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呂宗平的談話更具有實質性的意義。
作為擔任了好幾年漢都市長的呂宗平,現在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I長,其對漢都的感情更為特殊,可以說漢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一步的發展起來的,去年漢都市的表現足以讓所有人側目,而今年漢都的表現可能會更好。
當過市長,特別是當過省會城市的市長,呂宗平當然對沙正陽的未來更有發言權和建議權。
他現在作為常務高官,看待問題的角度又不一樣,也意識到漢都的崛起對漢川省其他城市的利弊影響,特別是像昭陽、安襄這一類地市。
毫無疑問,這些城市的產業發展就面臨著一個選擇,如何既要避免被邊緣化,同時又最好能和漢都的發展形成有機結合,這也是考驗漢川省委省政府的一道大題。
“正陽,你這才是任重道遠啊。”呂宗平對于沙正陽的拜訪很高興。
沙正陽是茅向東選來漢都的人,但是卻和他這個市長關系處得非常好,這也是相當難得的,一般說來到了這個層面,更多的還是工作上的交往,私誼如果不是建立在志同道合的基礎上,基本上就很難了。
呂宗平覺得他和沙正陽之間的關系就應該是建立在了志同道合上,很多產業發展上的觀點一致,使得他們有很多共同話題,久而久之也就變得關系密切起來了。
雖然沙正陽年齡要比呂宗平小十多歲,還一個是市長,一個是市長助理(市委秘書長、組織部長),但是這并不影響二人在很多工作上的探討,哪怕是沙正陽擔任組織部長了,兩個人仍然一見面就能有很多共同語言。
“市長,我知道,所以才有點兒誠惶誠恐,中州和漢都的情況大不一樣,農業人口比例大,縣域經濟發展滯后,城市化進程也相對落后,城市財力不足,我乍一聽讓我到中州,心里還是有些打鼓的。”沙正陽也點頭。
“嗯,那也只是乍一聽有點兒打鼓,但現在肯定不打鼓了,而是在琢磨該怎么干吧?”呂宗平很了解沙正陽的性格,微笑著道:“緩過神來,就該考慮如何干了,而不是去瞻前顧后的想困難,辦法總比問題多這不是你的老話么?我可是覺得你在任何時候都顯得氣定神閑胸有成竹的。”
“嘿嘿,還是市長了解我,本來該改口喊省I長了,不過我覺得還是喊市長親切。”沙正陽笑嘻嘻的道:“的確,問題不少,但是既然組織定了我去中州,那我肯定就只能竭盡全力去把工作做好,不能掉鏈子,我也不是這種性格。”
“嗯,正陽,你這次到中州,省里還是很不愿意的,本來省里有其他安排,但是中央有考慮,省里必須要服從,但我還是覺得你到中州比留在省里要好,遲早要走這一步,異地交流任職也是大趨勢,所以你跳出去適應新環境也是好事,相信對你的成長會更有益。”呂宗平解釋道:“為此省里有的領導還很舍不得,覺得是我們培養出來的優秀干部,自己還沒能用上,怎么就被中央調走了。”
“承蒙領導看得起,我還真有點兒汗顏了,不管我到哪里工作,也都是組織培養出來的干部,也是省委和市委培養出來的干部,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忘記。”沙正陽這番話倒是說得情深義重。
“正陽,到中州,又是一個全新的環境,當市長又是一個全新的挑戰,我知道你原來當過縣長,是在宛州的真陽吧?去年底我去宛州調研時,到過真陽,全省十強縣,你在那個時候打下的底子很厚實,但是實事求是的說,這兩年可能有些松懈了,我和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同志都說過,不要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改革開放和發展這是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大戰,對于我們黨委政府來說,一刻都不能松懈。”
呂宗平似乎有些感慨,“從漢都出來,才感覺到我們漢川省其他地市的差距有多大,發展有多么不平衡,所以當初省委一力是想要把你放在安襄去擔任市委I書記的,只是沒想到這個希望沒能實現。”
“市長,其實咱們漢川還是有很多優秀干部的,像漢都,其實就有很多,我個人認為,省里應該考慮將漢都的干部多交流一些到其他地市去工作,他們在漢都見識經歷了更多的東西,到其他落后地區工作,有助于幫助落后地區打開思路,開拓視野,……”沙正陽忍不住道。
