的禁軍聽見他的嗚嗚之聲,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修羅衛是皇帝最親近的心腹侍衛,武功高強不必說,凌駕于三法司之上,有先斬后奏之權。誰敢吃飽了撐的上去得罪修羅衛?
而裴延盛也更是焦急,這要是讓修羅衛將人帶走,那等手段,豈不是什么都要招個干干凈凈!
心頭一涼,他朝著景陽宮就大聲喊道:“圣上……”
“吵什么吵!?”
一轉臉,皇帝就站在回廊之下,陰沉著臉看著他們。
“圣上。”蕭令神色平靜,向著皇帝行了個禮。
“你進來。”皇帝手一指,聲音里不辨喜怒。
“是。”
沒有點名裴延盛和李伯舟,皇帝坐在軟塌上,與兒子面對面。
他叫人取了棋盒,道:“令兒,你多久沒和朕下過棋了?”
這一聲令兒,倒是叫蕭令有些許的怔愣。
頓了頓,蕭令答道:“兒臣不孝,沒有經常陪伴父皇。”
皇帝點頭,執黑先行。
蕭令沉默,執白后落。
蕭令心緒平穩,以靜制動,皇帝心思深沉,縱橫捭闔。
高手相逢,最怕兩個人優點接近。
父子兩人沒有任何言語,以黑白二子展開無聲對話。
蕭令靜,皇帝更靜。
蕭令動,皇帝更動。
一局僵持已久,蕭令風格轉進,開始化靜為動,殺戮大開,執子落盤果斷利落。
皇帝手執一顆黑子,瞇眼看著蕭令:“不再想想?”
“不了。”
皇帝一笑,手起棋落。
蕭令眼眸微沉。
皇帝笑道:“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蕭令默然,這一招,輸的猝不及防。
王季奉了茶上來,皇帝喝了一口,看著沉默不語的兒子道:“年輕氣盛是少年人的通病。就算是再有城府心機的人也不能例外,你們啊,再擅長隱忍,再能夠深沉,也只是為了關鍵時刻大開大合的暢快。”
父子之間難得有這么個機會坐下來談談,皇帝的心情便莫名高漲了幾分,他繼續道:“晉王,有一個字。是年輕人的優點,也是年輕人的弱點。你知道是什么嗎?”
蕭令道:“躁?”
皇帝搖頭。
蕭令道:“莽?”
皇帝再搖頭。
蕭令道:“傲?”
皇帝連連搖頭。
蕭令抬眸:“請父皇賜教。”
皇帝取筆在白紙上寫下一個字。
蕭令皺眉:“贏?”
這位向來手段狠厲心術仁慈的皇帝微一點頭,道:“年輕人永遠戒不掉,是贏。你肯定會疑惑,為何不能贏?難道還要輸嗎?”
蕭令垂眸,皇帝的意思他已經領會大半。
然而他并沒有打斷皇帝繼續的滔滔不絕。
“令兒,你給朕記住成大事者,他的隱忍和謀略,并不是為了贏。而是為了可以不贏。這個道理,太子懂一些,而你不太懂,楚王就更不能懂。”
皇帝一頓,似乎是有些欣慰:“當然,楚王也不需要懂。他的人生只有贏,不可以不贏。”
蕭令眼神微動,看向父皇。
皇帝繼續道:“朕活了四十有六,做了二十三載的皇帝。朕擁有很多,這萬里江山都是朕的。可朕也錯過很多,甚至不能好好和你們像平常人家的父子一樣,好好吃上一頓飯,認真聊一聊。”
蕭令扭頭看向宮殿側面擺放的宮燈,眼眶有些微熱。
自從母后去世,他就再也沒有和父皇這么面對面的深談過了。
只聽見皇帝的聲音意味深長:“須知人生輸才是常態。你的隱忍、城府、謀略,不是為了有一天能贏,而是為了可以不贏。能贏,不是什么底氣,想輸就輸,想贏就贏,那才叫真正的贏家。你可明白?”
蕭令懂,皇帝要駁回他為陸揚求情的愿望。
并且綿里藏針,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通。
他這個父皇,牢牢掌控各大世家大族,并不是沒有狠厲手段的。
道理他懂了,也接受批評。
然而,要他怎么面對陸晚失望的眼神?
像是猜到了少年人的惆悵,皇帝問道:“朕給你的圣旨,是不是沒看?”
蕭令奇怪。
皇帝笑了笑:“賜婚的圣旨都下了,你還這樣得罪老丈人?”
“賜婚??!”蕭令驚愕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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