“嗯,這一點我也和相卿部長交換過意見,說實話我這一年時間里還是真的感受到了巨大壓力,甚至比我在漢都市工作時壓力還大,發展太不平衡了,漢都市一枝獨秀,涪崗和昭陽差強人意,但是其他地區,真的就讓人揪心了,這里邊既有歷史原因,也有我們自身發展上的一些問題,省里需要在一些工作安排上有所側重才對,……”
站在不同位置,就需要從不同角度考慮問題,呂宗平現在就需要從全省的角度來看待發展,漢都的一家獨大,使得其與其他地市的差距越來越大,馬太效應和虹吸效應也會越來越明顯,這不利于共同發展共同富裕的理念實現。
“算了,我怎么又說偏題了?”呂宗平突然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搖搖頭笑道:“說說你吧,當市長和當縣長可不一樣,別以為把真陽搞得不錯,就能在中州如臂指使,中州是省會,雖然經濟規模沒有漢都這么大,但是我感覺中央和平原省委可能對中州的期望值很高,否則也不可能這么煞費苦心的把你安排到中州,所以有一句話,叫做愛之切責之切,你可不能辜負了中央和平原省對你的期望啊。”
“謝謝市長對我的指點了,我以前的確也只主政過一個縣,在漢都就是只負責一方面,不過好在我在高新區和經開區算是積累了一些經驗,也想請市長給我一些經驗指導。”沙正陽態度端正。
面對沙正陽的請教,呂宗平思索了一陣,最后還是搖了搖頭:“如果換了別人,我也許能夠以過來人身份給他一些建議,但是你不一樣,我覺得我的經驗未必適用你,嗯,到位不越位這句話好像還是你說的,還有什么?總攬不獨攬,宏觀不主觀,決斷不武斷,放手不撒手?好像這些都是你在和我們說的時候嘴里冒出來的吧?這些你都清楚,但歸根結底,我覺得還是要落到一句話,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做實事!”
沙正陽一怔之后,緩緩點頭,這才是真知灼見,無論你說再多虛的,都不及一句話,圍繞中心工作,做實事!
“市長,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呂宗平也緩緩點頭,“到中州工作,要學會融入進去,既要發揮你自己的特長優勢,但是也要注重充分調動當地干部的積極性,學會挖掘選拔本地人才,在干部使用上要學會揚長避短,這一點大概算是我臨別贈言吧。”
沙正陽離開時都還在琢磨呂宗平的這番話,大概是對自己在選拔干部上的苛刻要求的一個提醒吧。
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過了。
和領導們談話時,沙正陽就把手機關了,免得無謂的干擾。
到家的時候沙正陽才把手機打開,無數短信。
卿箬笠也很驚訝,沙正陽關手機的時候不多,除了和領導談話,其他就算是晚上也是開機。
不過卿箬笠也知道沙正陽這幾天是關鍵時刻,何去何從就會迅速定下來,所以當沙正陽電話打不通時,她就知道多半是和領導在談話。
當沙正陽告知她會去中州工作時,卿箬笠還是有些懵了。
不是說去安襄當市委I書記么?卿箬笠當時還在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安襄距離漢都也就是幾十公里,漢宛高速也就是五十分鐘就可以回來,不說每天回來,起碼周末或者有什么事情的時候可以回來吧,怎么現在突然來了一個要出省,到中州?
這個意外太大了。
“正陽,怎么會是去中州?還出省了?”卿箬笠雖然不太清楚體制內的這種升遷變動,但是也還是大略知道廳級干部跨省任職的情況少之又少,怎么會輪到丈夫身上?
“中央的安排。”一句話就讓卿箬笠無言以對,良久卿箬笠才皺著眉頭道:“那我和孩子怎么辦?你這一去恐怕不是一兩年就能回漢都吧?”
“估計以后回漢都的可能性都很小了。”沙正陽平靜的道:“我先過去,適應熟悉一下,嗯,最多一年,讓孩子稍微大一點兒,不那么容易生病,你就調過去。”
卿箬笠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看著正在床邊跌跌撞撞的孩子,苦笑了一下,卻沒有說什么。
“箬笠,這也是組織的安排,我們必須服從,從生活角度,我也不太愿意離開漢都,但從工作事業角度,我去中州,既是組織對我的器重,對我自己來說也是一個成長,一個鍛煉,一個挑戰。”沙正陽正色道:“所以,我沒得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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